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名權暫時被否掉了,官方的書院,不好冠上私人的名字,獎學金和定向培養,也都帶著濃重的個人影響,所以為關中培養官吏的關中書院,自然是拒絕了。
但都督府打算在工學院、紡織學院和醫學院推動這兩項措施,也是為了促進學生提前和雇主建立聯系,提高就業。
“這倒是一個解決辦法。對於捐款和獎學金這些事,最積極的就是那些商賈們。”法隨捋著胡須,“畢竟商人求名,有錢無名的也是他們,現在正是博取名聲的好機會。
因為書院建設耗資頗多,捐款者也多,所以一塊石碑上刻的名字也多。但私塾不一樣了,幾家商賈就能擔負得起運作,所以石碑上只有幾個名字,更為顯眼。
而且之前書院不想給出冠名權,私塾卻是可以的,大概這些商賈們還有世家們都很想讓私塾冠上自家的名字吧?”
謝道韞點了點頭:
“夫君的想法,雖然總是很奇怪,但是一般都很管用。”
法隨不由得笑道:
“那是因為仲淵,頗知人所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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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
議事堂上,涼州的沙盤已經擺開。
一面面代表王師的小紅旗幾乎佔據了沙盤上三分之二的地盤。
按照五德終始說,晉朝的德行是水德,所以旗幟應該是黑色。不過這年頭,世道已經全亂了套,五德終始說也就沒有了多大“市場”,各地旗號如何,其實都看主帥的心情。
杜英顯然更喜歡紅色一些,大概是因為他的靈魂來自於一個紅旗飄揚的國度吧。
不過赤紅色的旗幟,畢竟是火德的象征,而兩漢至曹魏,一直延續火德,以水克火,這也是晉朝獲得水德的原因。所以杜英豎赤旗,自然容易引起朝野的紛紛猜測。
這是打算連司馬氏都不承認了?
所以為了表明關中的王師仍然效忠於晉室,紅色旗幟外一般鑲嵌有黑邊,以至於杜英有時候會自嘲一句“咱也是黑紅旗出身的老北京人兒”。
只不過沒有人能夠聽懂都督想表達什麽意思。
但也不重要,都督作為現在關中大好局勢的開拓者,平時神神叨叨、自言自語,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說不定這就是什麽奇思妙想的前奏。
“真是亂作一團。”杜英只是看了一眼沙盤,就揉了揉眉心。
如今王師分散在整個河西各處。朱序率軍逼近姑臧,桓衝率軍越過仇池之後又兵分兩路。
這兩路,一路深入河湟谷地,率軍的將領正是之前曾經前來杜英這兒毛遂自薦的沈勁。
疾風知勁草,顯然沈勁已經成功在幾次戰鬥中嶄露頭角,並且以一個非嫡系的身份獲得了桓衝的賞識。
當然,桓衝讓沈勁獨領一軍,而不是直接把這個代表著吳地世家將門力量的年輕人一直收攏在麾下,大概也有避嫌的意思在。
這一路兵馬的主要任務就是追擊逃散的仇池楊氏,不過楊氏深入河湟谷地,那裡還有不少楊氏經營的羌寨,而且本來就地少民貧,現在杜英也顧不上仇池楊氏,因此沈勁是勝是敗,都無傷大雅。
另一路兵馬,則在桓衝的親自率領下,已經越過祁連,夾擊姑臧。
另外,從酒泉、張掖等地南下的涼州兵馬,也形成了和王師合圍姑臧之局。
從這個角度來看,姑臧城中的張氏和宋氏似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然而並沒有。
因為張氏和宋氏的手中仍然掌握著不少兵馬,因此他們在對上王師的時候是節節敗退,但是對上來自張掖、敦煌和酒泉等地的郡兵和世家部曲,卻又無疑佔據了優勢。
所以在短短一個月裡,雙方小戰十多次,大戰三次······
“張掖那邊,不能說各有損傷吧,也只能說兵敗如山了。”對此,謝玄如是說道,流露出淡淡的不屑。
敦煌謝氏也是誕生了諸如謝艾這等狠人的,怎麽現在變得不堪一擊?這才幾年功夫,就墮落成這個樣子?
為了拉攏他們,陳郡謝氏本家這邊可是給出了不少好處,其中包括敦煌謝氏子弟回歸中原之後一視同仁,謝家商鋪會分出來一些給敦煌謝氏以為落腳之處等等。
結果現在看來,敦煌謝氏好像有些不值得陳郡本家這邊如此上心?
杜英瞥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
至於敦煌謝氏,杜英本來也沒有指望著他們能有多麽強悍的實力,畢竟若謝氏不好招惹的話,謝艾當時也不會死的不明不白,而敦煌謝氏也不至於一直隱忍不發了。
不過對於敦煌謝氏,杜英仍然還有其他用處。
謝氏雖然不靠譜,但是“敦煌”這個名字,還是很靠譜的。
似乎察覺到杜英對謝玄剛才的發言有所不滿,梁殊趕忙打圓場道:
“郡兵對上正規訓練的兵馬,擋不住是正常的。而且至少張掖還沒有丟掉,不是麽?”
張掖沒有丟,那是因為仇池敗的太快,以至於王師快速越過仇池,包圍姑臧,原本磨刀霍霍打算進攻張掖的宋氏不得不收兵返回姑臧。
不過察覺到姊夫臉色不善,這一次謝玄沒有多說。
梁殊接著岔開話題:“除此之外,氐秦殘部仍然還有出現。”
一邊說著,他一邊按照早上剛剛傳來的戰報所述,將幾面小旗幟插在安定東北側:
“我軍斥候, 前日在木根山下發現了氐人輕騎,人數不多,但仍然引起了斥候的懷疑,並且在昨日發現,氐人依托舊上郡(今延安市)的高奴、膚施等地舊城邑,新建了幾處城寨,收攏散亂的氐人兵馬和流民。”
杜英皺了皺眉:
“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
距離氐人滅國也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不管這兩處新的據點是氐人早在要滅國的時候就打算建設的後路,還是有人收攏氐人殘部之後重新發展起來的,都不應該現在才顯露蹤跡。
“其實安定城破之後,就有很多氐人繼續向北逃竄。當時參謀司以及軍方的判斷都是,氐人會向北逃竄到朔方郡一帶,甚至直接進入草原,而且他們之中的領頭人物都已經伏誅,因此難成氣候。”謝玄解釋道,“之後王師這邊的斥候,多半都派遣到了對涼州的偵查上,所以氐人想要刻意隱藏蹤跡,也不是什麽難事。
尤其是上郡舊地,荒廢日久,我們的斥候也不了解地形地勢和道路交通,這一次也完全是因為偶然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