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這是海拉此刻唯一的想法，她感覺她腦子都要炸了。

“我到底看到了什麽……”

海拉捂了捂臉，等待臉上的燒灼感褪去，她拍了拍略微起伏的胸口，讓心情平複，抬頭看向出現一抹昏黃的天空:“傍晚了……”

她想要試圖轉移注意力，可腦海中仍然不由浮現出之前的畫面。

這著實震撼到了她。

“哎，罷了，我之前還以為會出事，誰知道他直接解決掉了……”

“這麽強嗎……”海拉的手掌微微攥緊，淡紅色的眸子飄忽了一會，她自樹枝上躍下，邁步走向萌芽首領所在的位置，行走間，她的面色恢復了平時的冷清。

……

庫庫爾坎被秒了，剛裝完逼就被秒了，一點面子都沒有。

萌芽首領舔舐著庫庫爾坎胸口處的淡綠色血液，感受著體內的氣力漸漸滋長。

“哢嚓，哢嚓……”腳步聲漸近。

“舔得舒服嗎?”

耳邊傳來磁性沙啞，仿佛濃咖啡一般的曼妙女聲，萌芽首領嘴從已經變成半米長斑斕蠕蟲的庫庫爾坎身上移開，側頭看向身後的海拉，順口舔了舔嘴角處的淡綠色黏液。

他注意到，海拉雖然仍板著個臉，其間卻帶上了一抹俏皮，這是雙方關系變得親近的表現，而且，海拉這句話明顯是在調侃他。

不過，海拉眼眸中流露的古怪感讓他有點在意，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回想自己之前的行為，萌芽首領想到了原因，於是，他輕笑道:“舒服，我就好這口兒。”

“你這人真惡心。”海拉一臉嫌棄道，她瞥了一眼庫庫爾坎胸口處的傷痕，大概清楚自己之前誤會了，但她沒有說出口。

現在的萌芽首領，讓她有一種與之鬥嘴、挫挫他銳氣的衝動。

她懷抱雙臂，眸子一轉，語氣中透露著擔心:“你之前怎麽不馬上動手，拖那麽久，我還以為……”

“同樣的招數，對我不管用的，而且這招原本還是我的。”萌芽首領又怎麽會不知道，海拉想讓自己誤會她是在關心自己，然後陡然來了反轉，說些什麽“你死不重要，但你要是死了，我就危險了”之類的話。

“嘁……”目的沒有達到，海拉生氣地撇過頭。

“普通的卡薩瓦拉大毒蟲食用後能增長普通人的體質，而庫庫爾坎則可以說是卡薩瓦拉大毒蟲中的王者，食用它，可以增長超能者的氣力。”

“我先用普通的招式消磨它的生命力，然後一擊必殺，是怕它在戰鬥中損失血液，那可就虧了。”首領語氣正式道。

這自然只是借口，他完全可以一套爆發將庫庫爾坎打死，但那樣的話，他還怎麽裝逼?怎麽在海拉麵前塑造強大而偉岸的形象?

刷好感度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而且借不借口的，沒有什麽關系，海拉信就好了。

“哦。”海拉輕輕哦了一聲，眼皮抬也不抬。

不出萌芽首領所料，海拉雖然成熟精明，但接觸的面還是少了，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不太懂，看不出他是在刻意裝逼。

如果是在另一個世界，像海拉這麽大的女生，估計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這個世界真美好啊，萌芽首領心中感慨，他輕輕一笑，繼續道:“而且，庫庫爾坎這麽欺負你，我當然要狠狠地對它施虐一番，那麽快殺它，未免太便宜它了。”

“哦。”海拉淡淡回了句，她嘴角輕輕一勾，萌芽首領說的話，莫名的有點搞笑。

狠狠地施虐，真有趣。

見海拉有所反應，萌芽首領心中得意，其實他也就隨口說說，

不指望能騙過精明的海拉。但女生誰不喜歡聽漂亮話?說了總沒壞處。

而且，他就覺得吧，像他這麽英俊的男子，說什麽，女生都愛聽。

因為有著中級生命活力的原因，萌芽首領現在長得很年輕，擔得起“偏偏少年郎”的稱號，正是最勾小姑娘的時候。

海拉雖然心理成熟，但誰不喜歡看帥哥?他感覺他現在這張臉絕對加分了的。

“海拉，你要不要也舔舔，能變強的，你不是想要超過我嗎?”萌芽首領將庫庫爾坎遞到海拉麵前，眸子亮晶晶地眨了眨。

海拉瞥了一眼庫庫爾坎胸前傷口處沾著的晶瑩液體，嫌棄地搖了搖頭，“我嫌髒。”

“那就好，我就客氣客氣，也沒打算分給你。”

萌芽首領轉身就走，徒留海拉怔怔地站在原地。

落葉拂過，連同海拉飄舞的酒紅色長卷發與精致臉龐上短暫凝固的驚異，構築成一副唯美動人的畫面。

海拉站在風中，有些凌亂。

……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各色的蟲鳴聲繚繞在陰暗的森林上空。

“啪嚓——”

樹林間的火堆啪嚓作響，偶有火星灑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坐在火堆旁，任由紅色的光灑在臉上，讓臉部的輪廓變得柔和。

周圍有點冷，篝火周圍卻暖洋洋的。

串成串的白嫩蟲肉被插在火堆周圍，被火焰漸漸炙烤著。

兩人間沉默無聲，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香醇。

海拉向後挽了挽在火光中顯得更加妖豔的酒紅色長卷發，伸手探向眼前的肉串，一隻大手陡然伸過來，將她拍開。

海拉吃痛，收回手，皺眉道:“你幹嘛?”

