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地主之儀,大年初一蘇長青帶著穆沐和柳雨菲把嘉興逛了一圈。
只是出門轉轉也不可能跑遠,而且烏鎮、西塘都還是開發之初,目前看上去都還是失修的古鎮。
於是去了南湖,嘉興南湖與南京玄武、杭州西湖並稱江南三大名湖,吹風看水之余還可以緬懷革命先驅,順便愛國主義教育。
後來韓廠長拍了三個大業,南湖尤其朦朧唯美,始終隻表現周訊獨自坐在船頭,一蓑煙雨任平生。
看著遠處那條著名的船,蘇長青不禁想,劉倍、周訊她們在忙什麽呢,好久沒見了。
之後還去了月河老街,只要逛過一條這種江南水街,就和逛了烏鎮、西塘沒區別。
電話、手機漸漸普及,串門拜年的習慣漸漸改了,於是街上到處是人。
三人只能走馬觀花,挑人少的地方下車,嘗嘗零食,買點小玩意,一旦感覺被關注太多了,就回身上車。
都說把權力關進籠子,這個很難做到,但名氣的確能把人直接送進籠子。
尤其當一個演員的臉被大多數人熟悉時,也就喪失了部分常人的樂趣。
穆沐和柳雨菲都有很多墨鏡,搭配不同的衣服戴不同的款式,日常生活就像近視眼離不開眼鏡似的離不開墨鏡。
許多時候是逼不得已的,當在街上、商場引發了擁擠騷動,警方也會很不客氣地提醒:“你上街能不能戴上墨鏡?給我們添亂事小,萬一造成人員受傷呢?”
連蘇長青都是如此,拍攝《太平號》時找不到很合適的演員,本來想自導自演,後來之所以放棄是自己還太年輕,不像有八九歲孩子的父親,另外也是不想活在這種籠子裡。
人都是貪心的,既想功成名就,又想生活不受打擾,其實難以兩全。
後來成了大導演,一張臉同樣被大眾熟悉,乾脆也出道演戲,過戲癮之余還能自己賺自己的片酬。
這是節約成本,也是減少中間環節。
所以所謂減少中間環節實際上是商場上冠冕堂皇的騙局,其實潛台詞就是一個人把錢都賺了。
資本都是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如果哪天真的降價更便宜了,一定是因為競爭。
南朝四百八十寺,江南到處是寺廟,三人的車一度路過血印禪寺。
嘉興的人很少有不知道這座寺廟的,因為傳說很多,看上去挺邪門。
寺廟有些破敗,基本沒了香火,作為著名寺廟這個情況很少見,也說不清什麽原因。
人少就下車看看,寺廟門口立著一根石柱子,上面有一個清晰的僧人血印。
兩個女孩都驚歎惟妙惟肖,蘇長青給他們講了相關的故事。
嘉興沿海,明朝倭寇泛濫……
柳雨菲這時插嘴:“明朝很強大,怎麽會打不過倭寇,居然讓他們泛濫到境內?”
蘇長青笑了:“你應該先問倭寇打過來幹什麽,而不是先問打不打得過。”
“那都是些海盜吧,應該是搶劫,而不是佔地盤。”
“以那時候的航海成本,從日本橫渡大海過來搶劫,還得和明朝正規軍作戰,你覺得劃算嗎?”
穆沐搖頭:“恐怕不劃算,只要把海邊的居民內遷,海盜就搶不到什麽東西,一次兩次落空,以後就不來了。”
然而倭寇之亂卻持續了兩三百年,蘇長青帶著兩人在殘破的寺廟裡漫步:“其實所謂倭寇有相當大比例是咱們自己人,他們不只是海盜,更主要的身份是走私犯。”
穆沐牽著蘇長青的手:“我們歷史老師說過,明朝下西洋後實行海禁,幾乎同時日本也實行了海禁,於是走私成了一門好生意,沿海武裝走私橫行,後來的鄭芝龍、鄭成功家族,就是當時東海南海上最大的一夥。”
冷不丁提到了鄭大人,蘇長青草木皆兵心裡咯噔了一下,想到了八幡晴美,下意識就泄了口氣。
柳雨菲東張西望:“這廟夠破的,所以說歷史任人說,可這座廟和倭寇有什麽關系,你歎什麽氣?”
蘇長青興致都降低了不少:“我憂國憂民啊,據說這座廟當時被倭寇用來關押俘虜來的幾十名婦女。”
他轉身指著門外的血印柱:“就是那個和尚,把那些婦女放了,於是被倭寇綁在柱子上燒死,在柱子上留下了血印。”
兩個女孩沒想到破廟裡居然有如此血腥的故事,嚇得輕聲驚呼,都往蘇長青身邊靠了過來。
蘇長青輕撫兩人的後背以示安慰,又歎口氣:“多麽慈悲的胸懷,舍身取義。”
穆沐盯著血印柱:“這哪是武裝走私,明明是強盜!”
蘇長青繼續道:“到了抗日時期,江浙的黨國大員紛紛來這座廟祭拜,以示誓死抗日的決心,幸好後來日軍路過這裡沒把廟炸了。”
“再後來學者研究,發現這個傳說是假的,根本沒有倭寇什麽事。”
穆沐和柳雨菲都很驚訝:“假的?”
“是啊,假的,和尚救婦女的事實際上是發生在清兵入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那個時期,和尚放人被清兵燒死了,當時的文人不敢實際記錄,就說是明朝時倭寇乾的。”
兩個女孩都有些泄氣:“故事還是真的,只不過換了個時間換了一批人。”
三人轉了一圈出來了,站在大門口蘇長青指著血印柱:“你們仔細看這根柱子,它是整個牌坊的西柱,但與其他的部分材質不一樣。”
禪寺門口的牌坊是花崗岩的,這根血印柱的顏色的確與其他部分不一樣。
穆沐和柳雨菲狐疑起來:“這根柱子是後來換上去的?”
蘇長青點點頭:“後來又有人考證, 這根柱子上的人形是天然的,這石頭裡有礦,透出了血色,正好像個和尚。”
兩個女孩愕然:“原來這是一個騙局?”
“是不是騙局無從考證了,但可以可定的是,這根柱子是故意換上去騙香客的。”
柳雨菲立刻總結道:“所以誰也不能說謊,謊言都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時間長了敗露了,連原來的香火都沒了。”
蘇長青有點惱火,說了半天故事,居然被柳雨菲搶先總結了。
他本來的意思是不能輕信別人的話,不能人雲亦雲,現在假消息假故事太多了,收割智商蠱惑人心,可給柳雨菲這麽一說,變成警告他了。
穆沐瞟了柳雨菲一眼,笑著沒繼續這個話題:“明天到了蘇州,我們再一起去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