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搖了搖頭，心想自己能知道個鬼。

　就連關於四大聯盟的戰略，他也是前不久才從劉泠杉口中得知的，怎麽可能知道這種深層原因。

　劉泠杉繼續說道:

　“其實，是理念的矛盾和衝突，讓四大聯盟無法成為一個整體。

　估計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其實四大聯盟的高層，大多都想過怎麽讓聯盟全都融合在一起，但不出意外的，所有這種想法都失敗了，甚至連稍微上得了台面的討論都沒有。

　第一個原因，四大聯盟內部高層的。

　任人唯親、對支配權力的，這兩點滋生了聯盟內部的。

　一個龐大集團內部的腐朽，其實是非常正常的，從古至今沒有一個集權組織沒有出現過，讓自己過得更好是人類的本能，也是人性自私的一面，這完全可以理解。

　但問題是這種對支配欲的渴求，讓聯盟的高層失去了進取心，也不再去思考究竟什麽才是正確的事。”

　劉泠杉停頓了一下，瞅了蘇明一眼，繼續道:

　“我並不是說領導們做的不好，不如說恰恰相反，他們做的已經算很好了，和以往歷史中的掌權者相比，他們甚至算得上清廉，其中有不少人也把人生奉獻在了這個關乎人類生存的事業上。

　但這個世界的真理是殘酷的，努力不意外著會有收獲，做正確的事也不代表會有好結果，在這個崩壞的時代，只有做最正確的事，人類才能擁有未來，而他們現在做的那些事，只是一種不怎麽痛苦的慢性死亡。”

　“剛才我說的是人的原因，而第二個原因是思想衝突的原因，四大聯盟雖然都在做不錯的事情，但如果要把這四件事合而為一，卻並不簡單，這其中的平衡點難以掌握，四大聯盟也不會輕易妥協。

　隨便舉幾個例子吧，七神聯盟為了能討伐怪異，無所不用其極，就算連罪犯都會用上，而自由聯盟則是將重心放在抓捕異能罪犯上，如果自由聯盟和七神聯盟融合，這一點該如何平衡?

　如果能平衡，又該平衡到什麽程度?”

　“再比如，異人聯盟的重心在於讓全人類完成進化，為此需要平衡所有人的異常性，並且他們珍惜異能者這種資源，大部分危險的事都外包給七神聯盟來處理。

　如果七神和異人融合，那對異能者的態度又該如何?應該將異能者作為戰士來指使，還是把異能者當做珍貴的生育資源?

　陸合聯盟和異人聯盟在財富的分配利用上有著戰略性的不同，前者注重地域之間的資源共享，後者注重教育，這兩個融合在一起，平衡度就更不好把握了。

　毫無疑問，這些戰略方向中，只有一個是正確的，是最需要集結全人類的力量去執行的！

　而這個正確的戰略，又絕對不會被其他聯盟所認可。

　所以除了暴力之外，沒有其他途徑可以解決這個衝突。

　說起來，在大崩壞之前，人類可以掀起戰爭，用勝負來決定誰聽從誰……但現在不可能了。

　大量收容物的存在，讓聯盟之間無法出現大規模的衝突，收容物的力量極其恐怖，冒然掀起戰爭會招致人類毀滅也說不定。”

　蘇明耐心地傾聽劉泠杉的講課，他大致聽懂了對方的意思，於是挑了挑眉:“然後?”

　“然後?然後當然只能從內部改變。”

　“這，怎麽改變?”

　蘇明其實不想知道，但為了給劉泠杉一個面子，他還是問了。

　“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劉泠杉敏銳地洞察到蘇明的情緒變化。

　蘇明點了點頭，老實承認:“我個人覺得挺無聊的，不過師父你覺得有意思可以繼續講。”

　“現在你可能覺得無聊，但等到一定時候，你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劉泠杉伸手用力拍了拍蘇明的肩膀，輕笑道:“小明，你和夜星一樣，是那種不願意看見人白白死去的人，但你有更大的潛力。”

　“額……我不這麽覺得。”蘇明挪開視線，不與對方對視，劉泠杉充滿期許的眼神讓他壓力很大。

　“別有壓力，這就是你的命運……現在讓我們來愉快地看電影吧！”

　聽到這句話，蘇明心情更加複雜了。

　他實在忍不住，問道:“師父你平常都這樣嗎?部長她可是忙裡忙外沒有一刻消停。”

　“哈哈哈哈！你可別學她，小希她要走的路還很長呢，雖然和她說過好幾次了，但她總是忍不住。

　未來可不是越努力結果就會越好，要做成一件事，只要趕在死線之前完成就行了，加班加點提前完成，並沒有什麽意義……希望她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劉泠杉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得意，蘇明感覺自己又被對方灌輸了什麽奇怪的人生觀。

