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獼猴再次見識到身側之人的另一個方面。

如沐春風，笑容有加，脾氣溫和，姿態極低……

似乎這一刻，奇計成了白虎嶺最為普通的一個生靈。

這就是大羅聖主的生活習性嗎?

隨心，隨性。

對於奇計返回，白骨夫人很是高興，連帶著把鷹空數落個沒完。

上次被孫悟空嚇個半死，緊閉洞門不出，等再出來時，卻聽到積雷山起兵造反的消息，整個西牛賀洲的妖魔都去了積雷山。

盡管她不喜歡出門，但想著這是整個妖族的事，屍魔一族勉強也算一個分類，於是也準備去參加會盟。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不了白虎嶺，竟然被自家的陣法隔絕在白骨洞裡了。

也是在此刻，她才深入去回想這些年來發生在白虎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常。

她只是有些宅，又不是傻，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和當初自己製造出來的那個骷髏族人有關。

有了懷疑，鷹空三兩下就被白骨夫人套出了來歷，摸清了底細，她這才知曉數十年前，除了自己之外的這唯一一個族人，竟然已經是太乙巔峰，就連上次自己稀裡糊塗的突破，也是他出手幫忙。

奇計回來讓她很高興，如往常一樣安逸的待了幾天，故意不提那些被奇計刻意隱藏的事情。

但她不說，不代表奇計不知道，只看鷹空一副懊惱的模樣，就知道已經泄了底。

終究要坦白的。

“夫人，我要走了。”

原本溫馨的洞府，忽然間沉寂下來，就連一直試圖和六耳獼猴爭寵的鷹空，也識趣的閉上嘴，感覺壓抑萬分。

“走吧，又不是第一次了。”白骨夫人道。

她知道，這話一開口，眼前之人就再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白福了。

“對不起。”良久，奇計才終於又吐出幾個字來。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白骨夫人又恢復了之前的開朗，“這些年來，是我一直受你庇護，該向你說聲謝謝才是。”

“夫人創造了我，給了我生存的機會，能力所能及做些事情，本就是應該的。只是一直瞞著夫人，實在慚愧。”奇計說道，“隻盼夫人莫要生氣。”

“我只是小小的屍魔，實力低微，能度過大劫已是幸運，是你在外面撐起了白虎嶺。”白骨夫人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會有今天，也不想去深究。你走吧，我會永遠記得，那個被我一手創造出來的白福。”

那個白福，不是眼前這個人。

“夫人，西牛賀洲妖族被清理，徹底成為地上佛國，白虎嶺並不安全。夫人是不是也去北俱蘆洲?”

奇計也不知該說什麽了，臨行前又建議道。

“我生在這裡，不曾離開過。”白骨夫人道，“如果無法避免靈山降妖除魔的結局，那就是命中之劫。”

“所以，我不會離開。”

“好。”奇計沒再多言，帶著六耳獼猴離開。

至於鷹空，奇計提前放他自由。

知道奇計已經成就大羅，鷹空死活不想離開，一直請求跟著奇計，但此時奇計心潮湧動，哪有閑情去管他！

……

“感覺如何?”沉默了一陣，奇計問六耳獼猴。

“說不清，難以形容。”六耳獼猴道。

短短幾天，他算是又了解到奇計一部分秘密。

一個本太乙金仙屍魔創造出來的骷髏，卻在這個時代超越大部分太乙金仙成就大羅道果，這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他還不知道，當年白骨夫人仿造自己創造出奇計時，只是個天仙而已。

“有些事情，

你不經歷過，難以言說;若是經歷過了，怕更是難以說得清。”奇計說道，“以前你除了一個執念，別無他想，但想要成就大羅，僅有執念是不夠的，還必須讓你自身的經歷豐富起來，積累足夠的底蘊才行。”六耳獼猴停了一下，怎麽又扯上自己了?

