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峰撞了滿懷的,正是秦昌的外孫,即秦英的兒子。
這年輕人昨晚聽見砸車的聲音,便急急忙忙出了門查看,卻發現自己的馬車全被人砸了個稀巴爛,馬也受了傷
無奈,天一亮,他便帶著馬去了獸醫鋪。
治好馬,他便騎著傷勢並不重的馬往這邊趕來。
結果,一進村,卻撞了人。
……
“哇!!!!”年輕人坐在泥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劉峰心想自己也沒怎麽使勁兒啊,況且還是不小心,怎麽就直接撞哭了呢?
聽到門外的聲音,秦家人急急忙忙跑了出來,“小聰,你這是怎麽了?”
“舅……舅……我……把我……把我媽……撞了……哇!!!!”
“你說什麽?!找大夫了嗎?”
“我……我忘了……”
小聰的手顫抖著,事情太過突然,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
小聰的舅舅令其他人去查看秦英的狀況並招呼人去找大夫,待其他人走後,他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大師,求求你了大師,我們錯了,我們不該那麽對老爺子,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大叔啊,真不是我不管,而是管不了,這是稍有不慎就丟命的事兒!”
“我給你錢,我給你五百兩,夠不夠大師?不夠我再加!”
“這真的不是錢的事兒!!!!”
“一千兩,求求你了,我就這麽多私房錢了……”
劉峰:“………”
媽的,你管一千兩數額的錢叫私房錢?
然而現在市面上的紙鈔已經佔據了大半的份額,銀子的話已經逐漸被淘汰!
但在人們傳統的觀念裡,還是銀子好使!
更何況這種硬通貨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吃香!
“老板,咱接了吧,他們太可憐了!”
劉青終究是單純了些。
“你認真的?”劉峰回頭望向劉青。
“嗯。”劉青很確定地點了點頭。
“可咱不一定能打過!”
“他給錢了……”
“那也沒用,命只有一條!”
“他給的錢多……”
“你說服我了!”
一旁的大丞相:“………”
劉峰摸了摸劉青的頭,“先聽他說完他父親生前的遭遇,你再做決定,怎麽樣?”
“好!!!”
“大師,屋裡請!”
這位是秦昌的第二個兒子,名為秦瑞。
他將劉峰三人請進了臥室裡,並反鎖了門。
“至於這樣嗎?搞得神神秘秘的!”
“大師,我知道,我們將父親當畜生養,是我們的不對,可……小時候,他對我們,比畜生還不如!”
所謂因果報應,是有大智慧蘊含在其中的……
秦昌有五個孩子,老大是個女人,也就是秦英,剩下的都是兒子。
出車禍那位排老二,而秦瑞排老三。
原本五個孩子一對夫婦,一家七口的日子過得雖然清貧,卻也自在,畢竟那個年代能填飽肚子,就已經是幸福了。
然而,秦昌妻子早逝,導致原本樸實憨厚的秦昌性情大變,宛如變了一個人。
酗酒、賭博、小偷小摸,墮落一詞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妻子死後的秦昌。
秦瑞清晰記得,當年父親每一次醉酒,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從老大秦英開始排著挨個打一遍,不打的渾身是血決不收手。
這就是父親,是秦瑞的父親。
不,秦昌,早已經配不上“父親”這個詞。
打完了,罵夠了,秦昌便醉意上腦,隨便找個地方一躺,呼呼大睡。
夜裡,幾個孩子趁著月光,給彼此塗抹好心鄰居偷偷贈予的藥膏。
藥膏用完了,便敷些草灰代替。
天亮了,秦昌繼續外出喝酒,而五個孩子卻要出門做活賺錢。
掙這些,不是為了養活自己,而是為了給秦昌買酒……
秦昌喝下的每一滴酒,輸出去的每一分錢,都是五個孩子辛苦賺來的。
“我還清楚地記著,姐弟五個窩在草垛裡,大姐拿著一個饅頭掰成四半,分給我們兄弟四個,她自己卻餓著肚子。
你們說,就這樣的父親,配嗎?他配叫父親嗎?憑什麽有人要管他叫父親?
