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山下,竹屋大院。
郭小刀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抬頭一看,大門是關著的。
門前遍地落葉,小徑長出野草,似乎許久無人打理的樣子。
見此情形,郭小刀心裡咯噔一下,心頭不由得浮現不祥的預感。
放開神識一掃。
整個竹屋大院,已是人去樓空。
“沒人?”郭小刀眉頭不禁皺起,當即轉身來到小鎮上,找個人打聽了下。
這才得知,約莫在四個月前,無爭道人忽然病重,每況愈下,不到半個月就溘然長逝,家仆們將老人家埋葬在後山,之後便各自散去。
“欸,來遲了!”郭小刀心情微微沉重,唏噓間,來到了後山,很快找到了無爭道人的墓地。
“無爭仙師之墓”
郭小刀站在墓碑前,一時間悵然若失,心中五味雜陳,無法形容。
這一站,就站到了黃昏。
“也罷,反正將來我要殺石東元,他的背後有東蒼先生庇護,我還要殺重硯老匹夫,殺東蒼先生,他們的背後則是整個雲蒼派。
以小博大,以弱對強,這是我必須面對的困境之一。既如此,就先滅掉這個傅家,熱一熱身。”
深思熟慮之後,郭小刀眼神一橫,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
如果他郭小刀連一個修行界的小家族都滅不了,遑論去殺一個名門大派的極品靈根弟子?!
更別提去幹掉兩個名門大派的結丹長老了!
傅家,郭小刀打定主意非滅了不可!
……
嶺南山谷。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其實這個山谷比較偏僻,有點與世隔絕。
距離此地最近的一座大城,乃是東面的“安康城”,足有五百余裡遠。
山谷外面,險山惡水,地形極其複雜,瘴氣叢生,野獸毒蟲出沒,加上土地貧瘠,遍地荒涼,以致不宜居住,方圓百裡之地罕有人跡。
但山谷之內,卻是另一番景象,地勢平坦,土地肥沃,不知從何時起,谷內便有百姓定居,男耕女織,人口不斷繁衍,一度達到兩三萬之數。
後來,有兩個四處遊歷的修行者偶然路過這座山谷,發現谷內竟然有一縷縷靈氣飄蕩,篤定此間地下某處必然有靈脈。
雖然谷內靈氣完全算不上充盈,隻比稀薄更好一些罷了,但這兩個修行者,卻也只是漂泊無依的散修,對於他們而言,有靈脈的地方,就是一方寶地,更何況這座山谷還是無人問津的無主之地。
可能是各大修行門派沒有發現這個山谷,也可能是人家瞧不上這塊微不足道的地皮,總之,長久以來,嶺南山谷就好比世外桃源一般,遺世獨立。
於是,兩個修行者見到機不可失,毫不遲疑的聯起手來,依仗壓倒性的力量橫推一切,迅速侵奪下山谷。
一夕之間,谷中百姓失去一切,全部淪為奴隸。
而那兩個修行者搖身一變,成為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兩大谷主。
將山谷據為己有後,兩個修行者熱火朝天忙活起來,驅使大量的奴隸大興土木,建造豪華宅邸,大肆娶妻納妾繁衍子孫,從零開始一手建立起了修行家族。
不錯,這兩個散修出身的修行者,就是後來的方家和傅家的老祖宗。
兩位老祖宗就此霸佔了這塊寶地。
“一個個的都打起精神,走快點,務必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嶺南山谷,不然大夥就要露宿野外。不是我嚇唬你們,
到了夜裡,荒野裡到處是猛虎野狼,被那些畜生盯上了,哼哼,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以前是死過人的。” 這天,在通往嶺南山谷的崎嶇山路上,數十輛載滿貨物的馬車,所組成的一列龐大的行腳商隊伍,浩浩蕩蕩前行著。
因為嶺南山谷特殊的地理位置,人生活在蔽塞的谷內,最大的難題就是物資采購。
衣服,藥品,鋤頭、鐮刀等勞動工具,以及金銀首飾、胭脂水粉等等必需品或者日常用品,一個山谷裡是不可能樣樣具備的,須得從外界購買。
於是,一個個行腳商們,扮演起了山谷與外界物流貿易的中間商的角色。
每隔半年,行腳商們就會攜帶大量的商品進入山谷,來一次大傾銷活動,利用差價總能穩賺不賠的。
馬車周圍,有很多負責推車的腳夫,與拉船的纖夫一樣,他們是行腳商雇傭來的,要無時無刻出力推動笨重的馬車在坑窪不平的山路前行,從行腳商那裡賺取一點勞力費。
一些脾氣暴躁的老板,對待腳夫們自然是毫不客氣,走得慢了立刻就是一頓臭罵,威脅克扣勞力費,甚至拿鞭子打人。
但老板打罵還不是最糟糕的,一旦遇到陰天下雨,道路泥濘不堪,那就慘了,寸步難行,苦了推車的腳夫,累死個人呐。
