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蝠古窟內。
這裡是一處巨大的地底空間,上空的岩石洞頂高過百丈。
略微居中的位置,赫然立著一塊散發著強烈光芒的巨石,將整個空間照亮。其上,鐫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古篆字——‘死靈淵’。
在這塊巨碑後,則是一道死氣沉沉、陰森森的巨大深淵,就連巨石散發的光亮都無法滲入半分。
此即為死靈淵。
傳說中,在這死靈淵的底部,不光有著數之不清的陰靈,還有不少的妖獸魔怪。一旦陷入其中,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一個身著褐衫、滿臉胡須的大漢,負手站在巨大的石碑前。
此人便是年老大,現為煉血堂堂主,其名不詳,魔(聖)教眾人都是這般稱呼。
在其身後,野狗道人、劉鎬面色哀傷地半蹲在地,輕輕為慘死的薑老三合上了圓睜的雙眼。三人相交莫逆,雖然平時看不慣對方的吸血行徑,可也算得上知音知己。
林鋒、褚飛燕並肩站在另一處,瞧著這‘煽情’的一幕,一人譏誚,一人沉默。
一襲血袍的杜必書站於年老大對面,神情有些拘謹和忐忑。
就在剛才,他被一名煉血堂弟子蒙眼領到了這裡,‘詳述’了一番在灰熊寨的遭遇。
包括他如何奮不顧身從法心和尚手下救出了重傷垂死的薑老三,又是如何千辛萬苦找到了古窟,薑老三又如何在中途傷重斃命。
說得巨細無遺,最後還懊惱地紅了眼圈。
“杜道友,多謝你冒險搭救老三,可惜……他命薄!”
“都怪那天音寺的白袍和尚太厲害,杜某根本不是他對手,要是我能再……哎!”
“白袍?”
年老大一愣,其他幾人亦是錯愕萬分。
按照常識,天音寺弟子都是身著黃色僧袍,很少見過白袍。
杜必書當然知道他們的疑惑,也是無奈聳肩:“沒錯,而且用的是血色念珠,施展起來血光萬丈,比薑老三都邪性。”
在場眾人盡皆沉默。
過了片刻,年老大擺擺手,不願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
“如果杜道友願意投靠本堂,我歡迎之至,只是目前的條件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年老大哪裡話,杜丁不過是被滅門的小卒,有煉血堂收容十分感激。”杜必書躬身一禮,態度放得很低。
“那好,杜道友請便,只要不下這死靈淵就好。”
年老大做出相請的手勢,並向野狗道人遞了一個眼色。
野狗道人一個激靈,當即起身走到杜必書的面前引路,兩人很快走出了這處平台。
沒有巨石光芒的映照,離開的通道漸漸變得黑暗,身前留下的兩道人影越來越長、越來越模糊,最終完全融入了黑暗。
野狗道人伸手一探,在懷中摸出一張火折子吹亮,舉過頭頂在靠前的一側引路。
每當遇見一條岔路,他還會出聲解說一兩句,教授辨認道路的方法——無非是依靠兩側岩壁留下的隱晦標記。
“野狗……道人,算啦,我還是喊你‘道爺’吧,聽著舒服一點兒。有這種標記的岔路便代表有聖教同道居住嗎?”
杜必書稍微放慢了前行的步子,指著其中一個△標記發問。
野狗道人也被‘道爺’的稱呼搞得一愣,緊接著連忙擺手,面上擠出一個更為難看的笑容:“杜丁道友,你還是喊我‘野狗’吧,都習慣了,你這個稱呼聽著不自在。至於這個標記,確實如你猜測,不過劃痕比較舊的,一般無人佔據。”
雖說表示反對,可他的模樣分明透著欣喜。
他自小被野狗養大,又因為長相的緣故,所有人都喊他‘野狗’,從沒有真正的名字,對此他也不在意。
不在意,並不代表歡喜。
有人突然這般尊稱自己,還是覺得渾身舒坦。
哪怕這人的底細不明,哪怕對方還沒完全獲得煉血堂的信任。
“哪怎麽行!你我年齡相近,按說稱呼你‘道兄’更為妥當,但是這稱呼無法表達杜丁的敬仰之情。”杜必書堅定搖頭,“道爺,以後還得您多多照應。”
“嘎嘎,好說好說!”
野狗道人轉過高大的身軀,滿意地上下打量,嘴角都快咧到了耳邊。
“哦,還有——”他忽地壓低了聲音,眼神閃爍,“薑老三的東西是你拿了吧?”
嗯?被瞧見了?
不可能啊!
杜必書剛要搖頭否認,就被對方抬手攔住。
“杜老弟,拿不拿都不打緊,關鍵是等吸血老妖問起,一定一口咬死——‘秘笈功法和血靈叉是被天音寺和尚拿走’,其它東西無所謂。”
瞧著對方迷惑發愣的神情,野狗道人又鄭重補上一句。
“薑老三平時沒少在我和劉鎬面前顯擺,剛才說的那兩樣東西他師父極為看重,肯定不會讓它們流落在外。”
哦,明白了。
原來還有這麽一出,多虧自己剛才言語示好野狗道人,才得到這些內幕。
什麽勞什子的‘血靈叉’,他還真沒見過;至於那能讓人練得人鬼不分的吸血大法,刀架脖子上都不去碰。
“多謝道爺提醒,改日咱哥倆一定好好喝兩盅。”
杜必書拱手表示感謝,誠意滿滿。
野狗道人愈發滿意,開心地晃動膀子,搖晃的高大身軀顯得有些滑稽。
“嘎嘎,小意思!前幾天你還在考察期,別亂跑,一開始讓你蒙眼進來也是因為這個。狗爺,呸,道爺我看你值得相交,提點你兩句。”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很快來到一條岔路的盡頭停下。
這條岔路的盡頭並不是岩石,而是一處豁開的峭壁,不時有陣陣陰風裹了進來。
峭壁之上,立著一塊凸出地面四尺的巨岩,恰好攔住了陰風的直吹。緊挨著巨岩,是一張鋪著乾草和被褥的木板。
野狗道人舉起火折子,將一側岩壁鑲嵌的油燈點燃,此處頓時為之一亮。
“杜老弟,先在這裡湊合一段時間,等這裡事情捋順了,咱們再開辟新的洞府。”他一指前方的黑暗區域,“還有,峭壁下就是死靈淵,深不見底,可千萬不要跌下去!”
死靈淵?
杜必書不由雙眼一亮。
借著閃爍的光亮,野狗道人瞥見他的神情變化,再次好心提醒。
“要是你修煉的煉魂功法,可以稍微嘗試攝取,可一定不能下去!據說下面的死靈鋪天蓋地……”
“道爺,放心,我心裡有數,肯定不會給您添麻煩。”
聽到這答覆,野狗道人咧嘴一笑,又講了一些注意事項,遂告辭轉身離去。
很快,這條通道就剩下杜必書一人。
杜必書細細察看了一遍周圍的情況,包括點燃的油燈和地上的木板床鋪。
甚至還躍上了巨岩向峭壁下瞭望一眼,可惜烏漆麻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確定這裡沒有什麽暗手機關,他才將‘蔽日浮雲陣’的陣旗陣盤小心布設在入口的兩側。
小黑也被喚出來守在一旁。
做完這些,杜必書滿意地躺在木板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