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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閥》第25章 陽翟城前流民潮
  “起來吧,我應了便是。”袁珣點了點頭,轉身問周倉道:“死難者屍體可曾收斂埋葬?”

  此事高覽史阿孔秀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史阿聞言拱手道:“公子,已經埋葬了,包括袁三娘的屍首,皆安葬於河邊,裴元紹手下的頭顱都供奉於墓前,裴元紹還活著,只是不知公子該如何處置。”

  “帶著裴元紹,隨我去河邊祭奠。”

  就在袁珣打魚的河邊,十幾座墳塋立在那裡,正中的正是袁三娘的墳墓,墓碑用木牌刻了名字,墓前包括被袁珣一刀劈下腦袋的林三在內四個頭顱猙獰的擺放在地上。正值入秋,天氣尚有些暑氣,那頭顱早已發臭生蛆,眼窩附近白色驅蟲拱來拱去,分外惡心。

  袁珣厭惡的看了頭顱一眼,這才注視著袁三娘一群人的墳墓,默默不語。

  “姐姐,你放心,以後小丁奉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將他撫養成才。”袁珣看著袁三娘的墳墓在心中暗念道。

  “眾位兄弟,袁珣無能連累你們,望你們在九泉之下莫要怪罪與我,此後袁珣再不會犯蠢,汝等父母我養之,汝等妻兒我養之。”

  噗通一聲,裴元紹被周倉狠狠摜在地上,周倉一把拉下捆著裴元紹嘴的布條,裴元紹也知自己斷無生理,乾脆破罐子破摔,笑道:“袁珣小兒,你不是救人麽?到頭來還不是一個都沒救得了!你不是看上袁三娘那個騷娘們了麽?你也沒嘗到,爺爺告訴你,袁三娘在我胯下……”

  周倉在旁聞言大怒,提起大腳狠狠一腳踢在裴元紹嘴上,裴元紹頓時口吐血沫,幾顆牙崩飛出來,可他口中還是喋喋不休,哈哈笑著罵完袁珣又罵周倉:“周倉匹夫,當日你我結義,同誓殺盡天下世族,立黃天於世界,你他娘的都忘了!轉眼就當了這世族小子的狗,作一看門之犬的滋味如何?”

  “這亂世本就是人吃人的亂世,你們黃巾當初也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想要掙扎著活下去,可是你卻轉頭來殘害那些你們曾經為之奮鬥的人,忘本的人不是周倉,而是你。”正在裴元紹口中汙言穢語之時,袁珣的聲音平靜的傳來。

  裴元紹罵人的話突然梗在了喉嚨裡,他張了張嘴,看著頭也不回的袁珣,只聽袁珣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道:“之前,我本想著在眾位死去的兄弟和被你害死的百姓墳前將你虐殺,手段我都想好了,我想用漁網將你綁起來,然後親自用刀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這叫做凌遲,千刀萬剮後你就剩下一副骨架。

  為了讓你不會過早死去,梁醫師會在旁邊給你抹金瘡藥,可能直到你被剮的只剩一副骨架,你心臟還在跳動,三千六百刀過後,才殺你,方解我心中隻恨。”

  凌遲之刑是到了北宋時遼國發明的,此時還沒有,這個時代,最重的極刑也只是五馬分屍。

  “你……你……”

  裴元紹哪裡聽過這種刑罰,再看袁珣背影的時候,眼中驚恐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地獄來的修羅惡鬼,剛才還在硬氣無比的他,此時褲襠也是一濕,冷汗直冒,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聽了你的話,突然覺得很沒意思。”袁珣依舊看著那幾個孤墳,頭也不回的道,“倘若是清平年代,剮了你也就剮了,可是現在是亂世,就算剮了你,依舊有李元紹,張元紹,只要這亂世不平,你們這樣的惡狼就會源源不斷的出現。”

  袁珣沒在說下去,而是背影蕭索的揮了揮手,高覽會意,走到裴元紹身邊,狠狠一腳踢在裴元紹臉上,

巨力之下,只聽裴元紹脖子發出磕擦一聲清脆的響聲,腦袋詭異的後仰著,沒了生氣。  “我袁珣不敢說自己有那個能力平亂世,可是生而為人,為了我身邊的那些流民不再遇到兵禍饑餓,不再被你這樣的惡狼相爭而食,有些事,總要試試。

  我之前,只是想著保證袁氏不至覆滅於亂世之中,不想失去任何一個親朋好友,不想失去我在乎的人。其實我想的不複雜啊,輔二叔壯大,不滅於他人之手,就算是二叔不行,我擇一賢達輔之。

  可是縱是如此,也不讓我如願。而活著的時間越長,遇到的人也會越多,想保護的人也越多,最後卻見不得任何人慘死在我面前,這種事情太痛苦了,我真的不想在經歷了……

  越是這樣,承擔的東西越重,叔祖曾說,這條路難走,如今看來真的難走的緊。

  真的好累啊!”

  袁珣的聲音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了,有人似有所悟,有人摸不著頭腦,可是那毫無感情的聲音中,卻透著深深的悲愴,這讓在場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酸。史阿想跪下,和袁珣說些什麽,卻被高覽緊緊的扶住了肩膀,高覽對著史阿搖了搖頭。

  他知道,袁珣這不是說給他們聽的,甚至可能袁珣都不知道這話說給誰聽的,袁珣太需要發泄了,若是不讓袁珣說出來,只怕會憋出什麽心病來。

  眾人只見袁珣深深朝著墳墓鞠了一躬,紛紛跟著鞠躬,卻聽袁珣輕輕道:“可是我還是想試試。”

  高覽,輕輕笑了……

  ……

  幾日後,待袁珣傷勢好些,這才一路浩浩蕩蕩的上路,高覽執意不回洛陽,偏要一路護衛袁珣道潁川,袁珣無奈,便也應了。

  說實話,經過此事,高覽哪敢先行回洛陽?