這幾年，他都已經熄了進階大羅的心思好不好。

“道長，我們這是去哪?”疾走幾步趕上奇計，六耳獼猴問道。

“萬壽山，五莊觀。”奇計頭也不回的說道。

就算西牛賀洲成為地上佛國，萬壽山五莊觀的地位也不會動搖。

因為這裡的主人鎮元子，和佛門兩位聖人平輩論交，如來也是他的晚輩。

再上萬壽山，是奇計想給白虎嶺找個靠山。

就算不再回來，他也要確保白虎嶺的安全，不至於被那些不知緣由的佛門子弟打上門來。

沒辦法，白骨夫人不離開，西牛賀洲就只有鎮元子庇護一二了。

而奇計也相信，鎮元子不會拒絕他的好意。

玄都大法師兩次特意在五莊觀見奇計的表現，足以讓鎮元子結這個善緣。

尤其白虎嶺就在萬壽山邊上，方便的緊。

哪怕六耳獼猴已經知道了不少秘辛，還是被這個消息震顫了一下。

大佬就是大佬，看看這來往的都是什麽人！

……

不出所料，鎮元子答應了奇計的請求，如此加上奇計給白骨夫人留下的底牌，大羅不出，白虎嶺的安全就無需擔心。

若真有大羅境以上的人出馬，就得看鎮元子的面子了。

奇計倒是不怎麽擔心上層發難，如來怎麽說也是知道他的存在的，為此配合演戲不說，還葬送了那麽多佛陀、菩薩、羅漢，既然知道奇計出身白虎嶺，應該不會來找不自主。

畢竟還有求於人不是。

離開五莊觀，二人再次踏上尋找輪回者的道路。

西牛賀洲，東勝神洲，海外仙島……

就連九鼎庇護的南瞻部洲，二人也去走了一遭，見識了一番大唐風采。

走遍四大部洲、四海、三島十洲，擊殺了十余位輪回者，再看看系統界面，還剩下11人。

人數越少，越是難以尋找，尤其輪回者還是活動著的，即便沒有高階的輪回者了，但金仙、天仙移動的速度同樣不慢。

“走，我們上天。”這一天奇計對六耳獼猴道。

“上天?上天幹嘛?”六耳獼猴問道。

他越來越感覺到日子不錯，不再擔心生命安全，沒有數百年謀劃的壓力，很是舒心。

“貧道可是堂堂九天巡察使，天庭在職高級仙官，”奇計笑道，“剛好三界太平無事，自然要趁著閑暇回去述職。”

什麽述職?還不是個借口，人間的域外天魔找不到了，這是要去天庭找了吧。

六耳獼猴心裡吐槽。

跟著奇計幾年時間，他倒是習慣了奇計的性格。

一般情況沒有大羅聖主的架子，會吃飯，會休息，會看熱鬧……和凡人沒什麽區別。

南天門外，奇計穿上了官袍，頗有一番威儀之相。

六耳獼猴隨侍在側，他已經開始練習八九玄功，但尚未成功，被奇計加了一道臨時仙籙，以免現了原形，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讓人發現又一個孫悟空來到天庭，那就有樂子的。

在天庭的黑名單上，六耳獼猴的名字可還未消除，當初西遊的時候，可是曾讓天庭顏面大失。

“見過白巡察使。”見奇計出現，守門的四大天王立即上前見禮。

沒辦法，這可是個狠人，當年奎木狼被逼得轉世輪回可是在天庭傳的繪聲繪色，眼前之人就是始作俑者。

還有前幾天積雷山牛魔王起兵叛亂，不少人想以此為借口將其打壓下去，卻被玉帝嚴厲申飭，到現在依舊是玉帝的心腹。

“四位不必客氣。”奇計寒暄道，“這是貧道新收的童子，幾位以後多關照。對了大天尊可在?”

“大天尊此刻正在凌霄寶殿。”增長天王打量六耳獼猴一眼，然後迅速說道。

這小家夥，運氣還真是好。

……

凌霄殿空了不少，大羅金仙隻少了幾個，但太乙金仙少了一大批。

積雷山之戰，天庭可謂損失慘重。

不過玉皇大帝不在乎就是了。

只要他們這些準聖不出問題，三界就不會有亂子，頂多是重新成長一批仙神來，頂替之前死去的那些人。

他隻關心無量量劫，這種事聖人也極其關注的大事。

這關乎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才是第一位的。

凌霄殿沉悶如故，三界無事，這些仙神也都無聊至極。

“拜見大天尊。”奇計上前行禮，不少人心思複雜。

就比如李靖，他費盡心裡去平定積雷山之戰，到頭來隻得了個功過兩消，而眼前這個從始至終未曾出現的九天巡察使，在玉帝心裡的地位卻持續增長。

去哪說理去?

