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師尊有請。”過了片刻,漁樵耕讀四人十分驚喜的進來,請奇計進去。
“帶路吧。”奇計起身向裡走,“這位是我的弟子,周正安,諸位師侄有時間多多指點。”
“見過周世兄。”四人見禮,周正安也趕緊回禮,他這時才知道自己的師尊和這裡的主人認識。
“尊師有客人在?”奇計邊走邊問。
“師叔,”書生朱子柳忽地停下開口,奇計也跟著停下,余人自然也停下,“不瞞師叔,師尊今日接待丐幫洪老幫主的兩個徒弟,為其療傷,如今已功力盡失,還中了劇毒。”
“哦!”奇計淡然。
“師叔不驚訝嗎?”朱子柳見奇計如此反應,於是問道。
“你們還能來迎接,這不是說明尊師無礙嘛。”奇計說道,“不是嗎?”
“這倒是,”朱子柳苦笑道,“本來也無事,但那二人是受我師尊一位對頭指點才尋來此處,師尊功力盡失後,她就將打上來了,但現在師尊武功盡失,我等又不是對手,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出手是不是,這怕不是尊師的意思吧!”奇計笑道。
“師尊自覺理虧,一心求死,我等也是沒辦法了。”朱子柳慘然道。
“我知道了。”說著,又往前走,眾人見他如此說,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能跟上。
“師兄,愚弟又來叨擾了。”入得禪房,奇計向一燈見禮。
“師弟客氣了,歡迎之至。老僧不便起身,見諒。”一燈笑道,“這位是我師弟,天竺人,他不通漢話,師弟見諒。”
“無妨,見過大師。”奇計轉向天竺僧人。
一燈轉頭對天竺僧人說了幾句話,天竺僧人起身,合十見禮,然後坐下。
“兩位也在,看來是好了。”奇計又看向郭靖、黃蓉二人。
“見過大哥,”郭靖、黃蓉在奇計進來時已經起身,“你怎麽知道蓉兒受傷?”
“我和正安在昨日看到你們了。”奇計說道,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他自然也是能治療黃蓉的傷勢,但在場除了一燈,誰也不知道他學過一陽指,倒也沒往這方面想。
“奇大哥,大師有對頭要登門,你武功那麽高,可否助大師退敵?”郭靖直憨,直接問了出來。
“不必勞煩師弟了。”奇計還未說話,一燈先開口了。
“師兄在講什麽,可否讓愚弟聽聽?”奇計問道。
“只是一段往事罷了,師弟要聽就聽聽吧,和你全真教也有些乾系,請。”他示意奇計做到一旁空著的蒲團。
奇計坐下,周正安自然站到其身後,一燈這才看清周正安的容貌,渾身一震,深深看了奇計一眼。
奇計報之以微笑。
“剛才說到哪了?”一燈定了定神,似是自語。
“伯伯說那劉貴妃衝到你房裡,問你要孩子。”黃蓉插嘴道。他與奇計不熟,上次還見到奇計和自己的父親大戰一場,關系不好,倒不怎麽和奇計說話。
“對,前面的事師弟沒有聽到,老僧就再說一下吧。”一燈又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事涉全真周伯通,見奇計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凝神靜聽,又繼續說道,“那天一早,我剛起身準備練功,劉貴妃衝了進來,問我要孩子,跪在地上請我把孩子還給她。”
“當時我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讓她起來他也不肯,再三嚴厲要求,這才知道孩子丟了。她說是我讓人把孩子帶走了,
讓我饒了孩子的命,把孩子還給她。” “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於是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這才說昨天晚上孩子丟了,她被人點倒,直到現在才能動彈,但和她一起的孩子沒了。還說二十多天前的夜裡,有穿著大內侍衛的蒙面人要來殺孩子,後來不知怎的消失了,若不是我,誰能又這麽大能耐在皇宮連續行凶。”
