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一時默然。
前方的軍陣,看不清旗幟,但是看架勢也知道,定然是關中王師。
“大王,速速走!”身邊的親衛急聲說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慕容垂歎了一口氣,昂首望天。
悠悠蒼天,竟無處容我邪?
但是他還是策馬疾行。
誰又知道,蒼天不會開開眼,真的給自己打開一條活路呢?
親衛們則直接分作兩隊,一隊繼續護衛慕容垂,另一隊則迎向關中騎兵。
他們已經很是嫻熟,畢竟在此之前,已經有太多的同伴倒在了掩護的路上。
只要能夠護送慕容垂逃出生天,別的並不重要。
即使是生命。
察覺到鮮卑騎兵的動向,王師騎兵也隨之而動。
奈何,王師騎兵總共不過百余人,哪怕是鮮卑人分了兵也沒有人家的人數多,所以只能試試探探,雙方兜了一圈,等到王師步卒壓上來之後,鮮卑騎兵就隨之逃之夭夭了。
“要不是我等騎兵不多,怎能放任這些鮮卑人逃竄?”軍陣中,一名偏將氣憤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對方騎兵馬隊護衛的是誰,一場大雨下來已經讓所有人的衣甲都濕透,旗幟更是粘附在旗杆上、舒展不開,自然看不清旗號,但是看對方這個陣仗以及果斷的反應,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然有大魚在。
“我們的任務本來就不是對付騎兵。”勒馬佇立的人,正是率軍進攻臨水的朱序,聽到屬下的抱怨,他微笑著說道,“魚跑就跑了吧,刺史的意思也是不用在乎跑了多少魚。”
偏將愣了愣,不抓大魚,小魚不夠塞牙縫的啊!
朱序解釋道:
“鮮卑內部本來就已經四分五裂,不同勢力多半也都已經選擇了不同的站隊位置。
結果現在我們把這一條條原本都已經站在不同位置上的大魚全部都攆到一個池塘之中。
池塘水淺,就算外面沒有風,這些大魚一樣能夠掀起來波瀾啊。”
偏將疑惑的問道:
“但波瀾既起,就有變數,恐怕還是一潭死水來的更好些吧。”
朱序瞪了他一眼,這家夥,跟著軍中主簿上了幾天夜學,說話也跟著文縐縐了起來:
“無妨,說到底,那就只是一個池塘。
汪洋大海上的驚濤駭浪都經歷過,難道還會害怕小小池塘的水波蕩漾?”
偏將隻好弱弱的應了一聲:
“那我們現在的任務是······”
“留下一部兵馬,截殺逃竄的鮮卑人,然後其余人,偽裝成敗兵,隨我前往臨水。”朱序沒好氣的說道。
偏將:······
其實主帥你也很想抓住那條大魚的對不對?
現在也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失敗的理由而已。
不過當朱序看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急匆匆的應諾。
然而不等偏將去傳令,一名斥候就已經直接衝到朱序馬前:
“啟稟將軍,刺史已率軍放棄邯鄲,南下臨水,望將軍速速拿下臨水以為接應。”
朱序的心中登時“咯噔”一下。
王猛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計劃向朱序闡述清楚,所以朱序知道,如果鄴城攻克,那麽王猛會繼續進攻邯鄲,阻斷鮮卑退路。
而如今王猛主動讓出了道路,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慕容德南下了!
“來的還真是時候。”朱序亦然打起鬥志。
鮮卑最精悍的幽州騎兵,
不知道有幾斤幾兩? ——————————-
王猛正率軍從邯鄲南行。
風雨中,王師將士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
王猛披著蓑衣,站在路邊,向北望去,已是眉頭緊鎖。
鄴城攻克的消息傳來之後,王猛來不及高興,就接到了斥候發現鮮卑騎兵的緊急稟報。
這些天,王猛一直在等待慕容德南下。
慕容令率領的鮮卑步卒已經疲於奔命,並且由於從枋頭到鄴城,再到臨水最後到邯鄲這條道路上有太多的要衝之地和營寨需要把守、太多的道路需要分兵控扼,所以其實慕容令的軍隊已經分散的七七八八。
而最終這些兵馬的下場也都大差不差,或是在從枋頭到鄴城的路上被一路狂飆的鄧羌擊破,或是在臨水城下和朱序陷入鏖戰,又或是抵達邯鄲,結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王猛直接擊破。
第一個方向上,是因為下定決心要殺到鄴城的關中王師,太過凶悍,鄧羌就像是出了籠的猛虎一般,誰能擋他?
第二個方向上,則屬於常態,朱序麾下兵馬不過萬余,圍繞著臨水展開拉鋸在情理之中。
至於邯鄲這個方向上,則是慕容令被困守邯鄲的慕輿根狠狠地坑了。
慕輿根為了掩蓋自己接連丟失滏口和從滏口到邯鄲沿途各處營寨的罪過,虛報了城中守軍數量。
所以慕容令自然認為自己抵達邯鄲之後,就能夠配合城中守軍向王猛發起進攻,形成內外包夾之姿態。
殊不知慕容令這邊認為自家兵馬遠道而來、不適合作為主攻,慕輿根那邊也一樣有苦說不出,一樣當不了主攻。
最終王猛竟然從容的先擊退慕輿根,又調動兵馬,在邯鄲守軍的眼皮子底下擊敗了從枋頭到邯鄲一路未停的慕容令,導致慕容令帶來增援的接近兩萬兵馬分崩離析,最終撤退到邯鄲東、北兩個方向安營扎寨。
現在大略應當已經和慕容德會師一處了。
而慕容令和慕輿根之前都和王猛你來我往打了幾個回合,對於王猛這邊的虛實更是心中有數,所以王猛擔心慕容德會不惜一切代價強行追趕自己,也只能催促著將士們在這風雨中倉皇南行。
“今天又有多少掉隊的?”王猛扭頭問剛剛帶著親衛趕來的戴逯。
戴逯略略抬了抬鬥笠,盡可能的讓目光能夠看到這逶迤隊伍的末尾:
“估計有數十吧。”
“後面的收容,現在可有什麽好消息?”
王猛所下達的命令,不算急行軍,卻也是盡可能的讓將士們把腳程提起來了,而這樣做的代價自然就是會有士卒陸續掉隊,至於傷兵,更是只能跟著收容的隊伍綴在後面。
“聯絡時斷時續,之前已經發現了鮮卑斥候的蹤跡,恐怕······”戴逯輕輕歎了一口氣,“屬下認為,讓傷員們就地轉移和隱蔽吧,至少遠離大路。
漸漸地,他們只會距離我們更遠。”
王猛猶豫一下,終於還是點頭,旋即歎道:
“這真是余打過的最狼狽的一仗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