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子牙回到大營時,整個大營中都彌漫著一種悲觀的氣息,士氣下降到極點。
當年西岐數次被圍城,也不見士卒有這麽悲觀。
“丞相……”
“丞相……”
……
薑子牙回來,讓眾將看到了一絲希望,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的打招呼。
薑子牙竭力保持自信的微笑,給一眾將士以信心,終於讓軍營有了一絲生機。
“怎麽回事?”等到眾將離去,大帳中只剩下幾個弟子,薑子牙臉色一沉,出言問道。
“師叔,從昆侖山來的三位師叔,死了兩個,僅存的那位師叔,借口山上有要事處理,又回去了。”楊戩回道。
玉虛宮這些闡教記名弟子,雖然實力不怎麽樣,但論輩分,和鄧華、蕭臻一樣,都和玉虛十二上仙同輩,楊戩這些三代弟子都要稱一聲“師叔”。
“什麽?”薑子牙不可置信,“我千叮嚀萬囑咐,一切等我回營再議,他們怎麽出戰了?”
“師叔離開後,我們按照師父的吩咐,高掛免戰牌,謹守大營,但洛寧卻每天派人罵戰,十分難聽。”楊戩解釋道,“三位師叔來時,正好遇上對方罵戰,心中不忿,於是不顧弟子等人阻攔,毅然出戰,最終不低對方,兩位師叔身隕……”
出去時有多囂張,回來時就有多狼狽。
沒那個本事,卻偏偏要逞強,老老實實待著不好嗎?
若非楊戩、哪吒、雷震子出營接應,三人怕是一個都回不來。
楊戩不好意思說,僥幸逃得性命的那位被嚇破了膽,不顧眾人勸阻,堅決要回山,一刻也不願意多留。
哪吒喪了兩位兄長,本來心情就不好,私下裡不止一次和楊戩抱怨過那幾位的行事,楊戩也只能乾巴巴的勸他不要在意。
若非他們身為晚輩不好多說什麽,怕是楊戩都忍不住要質問一句:薑師叔你請回來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貪嗔不除,心火難馴,合該有此劫。”薑子牙歎道,“早知有今日,就不該讓他們下山。”
“師叔去玉虛宮,可有收獲?”楊戩問道。
薑子牙搖搖頭,目光黯然。
“師尊去了紫霄宮,玉虛宮主事的是南極師兄,可南極師兄不敢擅離職守。”
“我又去了諸位師兄的道場,包括你們的師父,但無一例外,全都被拒絕,他們都忙於恢復修為,不願下山。”
“就連燃燈老師,也不願再入紅塵。”
楊戩目露精光:果然不出所料。
上次回山問計,他就感覺到師父的態度變化。
修道之人,都不願履紅塵,之前玉虛十二上仙因為犯了殺劫,不得不身入紅塵,如今劫難已完,自然不願再來。
或許對薑師叔來說,姬周代商是天大的事,但對師父和諸位師叔師伯來說,凡間數百年滄桑變化,根本不值一提。
至於說封神大事,也跟他們沒任何關系,他們又不在封神榜上。
“師叔,若是沒有外援的話,我們實難戰勝張奎。”楊戩沉聲道,“而且師叔不在這段時間,那殷郊也來了洛寧城,有一位師叔就是被他偷襲而死的。”
“殷郊也來了?”薑子牙聞言目光一亮。
“師叔還是不要多想了,那殷郊雖然到此,但卻讓出了所有權力,大軍交由張奎統管,想要製造分歧,怕是不可能。”楊戩立即明白了薑子牙的心意。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不行!”薑子牙道。
“師叔,弟子還是要提醒您,他們可是在聽著。”楊戩說道。
“讓他們聽去,如果他們真能親密無間,當然不可能成功。”薑子牙道,“但如今的局面卻是,陝州侯勢力遠超朝歌,我就不信朝歌那些人不擔心尾大不掉。”
“殷郊能無所保留的信任陝州侯,信任張奎,朝歌那些人難道也能做到這點?”
“你們再與我說說,這些時日還發生了什麽,明日,我便去見武王。”
武王還在臨潼關坐鎮,未曾和大軍一起。
見武王做什麽,薑子牙沒說,楊戩也不去問。
真要問出來,對面也就知道了。
……
“薑子牙果然老謀深算,一眼就看出了隱患。”張奎的大帳中,眾將也是聽了高覺複蘇的薑子牙和楊戩的對話,“殿下覺得,薑子牙所說之事,會不會發生?”
