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這種冷是能讓人身體每個毛孔都覺得刺痛的那種寒冷。

學會玄壽的吐納之術後，水下龜息不是什麽大問題，難就難在這泉水的寒冷根本沒法抵抗。

不能催動靈氣，只能靠身體去硬抗。

林凡每下潛一尺，都會覺得身上的刺痛感愈發強烈。

就像億萬隻渾身結了冰的小螞蟻順著身體表面的毛孔，鑽入皮肉、鑽入筋骨、鑽入骨髓當中，若是這種冷能像冬天的大雪那樣，能把人凍成冰塊反而還好一點，至少那樣的話，身上就沒有知覺了。

可這種冷卻只是冷，麻木不了身體，反而讓人更加清醒。

林凡張開雙手，任由身體下墜，剛開始他還能感受得到自己下墜了多少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腦海中已經記不清太多事了。

身體越來越重，周圍一片漆黑。

壓抑、刺骨、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處境。

下墜、下墜。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在水裡呆了多久，他隻感受自己的背部已經貼近泉水底部了。

林凡掙扎著翻了個身，睜開眼，可還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林凡咬著牙遊到了石壁上，一隻手抵在牆壁上，另一隻手不停地在泉地摸索。

一圈又一圈。

在水裡足足摸了兩圈，空無一物，連顆水草都沒有，更別說什麽萬年冰魄珠了。

“寒氣刺骨，想必寒毒已經侵入到身體當中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把這裡面的靈氣都煉化了。”

林凡忍著陰冷的刺痛，在泉底坐了下來。

泉水當中蘊含的滔滔靈氣像大江崩堤一般往林凡身體當中傾瀉灌入，體內那條靈氣大江的水位不斷上漲溢出……

但與此同時而來地是難以形容的劇烈疼痛。

林凡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變慢了，血液的流動速度也變慢了，全身唯一加速的便是那源源不斷煉化到身體當中的靈氣。

看到水面的沸騰，青鸞上前兩步笑道:“難道真的踩了狗屎運?”

李牧卻面色沉重地看著不斷翻湧的水面。

就在這時。

貂姒、如霜、白亦三姐妹也禦空而來。

貂姒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冷聲問道:“他下去了?”

青鸞點頭道:“嗯。”

“多少時間了。”

“一炷香了。”

青鸞笑道:“看情況應該是得到那顆萬年冰魄珠了。”

李牧這時才冷冷道:“如果得到那顆萬年冰魄珠的話，他大可以上岸後再慢慢煉化這九幽泉水當中的靈氣，何必要在水底呆著?”

青鸞陡然變了臉色:“你是說…根本就沒有什麽萬年冰魄珠！”

李牧沉默不語。

“但就算煉化了所有的靈氣又能怎樣?之後日日夜夜飽受陰寒刺骨之苦，每次催動靈氣，都生不如死，這林凡到底在想什麽！”

貂姒道:“他那日問我時，我便知道他會下去，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筱筱的寒病是用菩提果治好的，那林凡他……”

貂姒輕聲道:“筱筱只是沾染了一點九幽寒氣，而林凡是把所有的寒毒都轉移到自己的身體當中了，就算能治，菩提樹一百年才出現一次，他不可能活到那個時候。”

“一百年都活不到?”

九幽之泉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

被吸收完靈氣的泉水，一部分化成水氣消失，另一部分則在林凡周圍結成了冰，將林凡裹在了當中。

就像蟲蛹一般。

一縷縷精純的靈氣透明冰層沒入到林凡的身體當中。

“堅持，再堅持一下！”

林凡的身體表面有一層薄薄的冰霜，

隨著時間流逝，這層冰霜也變得越來越厚。如霜看著水位已經下降了一丈，嘴裡輕聲念叨:“不會已經……”

貂姒抬頭看著李牧，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樣，問道:“他下去之前，你沒告訴他，這麽做的後果嗎?”

“他需要的是提升實力。”

白亦立馬道:“你們人族當真都是薄情寡義之輩。”

青鸞打斷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

氣氛沉默了一陣。

貂姒小聲朝如霜和白亦說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筱筱，她要是問起，就說林凡先去其他地方了。”

“明白。”

青鸞不露痕跡地歎了口氣問道:“我們還要等多久?他到底能不能從泉底活著出來?”

“不知道。”

如霜搖頭道:“這麽多年只有燭龍前輩一個人活著從裡面出來了，九幽之泉不像龍血之池和鳳棲之地，這些年也有不少人經不住誘惑前來，可最後結果卻都是死於其中，所以九幽之泉又被稱為還魂之泉。”

李牧道:“他肯定能，我不相信他會死在這種地方。”

“呵呵，這個時候還要自我安慰嗎?”

咕嚕嚕……

一陣水泡聲在耳邊響起。

幾個人連忙把注意力放在了水面上。

林凡陡然間清醒過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從自己墜入泉底到現在，林凡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林凡艱難地伸出手掌將包裹自己的冰層打碎。

內視體內，五髒六腑、包括十六竅、三十七穴已經全部被一層寒氣給籠罩住了。

靈氣在體內竄動一下，就好像是有一根針在肉裡面撕扯了一下。

林凡很清楚， 再要繼續吸納下來，自己很有可能就要死在這裡面了。

必須，必須得留出一點力氣！

初夏還在家等著我！還有詩詩！還有那麽多人！

林凡咬著牙在泉底站了起來，覆在身上的霜不僅沒有融化，反而因為跟泉水接觸，倒置霜越來越厚。

重重的，就像是穿了一身盔甲。

林凡用盡力氣，一點一點地往上遊，一尺、兩尺、一丈……

噗通……

力氣用光再次掉入泉底。

如此往複三次之後，林凡全身上下已經是一點力氣都沒了。

榨幹了！

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感再度襲來，不過這一次林凡卻沒上次渡劫時那邊反應激烈，他很平靜，就那樣飄在泉底，仰著頭望向上空。

對不起啊，初夏，我還是不能保護好你和詩詩。

對不起啊，秦道陵，我沒能做到這一切。

對不起啊，王武、唐浩、吳霜、筱筱、師父不能再教你們修行了。

也對不起啊，這個世界，你把我弄來，可結果我還是沒能替你們照顧好這個人間。

林凡面帶笑容，望著上空。

一點光亮、映入眼簾。

林凡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伸出手輕輕往石壁上一抓，一股涼氣直逼心底。

原來，真有萬年冰魄珠。

不過它不在泉底，而是在泉水周圍的石壁上。

握著手裡的珠子，就像是握住了生的希望。

林凡將握在手裡都覺得冰涼的珠子吞進腹中，下一刻，九幽之泉竟像沸騰一般，泉水高高湧起數十丈。

岸上五個人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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