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自然知道,自家小雨兒也是把這位看做是戰俘,一個間接害的他們千裡奔波的戰俘,而且還是算上昨天晚上,三次越獄的戰俘。
還指望著疏雨能給她處理傷口?
至於那幾個小宮女,估計就是十三四的年歲,哪裡有什麽伺候人的經驗?
親衛很快就抬著裝滿冰水的盆子和火爐過來,這種事,顯然還是不能指望幾個小宮女。
新安公主盯著陸陸續續送過來的家夥什,俏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而親衛們則目不斜視,就當做什麽都不懂,行禮之後,轉身就撤,至於那幾個小宮女,更是乾脆就被他們攔在了外面。
熟練得很。
杜英:······
諸位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但他從來的想法就是,既然被誤會了,那肯定不能吃虧。
“脫鞋子。”
“嗯?”新安公主沒反應過來。
杜英沒好氣的抓過她的腳踝,手一勾就直接把繡花鞋剔了。
新安公主:你怎麽這麽熟練?
蓮足精巧,並沒有穿足衣。
杜英掃了一眼淤青的腳踝,就知道自己來之前,她肯定盤在軟榻上,吸著涼氣揉傷口,皮膚上都有一些用力揉搓的痕跡了,當然也是因為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肌膚細嫩,才能看出來和周圍肌膚的鮮明對比。
看她還能硬撐著蹦蹦跳跳兩步的樣子,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但杜英還是小心輕輕捏了捏,看她齜牙咧嘴卻又不敢發聲,甚至還扭過頭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小模樣,便知道應該是沒有大事的。
本來她還想直接踹過去,不過看杜英一副認真的神情,推拉揉捏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再加上小腳丫早就已經疼的沒有知覺了,就······就假裝他在治病吧。
事且從急,顧不得那麽多。
杜英則乾脆利落的直接往冰水盆子裡一按。
“嘶!”一聲長長的吸冷氣聲。
“現在是小冰河期,多吸點涼氣,大家都能暖和暖和。”杜英隨口說道。
短暫的冰涼刺骨之後,是傷口處時不時傳來的溫涼感覺,之前的火辣刺痛好像都被這涼意給中和掉了。
這讓新安公主已經無暇去關心杜英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舒舒服服的半閉著眼,但很快冰涼寒意就從下而上彌漫上來。
杜英順勢把已經準備好的手爐向她手裡一塞,湯婆子在腿側一放,暖意對抗了寒意,冷的地方暖暖的,熱的地方涼涼的,再舒服不過。
到底是關中能夠暢銷天下、征服了無數男女老少的兩大冬季神器,讓新安公主原本皺著的眉梢都舒展了開來。
杜英看她滿意了,根本沒有什麽抵抗的意思,方才伸手去撩起來都要拖在水裡的裙角。
新安公主趕忙抓住裙子,連連搖頭:
“多,多謝都督了,本宮自己來就好。”
杜英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順勢就盤腿坐在了軟榻另一側,一邊伸手烤火,一邊斜眼看向她,好似在說,那你自己來唄。
啊這······新安公主下意識的想說,就是因為不適合讓一個屬下這樣看著,才會說自己來的.
結果現在倒好,你在旁邊看著,和你親自動手還有什麽區別麽?
“余就在旁邊守著殿下,殿下這樣,若是再去翻牆的話,恐怕就要折了腿了。”杜英自顧自的說道,從袖子之中掏出來一份小輿圖,在桌子上攤開,細細看了起來。
一副我不是饞你,而是怕你再跑路的樣子。
新安公主弱弱“哦”了一聲,這家夥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身上還掛著刀,她可不敢真的拿公主的身份壓他。
事實證明,剛剛壓了,然後便被佔了不少便宜。
太吃虧。
而且她也逐漸意識到現在自己的身份,好像應該是這位杜都督的俘虜更貼切一些。
畢竟杜英也好,桓溫也罷,試問如今朝野,誰還真的把他們當做朝廷的大忠臣?
明明就已經是反賊了。
新安公主自暴自棄的向上提了提裙子,露出來半截光潔纖細的小腿。
然而旁邊的杜英,好似真的已經在認真看輿圖了,連一點兒余光都沒有瞥過來。
難道還真的是正人君子?
新安公主默默地泡腳,不再輕易招惹他。
冬日的斜陽通過窗戶紙,灑在屋內。
可以看到空氣中彌散漂浮的塵埃。
身邊有一個看上去對自己沒有什麽惡意,而且很靠譜的人,正在慢慢翻著公文,用手在輿圖上對照比劃著,嘴唇嚅動,卻可能是因為顧慮到自己的感受而沒有發出聲音。
沒有戰爭,沒有吵鬧,沒有什麽勾心鬥角,沒有什麽相互算計和出賣,把誰或者誰當做籌碼。
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杜英起身撥了撥炭盆,而新安公主也從昏昏欲睡之中驚醒,發現杜英已經走到近前,把綢布遞給她:
“一直泡著,小心受了風寒,畢竟是在冬天。需要臣代勞麽?”
“不用不用!”新安公主連連擺手,收回來腳,自己利索的擦乾淨,踢了另一隻鞋子,整個人順勢就縮到了牆角去。
素白的裙子在軟榻上散開,她抱著膝,警惕的打量著杜英。
讓杜英想起了自己前世養的那隻貓,大概是因為給她上藥和帶她去醫院打疫苗的總是自己,所以給吃的就乖乖巧巧的,吃完了就往籠子裡一縮,一副“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
“公子,六扇門從淮北送回來的······”疏雨轉過屏風,走進來,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手中的信,結果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眼前是怎樣一副景象?
杜英坐在軟榻前, 借著軟榻上的矮幾,正用炭筆寫著什麽,而旁邊角落裡,瑟瑟縮縮的新安公主,就像是剛剛被暴風雨摧殘了的嬌嫩花朵一樣,正畏懼而戒備的盯著杜英。
我去收了一個情報,結果這邊殿下就被公子給吃抹乾淨了?
疏雨愣了愣神,旋即在心中否決了這個想法,畢竟自家公子是很講究的,想要的是雙方的配合——不然怎麽能玩出花樣來?
每次不管正事時間多少,整個過程還是不短的。
這不符合公子的一貫作風,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怎麽能為了辦事而辦事呢?
情調,讀書人要講情調!
歡樂,大家都得感受到歡樂才可以!
所以疏雨雖然有點兒扛不住自家公子每次的進攻,但是畢竟公子每次都是顧及自己感受的,至少讓她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