“如果是我坐上那個位置,絕不會出現這種現象。”殷郊想了想道,“現在我還來了洛寧,朝歌新朝還需穩定人心,不會關注此事,然一旦局面穩定下來,這是不可避免的事。”
此時的朝歌,堪稱是最虛弱的時候。
原本殷商的大軍被紂王在討伐西岐時一點點敗掉,殷郊殺到朝歌時,紂王就聚攏了十萬青壯,大部分都是臨時拉來的壯丁,士卒只有兩萬余人。
而今朝歌的大部分兵馬,是殷郊從北地帶來,不過三四十萬人,即便再招降部分南伯侯鄂順的兵馬,也超不過五十萬。
就這,殷郊還帶走了十萬來洛寧。
朝歌的兵馬,不消說西岐了,就連陝州一地都比不上。
北地已經空虛,鄂順死後,南地勢必會亂上一陣,招募兵馬是不用想了。
東面薑文煥至今未曾撤兵,屯兵遊魂關外,不攻不撤,竇榮不得不打起精神與之對峙,無法給朝歌支援,甚至於還得朝歌支援。
至於西面,就更不必說了,威脅最大。
若非西岐大軍被陝州擋下,怕是西岐會先殷郊一步殺入朝歌。
如今西岐還是朝歌最大的威脅,為殷商江山計,微子啟、箕子不會對手握重兵的陝州侯怎樣,然一旦局勢穩定下來,或者西岐的威脅不再,對陝州的態度勢必會提上日程。
西岐叛亂有陝州侯擋著,若是陝州侯叛亂,還有誰能阻擋?
以前紂王不管事,也是自信殷商強大,對陝州的發展壯大視而不見。
但現在的朝歌,君王年幼,實力不足,一旦陝州侯有了反意,數日之間就能殺到朝歌,朝歌那些人豈能睡得著?
防備陝州,這是短期內能預見的。
張奎明白,殷郊也明白,所以才感歎薑子牙的老辣。
“殿下,不至於吧,我們在這裡辛辛苦苦阻擋西岐叛軍,朝歌竟然這麽對待我們在,這不是讓將士們寒心嗎?”袁洪性急,當時就忍不住了。
“短時間裡不會,有我在這裡,尚能緩和一段時間。”殷郊說道,“諸位將軍息怒,不是朝廷覺得陝州一定會反,這是任何一個王庭都會采取的防備措施。”
“畢竟,沒有誰願意自己身邊有一個能隨時顛覆自己的勢力存在。”
“那我們還有必要再繼續擋著西岐嗎?”張武問道。
他也是個直腸子,聽其中有這麽多道道,隻感覺朝歌沒有好人。
“當然,西岐才是叛賊,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豈能因為將來的事而因噎廢食。”殷郊臉色一便,只靠朝歌,現在可還擋不住西岐大軍。
“或者,朝歌王庭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呢!”
“好了,諸位,我們的任務是阻擋西岐大軍,其他的不需你們操心,自有侯爺來處理。”張奎終於發話了。
薑子牙果然厲害,知道自己這邊在偷聽,正大光明的拋出問題來,挑起眾將的不滿。
但張奎相信,他那位弟弟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他要做的,就是擊破薑子牙的大軍,把他趕回潼關以西,甚至於趕回西岐城。
“高明高覺,時刻監控薑子牙的動向,但有異常,立時來報。”
……
第二天,薑子牙繼續高掛免戰牌,隻身前往臨潼關去見姬發。
“將軍,薑子牙和姬發在密謀,設置了防禦手段,又開始鳴鑼擂鼓,招搖旗幟,我們兄弟無法看清,更無法聽到。”見薑子牙行動異常,高明高覺立時回報。
“知道了,辛苦你們了,去吧,注意對面的動靜。”張奎說道。
“六耳,他們在說什麽?”無人之時,張奎又問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聽動靜,是直接從心裡聽的,否則上個世界怎麽幫助奇計尋找輪回者?