　……

　無盡地窟，是一處大崩壞初期，便出現在地球上的特殊地理現象。

　它目前已經探明的深度已經達到三萬米，未探明但一直存在的深度是二十萬米。

　在大崩壞之前，常識中地球是地殼、上地幔、下地幔、外核、內核組成，深度越深，那麽溫度和壓力就越高。

　曾經有許多人類往地下挖掘，而挖到的最深的深度也只有一萬多米，挖到這個深度花費了足足二十年的時間，後來鑽頭熔化，不得不停止了這項工作。

　當時因為這件事，還出現了以地獄之門為題的謠言。

　傳聞中說，那一次挖掘，鑽探的深度到達接近13000米時，從鑽井中傳出來了奇怪的聲音。

　由於對這種奇怪的現象感到好奇，研究人員向井中放入了一個耐熱的話筒;同時還放入了其它類型的傳感器，錄下了非常奇怪的象“人的吼聲”一樣的聲音。

　但是在現場的人們發誓說，聽到的聲音就像地獄中罪人的呼叫;隨後，突然聽到一聲自然界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強烈爆炸聲，自此之後數天裡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不管這種傳聞是真是假，總之，在大崩壞之前，地下一萬米的地方，是絕對絕對不支持人類生存的。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在無盡地窟中，已經被人類攻佔的深度，已經有五千米，而這五千米的自然環境，都非常適宜人類生存。

　經過科學研究，科學家發現無盡地窟的自然環境隨著地域的改變，呈現出熱帶雨林、北極圈、南極圈等等自然氣候，而這些氣候的出現並不遵循最基本的科學原理。

　誰都知道，極圈之所以冷，是因為太陽輻射的緣故，而無盡地窟裡雖然沒有直接接受陽光的照射，但卻也充滿陽光，因為無盡地窟中的空氣和尋常空氣不一樣，空氣中夾雜著非常特殊的微小粒子。

　這些粒子呈現多面體的形態，將從洞口射進來的光散播到地窟的每個角落。

　這還不是最不可思議的，最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微小粒子的形態大小很特殊，會隨著人類的觀察而改變，它的最大體積是原子大小，然而隨著不斷放大，它的體積則會隨之不斷縮小。

　原子可以被捕捉，但這種粒子卻不行。

　這種物質的特性和曾經的光速不變理論一樣，相當反常識，但這個更加反常識就是了。

　常規的科學家放棄了研究這種粒子，但現象科學家們，卻大動乾戈地進入了無盡地窟，開始研究這特殊的超自然現象。

　所謂的現象科學，是大崩壞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經驗科學，它的主旨就是:別管原理，知道怎麽用就可以了。

　現象科學家們得出的結論是無盡洞窟可以供人居住，並且它隨著深度的加深，會每隔一段距離進行大環境重置。

　舉個例子，在地表到地窟五百米深度的這段距離內，空氣中的氧氣成分和其他成分會隨著深度的變化而變化，但五百米之後，空氣的成分忽然又會回到地表的狀態，而之後隨著深度加深，繼續變化。

　這種變化是不規律的，目前還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如此反常的自然現象，不過這一點足以證明整個地窟，都適宜人類居住！

　最最最關鍵的是，地窟只會產生戰鬥型怪異，不會產生規則型怪異！

　雖然戰鬥型怪異的數量非常多，但只要沒有規則型怪異，就代表這個地方是可以憑借暴力征服，改造成人類領地的地方。

　四大聯盟都對這個地窟斥以巨資，鼓勵全世界的異能者前往地窟探索，幫助殺死那些強大可怕的怪異，以獲得人類可以安全居住的地域。

　……

　蘇明乘坐的飛艇在地窟的旁邊停了下來。

　一大批人從飛艇上走下。

　下飛艇的人中，有相當一部分一看就知道是異能者。

　眼前展現在蘇明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螺旋向下的洞窟，站在蘇明的位置往下方張望，可以望到極深極遠的地方，地窟最深處也十分明亮。

　“我們的任務目標在這裡?”蘇明問道。

　“沒錯，有個危險分子進了這裡，但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抓到他，所以帶你來。”劉泠杉說。

　蘇明一怔，問道:“連你都抓不到，我怎麽可能抓到。”

　“我雖然很強，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地方我都能去的。力量越強，那麽枷鎖就越大，我感覺，我差不多已經觸碰到了這個次元的極限了。”劉泠杉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