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谷口裡許。
近百道人影在林間穿梭廝殺,其中還有不少的野獸衝突其間。
混亂異常,難辨敵我。
交戰的,竟有三方勢力。
人數佔據優勢的,是一夥身穿黎族服飾的黑衣大漢。
他們足有四五十人,個個揮舞粗糙的石斧骨矛兵器,悍不畏死地衝殺在前。赤袒染血的胸口上,熊頭刺青分外猙獰。
其中還有三個巫師,各自指揮一隻巨大的黑熊作戰。
另外兩方的人數相仿,都不足二十人。
其中一方,身穿著苗人的淺白服飾,在胸前掛著一面堅固的木藤甲,每人手持一杆木柄尖槍,與對手勇猛搏殺。
在他們的腳邊,偶爾會躥出一條黑犬,配合主人的攻擊,去撲咬敵人的小腿和腳後跟。
第三方勢力,是一群身軀高大的蠻族,牛首人身,咆哮連天。
“黎族!苗族!牛頭人!他們怎麽湊到了一起?”萬劍一錯愕道。
對此,杜必書同樣感到疑惑——這些苗人著裝整齊,肯定不是獨居的散戶。
“是啊,這裡距離苗族大本營七裡峒,應該有不短的距離吧?”
“沒錯……咦,他們好像在搶一樣東西!”幽姬奇怪指了指前方。
此刻,三人躲在一株巨槐的高處,都有些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三方的混戰,毫無章法可言。
只要不是自己一邊,就會凶狠劈砍撕咬,打的一團糟。
苗族和黎族是世仇,兩撥人針鋒相對可以理解;蠻族喜啖人,與苗族廝殺也沒有疑惑;可黎族和牛頭蠻族不久前還在合作進攻焚香谷,現在卻如見仇敵,多少讓人意外。
順著幽姬所指,兩人也瞧見了爭奪之物。
那是一根漆黑顏色的木杖!
木杖足有正常人高,頂端還鑲嵌著一枚非金非玉的奇異怪石。
骨玉法杖!
杜必書的腦中,立時冒出了它的名字。
不對啊!
按理說,它應該存放在七裡峒的祭壇裡,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此刻它正被一個高大的牛頭蠻族抱在懷中,眼神迷醉且小心呵護,仿佛摟抱心愛的情人一般。
在這個蠻族的周圍,四個悍勇的牛頭人護衛攔住了所有的攻擊,正掩護他一點點往外突圍。
苗族和黎族兩撥人都向那邊靠近,每當苗、黎兩族人相遇在一處,他們立刻忘記了搶奪骨玉法杖這碼事,開始不死不休般的廝殺。
……
看了一陣兒,杜必書三人好似明白了一點什麽。
雖然不清楚骨玉法杖如何到了蠻族人的懷中,不過,它是眼前一切混戰廝殺的根源。
蠻族,當然是獸妖一邊。
黎族,又與獸妖勾勾搭搭。
骨玉黑杖關系著獸妖的復活出世,決不能讓它落在黎族和蠻族的手裡!
杜必書側身望向萬劍一,剛打算說明其中的緣由,前方的混戰又有了變故。
……
場中。
突然,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在一棵粗壯槐樹後出現。
身形幾個閃爍,就來到那個牛頭蠻族的背後,乾脆利落地將手中的骨矛送了出去。
噗嗤!
鋒利的骨矛斜向上穿出,直接抵在對方的下顎。
鮮血迸濺而出,灑落在前方的地面。
“哞~~~”
“哞~~~”
護衛在身後的兩個牛頭人一聲怒吼,當即掄起掌中的石斧,向黑衣人劈斬過去。
黑衣人嘿嘿一聲乾笑,蒼白的右手驀地松開骨矛,向前疾速一抓,直接將骨玉法杖抽了出來。
之後,右腳高高抬起,踢在瀕死牛頭人的背心,借著反震的力道疾退。
咻咻咻!