另外,如果某座山發生山崩或者泥石流,把山路堵住了,腳夫們就必須重新開辟出一條新的路徑出來,這其中的辛酸非三言兩語所能道哉。
好在,這一路上天氣始終不錯,路途也通暢,腳夫們沒有太過遭罪,頗為順利的進入嶺南山谷之中。
“欸,終於趕到地方了,可惜緩口氣了。”
“是啊,我帶的水葫蘆破了,路上一口水沒喝,我都要渴死了。”
日近黃昏,馬車隊伍停在了一處空地上,腳夫們一個個累得夠嗆,有人癱坐在地上氣喘籲籲,有人跑到附近的井裡打水洗洗臉。
其中一個腳夫,是個戴著鬥笠的年輕人,面龐乾乾淨淨,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他是新來的腳夫。
腳夫這行當是苦差事,有人乾幾年身體就撐不住了,來來去去的人很多,總能見到新面孔,年輕人的出現倒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這個年輕人木訥寡言,別人對他也不甚了解,但這人乾活毫不含糊,力氣也是有的。
“谷內的靈氣,確實比外面要濃鬱一些。”
在其他腳夫休息之際,年輕人目光遠眺,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谷內的情形。
這道山谷是南北走向,可以見到,山谷地勢較為舒緩的一側,從山腰至山腳,閃著許多瑩瑩跳動的燭光,好像是披著一條燦爛的光帶。
這些光來源於一座座簡陋的石屋,林林總總,萬家燈火,規模著實不小。
“曹大叔,你看,那邊有好多人家。”年輕人目光一閃,轉向一個絡腮胡大叔,隨口與他閑聊起來。
“是啊,不過我告訴你,住在石屋裡那些人家,哼哼,全是傅家的奴隸,身份比我們這些腳夫還要低一等呢。”絡腮胡大叔努努嘴道,一路上,二人多次嘮嗑,倒也談得來。
“奴隸?”年輕人挑了挑眉。
絡腮胡大叔解釋了下,原來,方傅兩家的老祖宗佔據嶺南山谷後,在這裡打造了森嚴的等級,把人分為三等。
修行者自然位於最上等,其次第二等人是沒有靈根的,卻與修行者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位於最末等的凡人則全部是奴隸,也就是原住民的後代。
當然,如果某個奴隸誕下的孩子身懷靈根,那這個孩子立刻就會被修行者收養起來,孩子的奴隸父母跟著雞犬升天,擺脫奴籍,成為第二等人。
“人分三等……”年輕人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深邃的眼眸裡寒光閃動。
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混進行腳商隊伍,潛入嶺南山谷的郭小刀。
驀然,郭小刀注意到北方有一塊高地,上面是燒焦的建築廢墟,那裡像是有過一座恢弘的樓閣殿宇,全部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曹大叔,那片廢墟是怎麽回事?”年輕人訝異一聲。
“哦,那個地方,原來是方家府邸。
傅家滅了方家滿門,方家府邸也在那場屠殺中焚燒殆盡,全毀了。我告訴你,那座宅邸原來可氣派了,水榭歌台,畫棟雕梁,就這樣被一把火燒了,可惜,實在可惜呀。”絡腮胡大叔歎道, 對谷內的事情了解頗多的樣子。
“那傅家的府邸應該在南邊,對吧?”郭小刀轉了個頭望了望,眼中靈光閃動,隱約模糊的看到遠處一片高地上有高樓聳立。
“對,傅家的府邸就建在南邊最高的地段上,那座府邸也是相當氣派的,裡面住著修行者,一個個神通廣大,飛天遁地。”絡腮胡大叔露出敬畏之色道。
是夜。
商隊已經在空地上搭起帳篷,眾人呼呼酣睡,郭小刀悄無聲息離開,朝著南方行去。
在接近傅家府邸千米之時,郭小刀停了下來,開啟靈目仔細觀察,頓時發現府邸上空有一個巨大的隱形光罩,像是倒扣下來的碗,蓋住了整個府邸。
“法陣?”
郭小刀微微眯了眯眼,肩膀一晃,很快來到光罩的外圍,潛伏在一棵大樹下。
不遠處,有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
郭小刀略一沉吟,走上前,雙手用力砸碎了大石塊,弄成數百塊小石頭。
緊接著,他施展驅物術,搬起這數百塊小石頭飛到高空中。
然後,這數百塊小石頭飛射而下,就如同暴雨般朝著下方一砸而去。
嗖嗖嗖……
小石頭衝向光罩,然後,竟毫不停滯的一衝而過,隨即間,院子裡響起一陣轟鳴亂響。
“有敵襲!”
“什麽人膽敢襲擊我傅家?!”
傅家裡立刻傳出急促的鈴聲,一道道流光騰空而起,飛到天空之上。
霎時間,一道道冷冽的神識迅疾無比的掃視附近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