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用別人家的兵馬去拚命,何必用自家的?
而且催動西域各國的仆從軍前去和草原上的騎兵拚命,既能夠削弱西域各國的力量,又能夠減少漢家兵馬的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這也需要建立在漢家兵馬已經在西域打出威風的前提下,不然人家也不可能輕易折服。
所以只要是有小國鬥膽在桓衝征伐西域的過程中跳出來作怪,那麽桓衝就肯定要給他來一下狠得,從而炫耀天朝武力。
個中細節操持,自然就不需要杜英多叮囑,桓衝在敦煌觀望西風幾年,心中當然有自己的判斷,只怕哪個柿子比較軟捏一捏就行、哪個柿子正好適合一口嘎嘣脆給大家聽聽響,都已經盤算好了。
只要他不把自己的牙給崩了,杜英都不打算過多干涉。
未來天下還大呢,需要王師四處掃平的異族他國多的是,相比於和幾代中原王朝恩怨交纏的高句麗、對中原王朝可能沒有太多感覺且迄今為止大抵還是茹毛飲血狀態的雨林部落,已經見識過中原王朝之強大、也不是一次兩次蟄伏的西域諸國,反而應該是比較好對付的那個。
桓衝之前也隻想過能夠拿下西域,這已經是不世功勳,哪裡曾想過,在杜英的眼裡,拿下西域竟然還只是一小步,借助西域控制草原才是後手,甚至有可能這也不是秦王的最終目的,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哪裡呢?
桓衝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在敦煌多年的是自己,可是對西域的謀劃掌控更加深遠的反而是秦王。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這就是秦王能夠成為秦王的原因吧。
不管對於天下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對於我輩意在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的武人來說,真乃幸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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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
謝道韞看著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的夫君。
“是啊,再不去洛陽的話,那邊恐怕要等得著急了,還以為余真的對皇位不感興趣呢。”杜英輕聲說道。
“夫君此時不只是一個人,而是肩負著千萬人的期盼,所以就算是真的不感興趣,舍汝其誰?”謝道韞微笑著說道。
“不能在夫人懷胎時陪伴,余已經頗為內疚,現在夫人休養······”
“好啦好啦。”謝道韞無奈的說道,“夫君的心思,妾身知曉,不過該是夫君上場的時候,妾身怎能因為、又怎能讓兒女私情束縛夫君的手腳,快去吧。”
頓了頓,謝道韞的目光也變得愈發溫柔:
“妾身等著夫君回來,冊封妾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杜英低頭吻了吻她,又看了一眼旁邊還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麽,正在乖巧啃手指的自家傻兒子,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臉蛋:
“你可要保護好你娘親哦。”
謝道韞無奈的推了推他:
“行了行了,快去吧!堂堂秦王,怎麽婆婆媽媽的。”
杜英依依不舍的離開,雖然他的確看上去磨磨蹭蹭的,可是謝道韞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的背影,眼底又何嘗沒有幾分不舍和溫柔?
和梁夫人、郗道茂、歸雁以及桃葉桃根她們依次作別之後,杜英踏上了東行的道路。
車轔轔,經過灞橋,行向潼關。
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杜英也無心閱讀奏章,實際上知道他這兩天要返回洛陽,所以發到長安的奏章也相應的減少了。不是那麽重要的事,要麽王猛直接做主了,要麽等杜英到了洛陽決斷也不遲。
工作量的減少,讓隨行的小秘書也無所事事。
在家裡上了桌吃飯、見過了婆婆,何法倪自然已經跑不掉杜英的手掌心,所以自然而然的隨著杜英乘坐同一輛馬車,此時不知道是真的無聊還是獨處一輛車裡還得搖搖晃晃一路子、覺得尷尬,所以靠在車廂壁上假寐。
馬車哪怕是已經優化了減震,這年頭的官道土路路況條件擺在這裡的,跑起來一抖一抖,能睡著就見鬼了。
杜英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沉靜的容顏,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何法倪緩緩睜開了眼,正對上杜英的目光。
“真困了?”
“沒,沒有······”她遲疑一下。
“累了就靠過來睡吧。”
杜英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軟墊。
何法倪沒有動作,杜英也不跟她客氣,直接抓住手腕,往懷裡一帶。
小姑娘高低是有心理準備的,這一下雖然驚訝於秦王有異於平日的主動,但也沒有反抗的意思,順從的坐到了杜英的身邊。不得不承認,杜英這裡的軟墊比自己坐的那個舒服多了。
這兩天何法倪本來就被緊張、激動等多種情緒困擾,再加上事務一點兒不能落下所帶來的壓力加持,的確沒有休息好,感受到秦王手心的溫度,她的心忍不住跳的更快了。
不過搖晃的馬車之中,秦王什麽都沒有再說,何法倪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漸漸地變成握著自己的手,原本稍微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緩,真的睡著了。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馬車已經停止了晃動,而自己靠著的,正是秦王的肩頭。
“呀!”何法倪低呼一聲,忙不迭的想要起身,發現蜷縮著睡覺,腿已經麻了,頓時一個踉蹌。
“醒了?”杜英問,“剛剛到潼關,醒的倒是時候。”
見她痛苦地揉著小腿,杜英搖了搖頭,扶著她踉踉蹌蹌的走出車廂,不由分說就直接把人打橫抱起,向潼關內走去。
何法倪:!!!
燈火搖曳, 周圍一群人看著呢,秦王怎麽能如此?
不過男人溫暖而堅實的懷抱,還是讓她沒有了掙扎的衝動,就像是縮頭烏龜一樣乖巧的躲在他的懷裡,享受著這種難得的溫暖。
將懷中的少女抱到了軟榻上,給她揉了揉小腿,酥麻的感覺很快就因為血液的流淌而散去,但是男人的手隨之帶來更加奇怪的觸感,讓何法倪忍不住低呼一聲,旋即壓抑住聲音。
杜英抬頭看了她一眼。
你不對勁。
少女俏臉微紅,撇開頭。
“要是沒事了,就起來走走,坐的時間太久了,睡得那麽香,口水都流到余肩膀上了。”杜英笑道。
何法倪震驚之余,更是害羞了,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不過最終還是乖乖巧巧的跟著杜英一起走到了外面。
月光傾灑,照亮了台階。
杜英牽著她的手,爬上了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