“白卿家請起。”無所事事的玉皇大帝見到奇計，面露微笑，“前幾天卿家深入積雷山，及時傳來消息，為我天庭平亂做出巨大貢獻，辛苦卿家了。”

陛下，知道這是你的心腹，但就算要捧也得有個度吧！

這凌霄寶殿還空著一大片呢，敢情那些因此而死的仙神都比不上這位白巡察使辛苦。

凌霄殿裡的仙神們暗自腹誹。

“職責所在，臣不敢居功。”奇計說道。

“因為積雷山之亂，我天庭大量中堅力量戰死，令人痛惜。”玉皇大帝道，“群星列宿無人掌管，以致有混亂跡象，長此以往，勢必會影響到人間。卿家既然回來，就要負起責任，務必維持好穩定局面。”

“朕與你臨機決斷之權，一應仙官，均需配合，直到群星歸位。”

“多些陛下信任，臣敢不效死。”玉皇大帝自然知道奇計為何而來，權限之內給了最大方便，奇計也就順勢答應下來。

眾仙神:……

……

“可還順利?”禦花園中，玉皇大帝單獨召見奇計。

“還好，多些大天尊。”奇計說道，“同樣也要多些佛祖和妖師。”

“你明白就好。”玉皇大帝道，“還沒恭喜你成就大羅道果。”

“微不足道的成就罷了，”奇計說道，“如果我真的涉及到那件事，這點修為只是杯水車薪，遠不足以應對。”

“你的時間不多了。”良久，玉皇大帝才又說話。

“還有多久?”奇計問道。

“不知道，可能數千年，也可能明天。”玉皇大帝苦笑，“所以，你要加快速度了。”

“自當竭盡全力。”奇計沉聲道。

無量量劫，對他來說是巨大的壓力。

之前的世界，他從未聽說過，只是借著這個系統強大己身，直到那天玉皇大帝對他說，他關系到無量量劫之事。

否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們，何以對他這麽友善?

只是他這個小身板，未必能承受的住這麽大的壓力呀。

大羅金仙而已，上面還有準聖、聖人、天道，如果連這些人都無法度過無量量劫，他又能做什麽?

大羅金仙，差的遠了。

但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

他還有時間。

只要有一絲機會，就不能放棄。

……

“他能成功嗎?”奇計離開後， 太上老君的身影出現。

“無量量劫來臨，混沌湮滅，一切都將不存。”太上老君睜開眼，“無數年來，這個預言根植於聖人之心。”

“那只是一線生機而已，誰又能保證能安然度過?”

“真不能多幫一下?”玉皇大帝問道。

“強求而為，只能造成更大的麻煩。”太上老君又閉上了雙眼，“隨緣吧。”

……

出了禦花園，奇計調整好心情。

就算明天無量量劫就來臨，也要過好今天。

未來的事，等發生了再說。

扔給六耳獼猴一塊令牌，從今日起，六耳也是天庭有仙籙在籍的仙官了。

或者說，仙吏。

天庭很大，比四大部洲、四大海更大，強者更是不可勝數。

奇計帶著六耳獼猴巡查，每次經過有大佬坐鎮的宮殿，都不由自主的避開。

沒必要的話，還是不招惹的好。

不是所有人都像玉皇大帝這麽好說話的，無量量劫之事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

雷火鬥瘟四部，群星列宿，四禦大帝，三十三重天，奇計和六耳獼猴花了幾年的時間，才把這些地方過了一遍。

只有三個輪回者。

可見積雷山之戰，玉帝確實上心了，能派出去的輪回者都打發過去，不動聲色的死在戰場。

責任完全可以推給世界意志的反撲，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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