薑子牙的這些措施,能防備高明高覺,卻防不住六耳獼猴。
除了奇計,也就只有張奎知道六耳獼猴的神通,就連袁洪都不知道,自家這小兄弟有這般神通。
“嗯,好像薑子牙在說,要上表稱臣。”六耳獼猴仔細聽了一下,然後說道。
“稱臣?”張奎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這是以退為進嗎?”
……
“稱臣?”姬發不解的看著薑子牙,不顧周身的雜亂聲響,“相父,這是何故?”
別看姬發始終謙遜,對殷郊、殷洪施以臣禮,薑子牙拜將東征時,更是憂心忡忡,但事實上姬發有很大的野心,以取代殷商成為天下共主為終身奮鬥目標。
他的謙遜,都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為的是收攏民心。
當然,效果也很不錯,經過不斷的宣傳,在天下人心目中,姬發就是聖人,西岐就是聖地。
但此刻,薑子牙卻讓他上表向朝歌稱臣,這讓姬發如何願意?
若非薑子牙一向兢兢業業,以振興西岐為己任,姬發就要懷疑薑子牙的目的了。
“大王,老臣不敢隱瞞,東征大軍遇到困難,我們怕是無法戰勝陝州侯了。”薑子牙道。
“自臨潼關出兵起,數月以來,大小數十戰,上百位大將戰死,損兵三四十萬,就連擁有法寶護身的闡教弟子金吒、木吒、韋護、楊任等也接連戰死,士氣低落,取勝恐無希望。”
“相父,之前每遇到困難,不是有昆侖仙人相助嗎?丞相為何不去請仙人來助戰?”姬發問道。
“大王,不是臣不去,而是仙人不會輕易下山。”薑子牙道,“以前我教仙人下凡,是因為殷商有仙人干涉紅塵,但這次洛寧城沒有仙人,自然不會有人來相助。”
“所以這次,只能靠我們自己。但問題是,老臣才力有限,無法擊敗對方,只能出此下策。”
“辛苦相父了。”姬發心裡惱怒,但卻不得不安撫。
他知道,西岐能有今天,薑子牙才是最大的功臣。
若非薑子牙來西岐,哪會有那麽多奇人異士來西岐相助,說不定西岐早就被聞仲滅掉了。
“但是,大王,即便暫時稱臣,我們也未必沒有機會取代成湯天下。”薑子牙忽又說道。
他十分明白姬發的性格,不趕緊說明白,被其惦記上就不好了。
“相父請講。”姬發大喜。
“大王,之前朝歌被殷郊攻破,但其卻拒絕接任大王之位,轉而以其子嗣位,以微子啟、箕子等輔佐朝政。殷受暴君自焚,妲己三妖伏誅,可以說,我們進兵朝歌的最大借口沒有了,這江山依舊是成湯江山。”薑子牙緩緩道。
“但新的成湯社稷,卻到了最虛弱的時候,若非有陝州侯從中阻擋,即便殷郊攻破朝歌,我們也有機會去奪權。只是因為陝州侯太強了,我們被擋在洛寧城不得寸進,殷郊才有機會擊敗鄂順,攻破朝歌,扶持幼子上位。”
“相父是想說什麽?”姬發皺眉,他還是沒明白薑子牙的意思。
“大王,老臣是想說,陝州侯太強了。”薑子牙道, “以區區一方小諸侯之力,就能擋下我擁有奇人異士相助的西岐二百諸侯聯軍,這股力量,難道朝歌不擔心失控嗎?”
“我們西岐起兵,好歹還有陝州侯阻擋,一旦陝州起兵,又有誰去阻擋?”
“現在朝歌之所以無動於衷,一是殷郊親自到了陝州,二來也是我們攻破五關,實力大增,是他們最大威脅,朝歌需要借助陝州侯抵擋我西岐。”
“可一旦我們不再是威脅,那朝歌會怎麽做?是不是會趁機削弱陝州,甚至於自毀長城,拆了陝州的軍隊,殺了陝州侯以絕後患?”
“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卷土重來,君側有伶臣,擅殺重臣,我們就是去拯救成湯社稷的功臣。”
“所以老臣請大王上表,向朝歌稱臣,返回西岐,以退為進,保存實力,以待來日。”
“畢竟我們起兵是被逼的,是討伐暴君,想來朝歌是能夠理解的,會允許我們退回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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