今天,
就站在這裡,
我可以毫不愧疚地說,
我給他一滴水,
一口糧食,
甚至是一滴髒水,一口發霉的饅頭,
也已經是盡了孝道!!!”
秦瑞越說越激動,整個人站了起來,脫掉了上衣,露出了滿是傷疤的胸膛和後背。
“看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這全是他的傑作,全是他的傑作!!!!”
劉峰沉默了,
劉青也不說話了。
大丞相站了起來,扶著激動的秦瑞想要讓他坐下。
大丞相是從那個混亂的困難年代走過來的,他知道那個年底代的不易。
姐弟五個,能活下來,已經算是奇跡了!
而且南雲區當年並不在優先發展的范圍內,條件本身就要比其他的地方差。
興許是老年人的敏感,興許是想到了那時候的不易,大丞相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對於你們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劉峰猶豫良久,開口說道,“如果我是你們,可能直接就趁他醉酒熟睡之時,送他去見你們的母親了。”
“不是沒想過,只是沒那個勇氣。”秦瑞苦澀。
劉峰不置可否。
有些事,真的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拿著刀,刺進一個活生生的人身體當中,這個動作很簡單。
難的是,你要在出刀之前克服心理障礙,這才是最難的。
顯然,秦瑞姐弟五個都沒能跨過這道坎兒。
“你父親,確實不是個東西。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很愛你的母親。”
秦昌的性情大變是由他的妻子之死開始的,顯然是妻子的死刺激到了他。
這足以見得妻子在他心理究竟佔據了什麽樣的一個地位。
“這不是為他開脫的理由。”秦瑞看著劉峰,眼神複雜。
劉峰輕輕一笑,“放心,這事,我管定了!!!”
劉青和大丞相都沒有進行反駁。
“謝謝!”秦瑞向劉峰鞠了個躬。
“說實話,你這個躬,鞠得有些做作了。”
秦瑞:“………”
事,就算是這麽定下了。
秦瑞開了房門。
劉峰起身,準備出門,卻無意間看到了一張倒扣在桌子上的相框。
不知道為什麽,心裡生出一股好奇,仿佛有一個黑色小人在說過去吧,過去看看,過去看看吧!
而另一旁還有個白色小娃在對劉峰說聽這個黑小子的,快去吧!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劉峰來到桌前,拿起了相片。
這事一張泛黃的黑白老照片, 質量差到沒朋友,背景是一間老屋子。
屋前,一位朝氣蓬勃的年輕男子摟著一名留了兩條長麻花辮的女子。
兩個人笑得很開心。
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感染了拿著照片的劉峰。
“好溫馨啊……”
“想象不到吧,那是我爸和我媽!”秦瑞走了過來,“沒想到大哥家裡還存著這張照片,看來,他對父親還是有些愧疚。”
五個兄弟裡就數秦英和所謂的大哥最大。
而他們兩個,也是從爸媽那裡接受父愛母愛最多的人,所以,即便之後父親性情大變,他們的心底最深處,還是記得父母對自己的付出。
然而,他們兩個還是默許了將秦昌當畜生一般養。
照片的右下角好像有什麽東西,但因為年代過於久遠,照片已經損壞,劉峰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
無所謂了,他也不想去研究,畢竟跟他沒什麽關系。
然而,就在這時,北嶺上馬大丞相卻一步躥上前,從劉峰手中奪過了相片,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麽。
劉峰抿了抿嘴唇,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你見過這個女人吧?”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麽大丞相看到這張相片為什麽會做出這麽大的反應。
大丞相點點頭。
這家夥混過南雲區,認識這裡的某些人,也不算奇怪。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劉峰的心瞬間沉了下來。
大丞相指著相片上笑得燦爛的女人道:
“老大……她……旗袍……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