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必書到了哪裡?
回去肯定是不行的,那裡說話不好聽,還個個想著“嘲笑”自己……
杜必書掂了掂手中的青玉令牌,決定前往玉清殿去領取所謂的“好東西”。
玉清殿,玉清殿,總感覺不靠譜呐。
哪有去主殿領取物品的,至少不得是藏寶閣或某某秘庫麽?
要不是師父親手將令牌交予自己,他都懷疑是被人忽悠,根本沒有領賞這碼事。
七脈會武期間,並沒有嚴苛的沿路盤查,只是在殿外立著兩個少年道童。
“兩位小師弟,大竹峰杜必書遵令前來領取物品,還請稟告一下。”
杜必書取出了青玉令牌,在左側小道童的眼前一亮。
“這位師兄殿裡請,掌門真人早已囑咐過。”小道童稍加查驗令牌,便側身推開了大殿厚重的木門。
攤手相請入內,彬彬有禮。
殿內,道玄真人盤坐在三清神像前的一個蒲團上,雙目緊閉,在沉思亦或者修煉。
供案上,三炷粗香插在香爐中,散發著嫋嫋青煙。香煙繚繞,漸漸升騰至神像頭顱齊平的高處,仿若神明在享用世間煙火。
“掌門,人到了!”
聽到小道童在耳邊的稟告,道玄真人輕緩撩起眼皮,長身而起,轉身面向恭立在身後的杜必書。
走近兩步,上下打量。
想到上午聽過的逸聞,道玄真人清古的面容爬上了一抹古怪的笑意。笑意稍縱即逝,旋即恢復了威嚴。
“墨松,下去吧。”
“是。”
小道童恭敬一揖,腳下輕快,很快響起了殿門合攏的吱呀響聲。
玉清殿即時歸於寧靜,只剩下兩人面對站立。
過得一陣兒,杜必書總感覺些許不自在。除了最初的打量外,道玄真人並未繼續打量自己,可那種久居上位的威嚴氣度還是令他感到仿徨。
“掌門,師父讓我過來挑選寶物,還請……”
接下來,他反而不知道如何說下去——直接說‘還請帶路’,聽起來有點不禮貌;或者伸出雙手等待,也覺得賤格了一點兒。
道玄真人自然看出了他的窘態,移步至一張方桌前,揮袖在其上一掃,三樣熠熠生輝的寶物赫然出現。
“不必拘泥,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
三樣?
都是給他的?敞亮!
杜必書雙眼頓時一亮,連忙躬身做出道謝的姿態。
道玄真人慧眼如炬,立時明白對方有所誤會,趕忙補上了後一句:“你選一樣吧,我會向你講解它們的名稱和特性。”
呃——
大佬,不帶這麽大喘氣的,有啥話不能一氣兒說完!
不過,杜必書轉瞬也想開了,反正是三選一,選一件最實用的也不孬。
方桌上的三樣東西的確不錯,一看就知道經過了一番精挑細選。
第一件,是一根泛著暗黃金屬光澤的木條,僅有三寸長短,粗看平平無奇。
千年金剛木,不錯,這一小段可以熔煉到攝魂盅中,增加它的堅韌度。
第二件,也是同樣大小的一段煉材,色澤灰白,其表面仿佛有收斂魂力的功效。
千年斂靈木,以它熔煉進攝魂盅,可以極大程度遮掩逸散的黑煙。
第三件,則是一張破舊的獸皮靈符。
靈符?
不知名的靈符?
杜必書的目光頓時被它吸引,不由自主地前跨一步,
想要湊近察看。 見此,道玄真人微微一笑,繼續在一旁講解:“這張舊符是三樣東西中最特殊、亦是價值最低的一件。”
價值最低?
剛才遠遠一看,這張舊符蘊含的靈氣幾乎消散殆盡,的確算作一張廢符。可其上的符線紋理卻給他一種別樣的熟悉。
到底是什麽符呢?
瞧到杜必書的疑惑神情,道玄真人輕輕頷首:“你當知道,青雲門開派祖師青雲子有十個徒弟,可惜兩人早夭,四人死於江湖仇殺,一人殘廢,一人失蹤,還有一脈亡於天災。其中,失蹤的那位先輩傳承了祖師的旁門道術,這張舊符就是他當年留下。”
哎呦我去,古董!
杜必書立刻將伸出的右手縮回,甚至還後退一大步,唯恐不小心碰到它。
“掌門師伯,不帶這麽玩的,這都兩千多年的老古董了,還不得一吹就散?”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說得有些過,趕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它還能用嗎?”
“能不能用不知道,畢竟祖師旁門的傳承已斷,當年留下它也是當作一個念想,誰也不會去催動使用。不過,它有一個有趣的名字——定魂咒符。”
定魂咒符!
聽著道玄真人淡定的解釋,杜必書隻覺得心臟一陣急跳,瞧向舊皮符的目光熱切起來。
來到這世界五年了,除了最初金手指給了一種往生淨世咒,其後再未主動提供過任何東西。
仿佛被遺忘一般。
可他知道,渡靈人作為一種神秘的行當,不可能僅有一樣傳承流傳於世間,甚至都懷疑所謂的‘靈’不是單指狹隘的陰靈。
既有度魂,肯定還有其它類似的手段,就類似周小環後來習得的“收魂術”。
可惜,這些只是他的猜測。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定魂咒符,說不定其中就有某種特殊的聯系。
當然,也可能完全猜錯。
要不要賭一把?
短暫盤算了一陣,杜必書與生俱來的冒險意念(或者說賭徒心理)佔據了上風,促使他做出了決定。
“掌門師伯,我就選它了!”
言辭斬釘截鐵,字字鏗鏘。
道玄真人哈哈一笑,袍袖一揮,就將其它兩樣煉材收了起來。
“看來,你能煉出一整套骰子骰盅法寶,不是沒有道理,天生好賭,唔,敢於冒險。”
當然,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是這樣的:“接下來的大事,需要一個敢於搏命的人去做, 或許試一試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於人選可不可靠,暫時勿用理會。
聽到道玄真人的感慨,杜必書忽然有一種被算計的直覺。以他的了解,道玄心機深沉善謀,很少會忘形說出這番話。
不過,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也不知道師父師娘氣成什麽樣了,或許現在就在大發雷霆吧。
“那個……掌門師伯,青雲門的典藏中真的沒有符籙相關的秘笈留存麽?”
“那當然,這張舊符是唯一的一件。你師父都已詢問過三次,難道你得到的‘驅魔傳承’不完整?”道玄真人重新恢復了肅然,但面露疑惑。
杜必書心頭一凜,索性裝作赧然般點點頭,順便側過身軀,珍而視之地將桌上的舊符納入懷中。
“無妨,就將它當作輔修吧。若是沒有其它事,就去備戰明天的比試吧。”顯然,道玄已是在下‘逐客令’。
“是,掌門師伯。”
杜必書轉身走出兩步,忽地腳步一頓,重新面向對方一揖。
“掌門師伯,調查草廟村鬼影時,我曾經見過蒼松首座……呃,瞧我這記性,先前已經向師父詳稟過。”
杜必書懊惱地拍拍額頭,向道玄真人歉意一笑,回身走出了玉清殿。
空曠的玉清殿中。
道玄真人凝望著門外遠去的背影,清古的面容上不起任何波瀾,口中卻在以唯有自己聽見的聲調低語。
“田不易隱晦提醒這個也就罷了,連他的徒弟也借機提起……有膽色,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