黑影閃爍數下,重新落回了之前藏身的槐樹旁。
而後,仰天大笑。
“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笑的同時,他右臂高揚,將骨玉法杖高高舉過了頭頂。
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又帶著癲狂。
混戰的三方,當即停下了廝殺,快速分作了三團。
黎族一撥人聚攏在黑衣人的四周,警惕盯著其余兩方的動靜,眉宇之間皆是興奮。
牛頭人一邊。
他們也聚在受傷牛頭蠻族的身邊。
那兩個護衛手忙腳亂地按壓著傷口,可還是阻止不了鮮血狂湧。余下的牛頭人憤怒揮舞兵器,瞪向對面的罪魁禍首。
苗族一邊。
簇擁的人群主動分開,一個大概五十出頭的老者走了出來。
老者身材高大,鬢角雖有縷縷白發,可精神極是健旺,雙目不怒而威。
從兩旁苗族戰士恭敬的態度,可知老者在族中的地位頗高。
老者抬眼盯著大笑的黑衣人,冷冽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攤開。
“阿合台,將聖器骨杖交給我!不然,黎族將再無寧日!”
他所說的中土語言半生不熟,顯得磕磕絆絆,但並不影響其中的威脅意味。
那個黑衣人,正是黎族的巫師阿合台。
也是黎族族長最信任的族人。
阿合台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將大笑緩緩收斂,骨玉法杖被他放下,重重戳在地面上。
“圖麻骨,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兩百年前,你們搶奪我們黎族的骨玉,然後鑲嵌在骨杖頂端,把它當做自己的東西。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緊接著,他得意一指骨杖漆黑的外表。
“至於你們的骨杖,就當是利息好了。”
“你……”圖麻骨一怒。
“先別急著反對,要是不服氣,大可等你們的大巫師返回七裡峒後,讓他來找我!哦,或許那時,七裡峒已經成了黎族的地盤。”
聽到阿合台揚眉吐氣的話語,一個高大黎族率先揚起手中的石斧,振奮歡呼。
“呱裡哇啦!”
“呱裡哇啦!”
其他黎族戰士,立刻咆哮附和。
這陣陣的歡呼,如此的高昂和亢奮,似要響徹整個原始密林。
三方勢力中,黎族的人數本就佔優,現在又搶回了失落兩百年的聖器,更加氣勢如虹。
這種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徹底激怒了圖麻骨。
首先,聖器對苗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再者,大巫師離開不過半月時間,他們就將聖器丟失,身為一族之長的他責無旁貸。
哪怕帶來的人手有限,也要拚盡全力奪回骨杖!
圖麻骨面色陰沉,凜然舉起了右臂,準備揮下。
一旁的牛頭人,比他更耐不住。
被圍在中間的牛頭蠻族,已然沒了聲息,一對牛眼瞪得宛若銅鈴。
余下的牛頭人們,齊齊昂起頭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然後,一起向著黎族眾人衝了過去。
沉重的踏地動靜,立時掀起了一片灰塵。
對此,阿合台輕蔑一笑,抬手止住了下屬的迎戰舉動。
“那好,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黑火的威力!”
說罷,他奮力揮動骨杖,只見一道黑火從頂端噴湧而出,直接飛向撲來的一夥牛頭人。
為首的牛頭人咆哮一聲,巨斧一揮就要斬向黑火。
那黑火如同活了一般,輕松往右側一躲,讓開了下落的巨斧,再迅疾一躥,落在牛頭人龐大的身軀上。
轟!
黑火爆燃!
只是一瞬間,就將對方燒成了一蓬黑灰,簌簌落地。
黑火並未就此熄滅,而是直接分裂成十余個火球,濺射到其余牛頭人的身上。
轟轟轟……
連續的爆燃出現。
還不等牛頭人們衝到近前,就化作了一蓬蓬黑色的灰燼。
場中,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聖器骨杖對黑火有加成的效果,差不多十倍的威力呐!有兩件聖器在手,南疆巫族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阿合台揚起骨玉法杖,再度猖狂大笑。
歇斯底裡,毫無顧忌。
目睹此景,圖麻骨的右手僵在了半空,再也揮不下去。
如此強悍的黑火神通,同樣能輕松滅掉自己帶來的族人。
不懼生死,不代表可以白白枉送性命。
心中權衡再三後,圖麻骨終於恨恨放下了手臂,對著帶來的族人下達了撤退指令。
“我們走!阿合台,等大巫師回來,再找你算帳!”
話畢,一夥苗人遵令躥進了身後的密林。
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場轟轟烈烈的混戰,就此消弭於無形。
瞧著圖麻骨等人‘識相’退走,阿合台更加得意,輕蔑瞥了一眼地上的黑灰。
“一夥蠢牛,真不知你們怎麽盜出的聖器骨杖,本來還想給你們留點種,可你們偏偏跑過來送死。呸,難怪你們滅族亡種!”