  自家這小祖宗不但惹禍一流,收人更是一流。

  袁珣一路走來,見到的流民和路上插草賣身的潁川百姓,一縷不問來由,照單全收,進入潁川後,居然身後浩浩蕩蕩的跟了快兩千百姓。

  經過此前慘劇後,袁珣也不敢大意,將流民百姓分開管理,食宿完全分開,除了勞動之外,一律不許私自持有武器工具。

  潁川太守李旻此前見到黃忠之時就知道袁家嫡孫救了一批流民正在往潁川走,沒想到等他再陽翟城門外迎接袁珣之時,袁珣隊伍後面跟著兩千多人,嗚嗚泱泱的朝著陽翟而來。

  李旻也是嚇了一大跳,但見這些流民雖然衣著襤褸,但是精神還是不錯的,男女分開,十人一隊排著長列,序列有秩,根本不像是逃荒的流民,若不是其中有老有少,他還以為是哪裡的郡兵。

  陽翟百姓見到此奇景,紛紛跑來門口觀看,其中有一坦胸露乳的青年,草草結了個發髻,手執一壺酒,踏拉著鞋一邊走一邊奇道:“嘿!頭一回見有人帶著流民來拜會太守,這群流民還真稀奇,像是軍士一般有秩序,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袁珣聽說潁川太守李旻親自來迎接,也不敢托大,在襲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到一身穿月白深衣的四旬男子,認定其就是潁川太守李旻,忙走到李旻身前鞠躬行禮,朗聲道:“學生袁君瑜,見過李府君。”

  李旻看著這個吊著一隻手的俊秀少年,忙虛扶袁珣道:“賢侄有傷在身,不必多禮!先前洛陽恩師就曾來信,說賢侄不日將抵達潁川求學,後又見黃將軍,賢侄這才姍姍來遲,只是賢侄,這是……”說著,李旻指著袁珣身後見不到尾的流民隊列,張目結舌說不出話。

  袁珣苦笑回頭看了看,然後才向李旻解釋了一番這些流民百姓的來歷。

  李旻聞言也苦笑道:“賢侄高義,老夫佩服,不是老夫無心收治流民,只是潁川本就是天下大郡,人口眾多,四年前黃巾之亂以潁川為最,彼時十室九空,幾年也未恢復過來,此時流民湧入潁川,實不知如何養活。”

  袁珣點了點頭,又鞠躬道:“府君不必過憂,只需在潁川書院附近則一有水源無人荒山與學生,這些流民自有學生養活。”

  “老夫知道袁氏家大業大,可是這畢竟是兩千流民……”

  袁珣輕輕探身,在李旻耳邊輕聲道:“史氏商行,乃是我袁氏產業。”

  李旻這才恍然,一拍大腿道:“原來如此,那賢侄正可在潁川開商行分號,這些人正好可以用上。”

  “府君英明。”

  李旻想了想,又拍著袁珣肩膀笑道:“潁川書院左近十余裡,有一片山谷,喚作惡鬼谷,正在潁水河畔,此地因為地勢不平,又因雷擊而土地發黑,農人謂之不祥,無人開墾,正好為賢侄所用。”

  袁珣奇道:“雷擊使土地發黑?”

  李旻點頭解釋道:“陽翟附近耕地有限,千百年來,能開墾的土地都被開墾完了,這片荒山原本也要被人開作耕地,可是十余年前,天雷擊之,引發大火,數月不息,連土地都在燃燒,之後被人稱作鬼地,無人敢去。老夫曾帶人前往查探,其山中多有黑色岩石,遇火而燃,好似是《呂氏春秋》中說的石炭,但這石炭不似木炭, 有人撿回家取暖,一夜過去居然全家死光,所以被稱為鬼石,那山谷也被稱為鬼谷。”

  石炭?

  袁珣眼前一亮!

  石炭是什麽,不就是煤麽?而且這片荒山被雷擊而燃,地下估計不止有沒,還有一些金屬礦產!這種寶地居然被稱作鬼地?

  他忽略了一點,這個時代不似後世,民間燒火取暖都是燒製木炭,還有賣炭翁一說,含碳元素過多的土壤在這時代當然種不出糧食,所以被稱作鬼地。

  可是袁珣乃是後世之人,自然知道煤的好處,除了金屬冶煉溫度比木炭高得多,就算是最為粗淺的代替木炭取暖燃燒,也比木炭好上百倍。而且聽聞李旻的描述,這條礦脈明顯是一個露天礦脈,開采極為方便啊!

  “伯父所說當真?”

  袁珣心中大喜,連稱呼都改了。

  李旻苦笑道:“老夫豈能騙你?潁川地勢平緩,適合耕種,陽翟附近都是潁川世家大族的耕地,哪還有能容納兩千人的地方,那個地方不能耕種,讓賢侄去,老夫心中都愧疚不已,哪能那話誆你?”

  袁珣笑道:“此地甚好!無需再找,便是這裡了!”

  李旻聞言眼睛都睜大了,奇道:“賢侄在此地何以養活上千人?”

  “無需耕地養活,容小侄賣個關子,但是小侄需要伯父調集陽翟全部鍬鎬斧頭等工具,小侄以平價購之。”

  李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指著流民道:“天色不早,君瑜可讓流民今日在此扎營,老夫在城中備下了酒水,可為君瑜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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