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上城區,太原王氏族地。
自王處仲的叛亂結束,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兩月之久。
舉族遷移至臨安城的太原王氏,卻並沒有急著回到臨安,反而安之若素地在臨安城定居下來。
暫時致仕的王茂弘,更是每天晚起早睡,賞花飲茶,迅速進入了養生節奏,讓期待五姓家有所作為的士族們大失所望。
近日,侍中褚季野再次趕至臨安拜訪,結果卻發現得到接見的地方不是書房,而是王公的茶房……這讓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自江寧區重建後,陛下一直未有新的政令。”褚季野低聲說道,從茶葉罐裡挑出一捧茶葉,用手指小心翼翼撥弄了下,從中找出最瘦的一根茶葉梗,故意捏在兩指之間。
瘦者,“壽”也。一根者,“無多”也。意思就是陛下之壽,時日無多了。
王茂弘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將茶泡好。
“江寧區重建得如何了?”
“公共設施已經重建完畢。”褚季野便回答說道,“只是對應的經營組織尚未回歸,目前差不多也就入駐了十分之一的樣子。”
“叛亂雖平,遺毒至深啊。”王茂弘悠然歎道。
王處仲敗亡之前,余壽僅有三月。繼承人則是他的哥哥王處弘,這位之前在朝廷擔任光祿卿一職,後來被皇帝派去安撫王處仲,結果一到龍驤軍就悍然跳反,導致太原王氏在建康輿論裡大為被動。
王處仲覆亡之後,王處弘便回荊州去投王處明。這位則是王茂弘的從弟,表面上替出征的王處仲坐鎮荊州,實際卻一直和王茂弘有所勾連。
得知龍驤軍全部敗亡後,他當即便下令軍隊,將逃回來的王處弘父子捆綁起來,推入長江裡淹死。
至此,王茂弘便將王處仲的殘余勢力全部剿滅,從而徹底掌握太原王氏一族,威望正是如日中天之際……褚季野可不相信這位“王公”真的在韜光養晦。
“小女最近仍在神都程氏族地。”停頓片刻,褚季野再次說道,“目前來看,也沒有找到程氏族長和鋼鐵巨神兵相關的證據。”
“證據未必有。”王茂弘淡然說道,“若是沒有,你就不肯信了?”
褚季野心說那可不是嗎?若他和那日的鋼鐵巨人無關,我至於讓親女兒去神都程氏的族地暫居嗎?
好吧,雖然不是親的,那也畢竟是我女兒嘛!
說來也奇怪。原本大家雖然對神都程氏頗為好奇,卻也沒有想到“派女兒”這種騷操作,直到太原王氏帶頭派出族長之女前往拜訪暫住,大家才猛然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畢竟,假如讓男性族人過去,考慮到神都程氏內部有女眷親屬,自然是不方便長住的,但如果同為女眷就不會有這個問題。
即便住得太久,也是女眷這邊的清譽受影響,神都程氏當然無所謂了。
至於說到清譽,邢沅芷和程晉陽早有婚約,褚青青不是族長的親女兒,楊望舒是族長之女但早早就被放棄,崔錦綺在士族裡的風評本來就差,李輕紈乾脆只是普通成員……總而言之,就是這些大小姐可以承受一定的清譽減損,也不會對各自家族造成太大影響。
然而王婉柔不一樣,這位可是王公的親生小女兒,純度100%的標準五姓女,在士族裡的風評也好到完美。王公怎麽會願意讓她留在建康,在程氏族地裡暫住,打聽消息?
這肯定有問題嘛!大家願意派出大小姐去神都程氏,不得不說太原王氏的態度佔了很大因素。
只是隨著褚青青在那邊待了兩個多月,仍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褚季野便又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見褚季野沉默不語,王茂弘便淡然說道:
“季野,若我說婉柔暫留建康,全是出自於她本身的意願,你信嗎?”
“這……王公所言,我自然是信的。”褚季野只能說道。
他這樣子分明是不信,於是王茂弘也就笑而不語,悠然飲茶。
另一邊,建康城棲霞區,程氏族地。
“我當然是自願留在這裡的。”王婉柔淡定說道。
“真的?”崔錦綺表示懷疑。
“不然呢?”王婉柔反問她道。
“我覺得你是不是對晉陽有意思……哎喲!”崔小娘明明信了八分,卻還要故意試探問道,結果被王婉柔在腦門上彈了一下,眼淚汪汪地抱住額頭。
“我可不是你。”王婉柔說。
“那你也許是用你自己的方式在愛他……哎喲喂!”崔小娘再次作死,結果腦門遭遇了二連擊,被王婉柔直接拿書砸翻了。
另一邊,石首山訓練場上,程晉陽和李輕紈正在互相格鬥。
兩人站在原地扎馬步,雙腳不能動,雙拳則是快速擊出,試圖讓對方率先失去平衡。
李輕紈明顯有意放水,不僅多守少攻,而且出手的速度也放慢不少,堪堪維持在程晉陽可以反應過來的程度。
面對這位遠強於自己的李老師,程晉陽也收起無謂的憐香惜玉之心,全力朝李輕紈發起進攻。
直到他一個猛擊,破開李輕紈的雙臂防禦,打中她的胸口為止。
李輕紈不由得後退幾步,試圖重新穩住身形,程晉陽則是連忙伸手將她拉住。
“抱歉抱歉!”他尷尬地不住道歉, “剛才出手沒有留意,是不小心的……”
“沒事。”李輕紈站穩身子,臉上還有些紅暈,“是我留手的太多了,沒把握好分寸。”
“那個,你沒事吧?”程晉陽便關切問道。
剛才那一拳,確實已經突破了他平時的極限,而李輕紈卻維持在和他平時出手差不多的速度,所以才沒來得及防住,被他衝開雙臂擊中胸口——雖說李家的肉體活化大名鼎鼎,但出於起碼的禮貌,他還是象征性地問對方是否受傷。
“沒事。”李輕紈便按住胸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戴了束胸……其實我這裡還挺胖的,脂肪堆也可以緩衝卸力,不會有傷害。”
程晉陽:?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開車從臉上碾過去了,但看對方那純潔無瑕的表情,卻又更像是一起純粹的交通事故而非蓄意謀殺。
“繼續吧。”李輕紈再次擺出格鬥架勢,“這次我要提速咯,你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