說道這裡,奇計身後的周正安渾身一顫,他這才知道師父帶他來這裡是什麽意思。曾經師父說過,自己就是被他從母親身邊偷出來的。
一燈似有所感,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聽她說完,我這才知道皇宮裡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可見不是個合格的皇帝。招來侍衛打聽,才知道前二十多天前夜裡發生的事,那時我十分冷落劉貴妃,他的住處不好,離我也遠,侍衛們揣測上意,竟然隻給劉貴妃換了一個更偏僻的地方,根本沒有上報。也是了,若是上報了,就是他們失職了。”
“我再三解釋事情不是我做的,從來沒有派人去幹這事,但她就是不信,一邊哭泣,一邊懺悔,隻請我把孩子還給她。我當然沒有孩子給她,只能帶她去她住處查看,但沒有任何蹤跡遺留,全都被抹除乾淨,我登時知道,這是個高手,就算不是宗師,至少也是一流高手,大理皇宮除了我再無第二人。我把這個推測告訴了劉貴妃,她先以為是周師兄要殺自己孩子,老僧也以己度人,隻道他不願留下孽種,貽羞武林,後來又被劉貴妃否定了,說之前一次大內侍衛殺人前,她看到過那人的身形,也聽到過笑聲,不是周師兄。”
“於是我又來到前次她的住處,蹤跡也是被破壞的一乾二淨,又猜測是全真七子所為,為了保全全真教的令譽,千裡迢迢的趕來殺人滅口……”說道這裡,見郭靖有所動,似要說話,就道,“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郭靖看了一眼端坐的奇計,道:“馬道長、丘道長他們都是俠義英雄,決不會做這等事。”一燈道:“王處一我曾在華山見過,人品確是很不錯的,旁人如何就不知了。但如果不是他們,又有誰會對一個嬰兒下殺手呢?在未果的情況下,還要去偷走孩子。”十多年前的這個疑團,始終沒能解開,上次奇計到來,二人相談甚歡,但當年奇計年紀太小,一燈隻道這事和他絕無關系,是以不曾發一言,但今次他卻隱隱有了些猜測。
黃蓉忽然大聲說道:“那就一定是歐陽鋒了,他不是要打死孩子,而是要打傷他,讓伯伯給孩子治病,損耗功力,在下一次華山論劍中奪魁。”他剛剛聽漁樵耕讀說過歐陽鋒打傷武三通的事,這才懷疑道。
一燈道:“後來我也猜想到他。但歐陽鋒是西域人,身材極是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個頭。據劉貴妃說,那凶手卻又較常人矮小。 ”黃蓉道:“這就奇怪了,難道還有什麽堪比五絕的高手嗎?”
“後來她始終認定是我偷走了孩子,眼淚流乾,嗓子哭啞,見我沒有反應,哀若心死,竟在瞬間白頭。”一燈說的哀傷,奇計身後周正安顫抖不斷,郭靖黃蓉更是想起了此前見過的白頭的瑛姑。
“終於,她不再哀求,說隻當孩子已經死了,但把仇怨寄於我身,她拿出一柄匕首,在自己身上捅了一刀,說把我的恩情全還了,以後見面就是仇敵。她亮了自己手上的鐲子,那是她進宮時我送她的,她說再見玉環之日,就會把匕首捅進我胸口,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個了。”一燈說道低沉,眾人都感覺到寒意。
“她走了之後,我心灰意冷,終於大徹大悟,後來出家為僧,又碰到歐陽鋒傷人,輾轉之下躲到這裡,前兩年奇計師弟找來,我本以為此地暴露,就想搬家,後來知道不是,才又繼續待在這裡,再過兩年,就是現在,你們找了來,然後她的信物到了,估計她人也快來了。”
黃蓉道:“伯伯,我說你心中十分愛她,一點兒也沒講錯。”
“有沒有還有什麽關系呢,如今老僧已出家,全都是過眼雲煙罷了,只是有些事情還沒弄明白,心有所礙罷了。”一燈歎道,又看了一眼奇計。
便在這時,奇計開口道:“你的心亂了,前次剛跟你說的話,這麽快就忘了嗎?”
眾人視線聚集過來,這才發現奇計身後周正安的異狀。
“弟子知錯。”周正安說著,盤膝於地,全真心法浮現於心,平複混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