進攻幽暗小道時,因為雲易嵐的果狠,牛頭蠻族已經瀕臨滅絕。現在,碩果僅存的戰力亡於此地,剩下的老弱病殘遲早被其他蠻族消滅。
蠻族之間的內鬥,從來沒有過停止。
“巫師大人,接下來該怎麽做?要不要回族裡公布一切,免得有些族人懷有二心。”一個黎族戰士湊過來詢問,態度更加恭謹。
“公布?還不到時候!族中還有幾個老頑固反對我們與獸妖合作。其實,他們根本不理解我的苦心,等到巫族重新一統,獸妖又算個什麽東西!”
阿合台拍了拍這名族人的肩膀,意味深長說下去。
“只要這兩件聖器不帶回鎮魔古洞,獸妖就永遠不會復活,那些巫力高強的妖魔鬼怪就出不了山洞,一個巫妖能成多大的氣候!
卡隆巴,好好做,本巫師絕對不會虧待忠誠的心腹。”
這名族人大喜,連忙嘰裡呱啦一通道謝,似乎只有巫族語言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
臨了,他還小心請示一句。
“巫師大人,那咱們……”
“哈哈,今日咱們就是來陰谷尋他們的晦氣,沒想到半路‘撿’一個大便宜,正好再去試試骨玉法杖的威力!”
阿合台意氣風發,朝著陰谷谷口豪邁一指。
遠處樹杈間,杜必書三人不由一愣。
來找茬兒的?
咱們有招他嗎?
三人疑惑互視一眼,然後,一齊搖了搖頭。
人都不認識,又哪來仇怨可言!
難道,是來找馬面那些死鬼的?
就在三人疑惑間,黎族一夥人已經開始向這邊進發,而且還在興奮交談。
“巫師大人,不就是一個剛剛境界突破的鬼修嘛,一定手到擒來!”
“哈哈,不過那鬼修也是了得,和強大劍修激戰一場還能突破,要是收作鬼仆,也是一大助力!”
“沒錯沒錯!”
“巫師大人說的極是!”
“……”
聽到這兒,杜必書三人哪還不明白。
看來,還真的是來找自己。
不用問,前些天的那場打鬥,一定被這個黎族巫師看在眼裡,進而有了‘尋晦氣’的心思。
突破的鬼修、強大的劍修……
不就是指他們兩個麽。
既然對方專程找上門來,那還能怎麽辦?
戰!
杜必書和萬劍一的雙眸中,同時湧起了熊熊戰意。
連閻羅麾下的三大統領聯手都不懼,更何況是一夥烏合之眾!
黑火神通看似詭異強大,可他們不是不動的活靶子,也不是憨直的牛頭蠻族!
再者,骨杖事關獸妖的復活,不容他們袖手旁觀。
兩人欲戰的心思,幽姬何嘗看不出。
她並未出聲阻止,而是捏了捏袖中的朱雀印,同樣臻首輕點。
既然沒有異議,三人飄身落下地面,並肩擋在黎族眾人的前方。
萬劍一偏轉頭顱,朝杜必書使了一個眼色。
杜必書當即會意,跨前一步抽出了逆鱗劍,劍指正前。
“呔!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熟練的黑話脫口而出,好像時常演練一般。
再配合他咬牙切齒的凶惡模樣,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噗嗤!”
沒想到他這般胡鬧,幽姬不禁捂嘴一笑。
萬劍一白眉微挑,嘴角揚起。
相比於兩人,黎族一夥人卻是一驚,詫異打量著突兀冒出的三人。
阿合台攥了攥手中的骨玉法杖,剛要出聲喝問,就被杜必書一句堵了回去。
“阿合台巫師,你不是很寶貝這根骨玉法杖嘛,把它留下就是!”
“哼,剛才你們一直躲在附近?”阿合台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
“躲?憑你們這些獸妖的走狗——也配!”
杜必書懶得再廢唇舌,前一刻還在插科打諢,下一時就要暴起傷人。
逆鱗劍脫手而出,直奔阿合台的面門。
與此同時,身後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疾掠閃出,分取阿合台的左右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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