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他在澶州發現了另一宗怪事,幾位來自東京汴梁的高手,被人繳械毀容,一劍封喉斃命,凶手有意隱瞞死者的身份,而他也遭遇暗殺,殺手武功在他之上,他九死一生,正當他巧計活捉殺手時,殺手刎頸自盡……”
“他不死心,剖屍查驗,發現此人腹中藏著一枚極小的珍珠墜子,最後證實,這枚墜子沾的胭脂成色,與溫門有關。”
“這些東京高手是什麽人?是溫門的人殺了他們?楊舅舅的死難道與溫門有關?”月華疑惑地問。
展昭搖頭歎道:“線索到此,徹底斷了,他仔細查驗後發現,那幾位很可能是東京皇宮的大內高手,就在此時,澶州傳來了東京劉太后的懿旨,直接認定楊將軍畏罪自殺……”
月華驚道:“那幾位大內高手,是官家派來的?劉太后為什麽不查清事實才定案?”
展昭嘉許地看著她笑道:“丁楊是前朝的得力武將,在軍中威望極高,卻也引起了有心人的猜忌,當年楊案在軍中非議甚多,若不澄清,勢必造成動蕩,官家小小年紀,已顯出非凡的才乾,只可惜此案查無所據。”
“我聽爹爹說,當年大爹病逝,楊舅舅暴斃,他也難逃一劫,是官家先下手為強,以爹爹體弱多病為由,收兵權革官職,讓他告老還鄉,如此才讓丁家得以保全。”月華道。
“當年之案……”他遺憾地搖了搖頭,靜心一想,也難怪溫天宇變節,徹底站在了朝廷的對立面。
“我明白,爹爹當年不讓溫天宇去,一來朝廷以軍將家眷作人質,他一旦離京,朝廷必有非議,二者,他去了脾氣上來,再被人煽風調撥,那楊家就徹底坐實了謀逆之名......而展昭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最終也沒讓爹爹失望。”
“展昭當年從澶州回來便升了官,有人說他為了功名出賣了楊將軍,你就這麽相信他?”
此話本是展昭為試探而反問,不料月華以為他另有私心,反而心生不忿,挑眉冷笑道:
“當年娘親要我在府裡假扮她,她和大哥去了趟開封府和八大王府,該是爹爹要他們向包大人通風報信,最後還請八大王出面,才保下展昭,此案劉太后早已下旨定案,正因他查不出什麽,好利用他堵住悠悠眾口,而他卻背上了朝廷鷹犬的罵名……”
?“……若爹爹對他不滿,臨終前一定會告訴我們,我相信他的眼光。”她最後又補充一句。
“難得你想得通透。”他心上一暖,她果真有一雙慧眼,看透世事之余,還道出了他當年的處境,這份獨到的見識,讓他佩服。
“......唐公主這次回來,是不是為了他?”月華問道。
“不知道。”他搖頭道。
“他也在長沙?”
他怔了怔,略略思索,還是搖頭。
“我倒是希望,他如今就在長沙,便省得......”她微微歎息,望著湘水河又道:“我要走了,沈大哥,你多保重......”
“你去要去哪?”他略感詫異,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月華望著他,眼中露出了絕望的淒涼,黯然一笑道:“如你所願,我這個麻煩人終於走了,這不是很好嗎?”
若她傾心溫天宇,怎會獨自出走?看著她淒苦難堪的眼神,他驟然熱血上頭,深深地注視著她,激動道:“月華,是不是因為溫天宇欺負了你,你才出走?你老實告訴我,我一定會殺了他,替你報仇雪恨。
”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自覺失態,又生生將手背後,敏感心細的月華,瞧得一清二楚,若沒有之前贈玉之事,她真想在沈大哥面前痛哭一場,細訴心中的屈辱痛苦,可如今,又如何能讓他一再誤會?
而他,分明見她忍耐著莫大的屈辱,眼中溢滿淚水,此時她只要說一個“是”字,哪怕只是輕輕點頭,甚至沉默不語,他便會不計前嫌地接納她,愛護她,為她一雪仇恨,許她一生幸福,可她卻一咬朱唇,堅定地搖了搖頭,以極其冷漠的語氣道:“沒有......”
她從懷中掏出一物,毫不猶豫地遞了給他,冷冷質問道:“沈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茫然接下,打開一看,竟是他贈予的定親玉佩,他難以置信地退了半步,身子微微往後傾。
“姑娘冰雪聰明,難道還不明白?”他沉聲應道,腦子一片空白,未等他仔細思索,月華卻狠狠瞪了他一眼,背身決絕道:“你的心意,我斷不能接受,我的心,自始至終只有他......”
自始至終?她與溫天宇,從小青梅竹馬,自始至終的人,只有溫天宇!
他忽覺晴天霹靂,事不過三,她已兩次退還玉佩, 平日的溫婉柔情蕩然無存,如今的她決絕得近乎冷酷無情。
想起那晚溫天宇的表白,她的茫然承認,不管之前多麽不情願,她早已作了抉擇。
哀莫大於心死,他突然抽離了憤怒,無論此刻多麽心如刀割,一切都毫無懸念、毫無聲息地結束。
?“姑娘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
“多謝你的好意……”還沒等他說完,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當我飛蛾撲火也好,自作孽也罷,一切與你無關,告辭......”
她不再回頭,邁開雙腿,疾躍而起,徑自往前狂奔,卻忍不住淚如雨下。
——沈大哥,一直以來,你對我照顧有加,你的心意,我怎會不知?若我沒有遇見展昭,也許......對不起,今生我只能辜負你了,願你此生幸福,如意安好。
她不敢回頭,不敢讓他看見她淒淒痛哭,失去了他這個依靠,從今往後,江湖之大,只有她一人守著心中所愛,孤獨闖蕩……
熱情如火的夕陽,化不開她如冰徹骨的冷漠,展昭怔怔看著她越跑越遠,直至消失在夕陽下,心中卻湧起一種莫名可怕的平靜,他不再感到痛心,甚至失去了感覺。
囊中之玉,靜靜躺在懷中,倘若他能仔細觀詳,哪怕以平日查案十分之一的心思,便能發現其中端倪,只可惜,此玉如同這逝去的感情,任憑如何努力,再難喚起他絲毫熱許愛憐......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