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亦然提起來佩劍:“余在後壓陣。”
“弟兄們,殺胡!”任渠振臂一呼,身邊的王師將士慨然應諾。
而杜英將目光向南看去,之前自己雖然派人前去找師兄求援,可是速度畢竟不可能那麽快。
所以杜英剛剛跟任渠說的時候,其實也難免有說大話以鼓舞士氣的成分在。
不過杜英到底是不是真的說大話,還得看王猛到底有沒有足夠的默契。
若是師兄能夠趕在自己的求援抵達之前,就先派人前來增援的話,那這一戰,真的有可能如杜英所預料的那麽發展。
破苻柳,不是一句空話!
此時,宮殿之間,氐人仍然在猛烈地進攻。
王師雖然有增援,但是氐人湧進來的兵馬數量也在三千左右,再加上騎兵的配合,不見得就不是王師的對手。
因此每一處高台,都是雙方爭奪的要點。
“弓弩手,跟上!”
任渠提著一把大刀,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在剛剛漫長的廝殺之後換過的第幾把刀,不過不得不說,還是現在手上這個勢大力沉的家夥好用。
在任渠的前面,還有幾名關中盟將士,不過氐人順著台階直接推下來一具具屍體,其中有曾經王師將士留下的,也有氐人的。
顯然這些氐人士卒也已經近乎瘋狂,他們不再在乎到底是誰的屍體,隻想著能夠守住現在他們腳下的這些高處。
屍體如同檑木滾石一樣,撞在關中盟將士的身上。
任渠眼疾手快,從台階上一躍而下,跳到下面一層台子上,而他前面的那幾個士卒就沒有那麽好運,隨著這些屍體一起滾落。
就算是不死,也難免頭破血流,難以再戰。
任渠瞠目欲裂,為了進攻這一處之前應該是偏殿的台子,他麾下的將士已經折損了數十人。
這一處台子並不算大,但是正好控制著從西門進入前殿的必由之路,而且上面的建築都已經毀於之前的戰火,這也就意味著弓弩手可以從容的在上面列陣。
氐人的弓弩手,此時就居高臨下,耀武揚威一樣射箭。
顯然,氐人也意識到這一處高台的重要性,因此源源不斷的從高台的另外一邊調集兵馬,就算是用添油戰術,一部分士卒倒下了,另外一部分士卒立刻頂上來,也要守住這處高台,如此一來,氐人兵馬才能從容的向前進攻前殿,而向後也能掩護自家兵馬撤退。
“兩翼包抄過去,切斷後路!”任渠靠著背後的土牆,上面斑駁的瓦片頂著他的背,讓他很難受,也讓任渠愈發的不想就這麽被壓製在高台的“半山腰”,進退兩難。
杜英也已經察覺到此地的重要,因此不等任渠麾下的將士有所行動,戴逯就已經率兵向高台的側後方進攻,不過氐人的反抗仍然頑強,讓戴逯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實現這個戰略目標。
側翼靠不住啊!任渠皺了皺眉,那還得靠正面強攻。
他抬起頭,趁著夕陽最後一點兒余暉,打量著這個高台。
這輩子都沒有覺得這十多個台階是那麽的陡峭和高峻。
這應該怎麽上去?
就當任渠咬了咬牙,認為唯一的辦法似乎也就只有繼續鼓舞士氣,讓將士們一鼓作氣往上衝的時候,一發石彈突然凌空而來,砸落在高台上。
這讓高台上的氐人也吃了一驚。
任渠更是抓緊順著石彈飛過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投石機已經樹立起來,石彈就是投石機拋射而出的。
這些投石機的體型遠遠比不上霹靂車,甚至小一些的,就像是彈弓一樣。
可是這給任渠帶來了無比親切的感覺。
關這是我們關中盟自己土法上馬打造的投石機!
雖然射程近、威力小,但是這確確實實是自家的家夥!
而且還是在之前好幾次夜襲之戰中證明了其存在價值的家夥。
任渠並沒有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在心裡將關中盟稱為“我們關中盟”。
不過現在這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這些投石機的支援,眼前的這個高台已經不是不可以逾越的了。
就是······
任渠看著密集的石彈“劈裡啪啦”砸下來,高台上剛剛還因為又一次擊退了南蠻進攻而喜悅的那些氐人,直接抱頭鼠竄,有一種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無奈的感覺。
高興,是因為終於給剛剛戰死的將士報仇了。
無奈,卻是因為現在任渠自己都不太清楚,應該如何冒著自家人如此凶猛的“炮火”衝上去?
不過這一輪石彈之後,投石機就開始對著那些高台下的氐人射擊,努力幫助戴逯打開局面。
這一下,戴逯就有點兒倒霉了,因為準頭並不是非常好的投石機,顯然時不時的把石彈丟在王師之中,引起一片哀嚎。
任渠在心裡為戴逯默哀一下,人的動作卻沒有停頓,一躍而出,沿著台階飛快向上攀爬:
“殺胡!”
王師將士們追隨著自家主將的背影,那原本看上去不可逾越的台階,此時如履平地。
戰鬥,很快就從台階上推進到了高台上。
杜英看著高台上不斷摔落下來的雙方將士,其中氐人的身影顯然佔了大多數,不由得輕輕松了一口氣。
拿下了這個製高點,前殿的戰事也就進行的差不多了。
苻柳應該不會選擇和杜英直接在建章宮決戰。
尤其是當王猛已經及時帶著一批弓弩手以及寶貴的投石機抵達之後。
不過······杜英的目光轉向戴逯那邊,戴逯的進展並不順利,這原因就讓人無奈了,杜英不得不開口吩咐:
“師兄,讓投石機向縱深拋射吧,砸到的自己人太多了,弟兄們怕是都不敢繼續往前進了。”
王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彈弓也似的投石機,平時用的也不多,當然不能指望關中盟的將士們使用的非常流暢。
這麽近的距離上,能夠砸到氐人就已經不錯了。
不過現在隨著高台落入關中盟的手中,戴逯那邊面對的壓力也驟然減少,反擊顯然比擋住氐人來得更重要。
石彈逐漸往後拋射,而戴逯也抓緊揮師進攻,壓迫著氐人步步後退。
同時,任渠也已經控制了那處高台,箭矢不要錢也似的潑灑下來,似乎要把剛剛被氐人幾次擊退積攢的怒火全部都宣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