萌芽首領看向海拉，審視一會，然後輕笑道:“乾。”

海拉愣了愣，好半天才感應過來，她豁然起身，憤怒道:“你……”

萌芽首領在此時已經把海拉身旁的肉串拿到手中，他注視著肉串，表情有點意味深長。

海拉看著萌芽首領這副樣子，下意識停下了口中的話，她問道:“怎麽了?”

“這是沾了我口水的那部分，我刻意切下來放一起的，一直留意著，怕你吃到。”萌芽首領語氣平靜，心裡卻在打鼓，這一步算是刀劍上跳舞，一收一放，玩好了能把控心思，玩不好就原地躺屍。

“哦哦……”聽到萌芽首領的話，海拉心裡有點感動，直接忘掉了自己要做什麽，再次坐下，都沒想萌芽首領為什麽把這串肉串放到她面前。

她看著劈啪作響的火堆，冷硬的目光輕緩下來。

鬼鬼祟祟地瞥了一眼安靜下來的海拉，萌芽首領松了口氣，暗道一聲套路通。

其實他哪知道哪串是沾了口水的，只是隨口說說罷了，這是他千層套路的一部分。

從細節層面讓對方感受到你對她的關心，讓對方知道，你雖然嘴上不怎麽說，可一直都在心裡記掛著她說的話，並將之體現在實際行動上。

這樣做，很多隔閡自然消除，還能直接扭轉情勢。

不用猜他都知道，海拉對他的好感度，肯定又漲了。

海拉終究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姑娘，而他呢?兩世靈魂，這一世經歷了接近六十年的流離顛倒，另一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真不是海拉能鬥得過的。

只要她能堅持，輪番轟炸下來，絕對能偷走海拉的忠心。

“你不回去嗎?”海拉將腦袋埋在雙腿間，只露出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火堆，火光映入她的眼中，她的眸子在黑夜中閃著美麗的光澤。

“荒郊野嶺的，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怕你在這深山老林裡偷偷摸摸乾些什麽事情，等曼斯特來吧，咱們一起回去。”

這話自然也是忽悠海拉的，他早就偷偷聯系過曼斯特了，讓他明早再來。

他準備趁著今晚月黑風高，把該辦的事都辦了。

該辦的事，自然是刷海拉好感度，確保忠心。

海拉沒有在意他後面的話，她有點沒聽懂前面那幾句，她側過腦袋，任由妖豔的酒紅色長卷發撩著臉龐，一瞬不瞬地盯著萌芽首領，“你什麽意思?”

“咳。”萌芽首領裝傻，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曼斯特明天早上會來接我們的意思啊。”

海拉刮了他一眼，轉過頭去，萌芽首領的油腔滑調，她已經有些適應了，懶得和他多費口舌。

“估計他是擔心我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反正她覺得，這應該就是答案了。

想起萌芽首領一個多月前還一副冷酷的樣子，今天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她有點好奇，於是問道:“你最近發生了什麽嗎?性格轉變那麽大。”

“又是什麽預言嗎?還有你的樣子和聲音……”

海拉不知道萌芽首領已經把命運之子殺了，所以才會這麽問。

萌芽首領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將一些事情告訴海拉沒有問題，反正，系統已經偽裝好了，藏著掖著反而不妥當，於是，他如實回答道:“上一次預言過後，我覺醒了能夠通過戰鬥掠奪他人能力的天賦，而且，我還能夠自我不斷覺醒。”

“我也不知道時間為什麽這麽湊巧，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我啊，命運注定，要成為一個強大的男人。”

命運，是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東西，可以無限頂鍋，就算出了問題，也是命運的錯。

“……哦。”

如果是之前的海拉，一定會因萌芽首領丟出的這枚炸彈豁然站起身，並因自己可能永遠無法超越萌芽首領而感到挫敗，但，不知怎麽的，她現在反而能平靜接受了。

畢竟，不圓滿狀態的他，也能輕易將庫庫爾坎掌控在手心裡，狠狠地施虐。

而且，亡者之力對生命的感知極其敏銳，海拉能夠感覺到，萌芽首領比一年前，也就是那個她和歐若拉命運的轉折點時，要強得多。

萌芽首領的說法，仔細想來，沒什麽不妥，他沒必要騙她。

而且，不知怎麽的，海拉現在對萌芽首領提不起敵意了。

畢竟這人耗費生命力來救她呀，在那麽絕望的時候，至少能暫且信任。

她抬起埋在雙腿間的腦袋，看向萌芽首領，語氣沒由來輕快了些:“所以，你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嗎?你獲得了別人的能力。”

萌芽首領假裝生氣:“怎麽可能?這才是我原本的面貌。”

他呲著一口閃亮的大白牙，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自戀道:“老子就是這麽的優秀，貌壓寰宇，武震蒼穹。”

海拉感覺萌芽首領說話好有趣，笑著呸了一聲:“不要臉。”

不得不說，褪去了防備的海拉，表現得真的很像一個普通的女孩。

而，這個世界讓她不得不堅強。

海拉一定是很累的吧。

她支撐著歐若拉，誰支撐她呢?

火堆依然劈啪作響，柔和而溫暖的光撒在兩人身上，海拉就這麽笑著注視萌芽首領，等待他那有趣的回話。

如果萌芽首領現在還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他就真的白活兩輩子了。

但，現在還不是結束的時候。

他隻得乾笑兩聲，遞給海拉一個肉串，道:“你應該沒有吃碳粉的習慣吧?”

他的意思是，快烤糊了。

海拉眨了眨眼，覺得萌芽首領說話果真好有生動，她輕笑了一下，接過萌芽首領遞上來的肉串，默默吃了起來。

見海拉終於把心思轉移到別的事物上，萌芽首領微微松了口氣。

他心思快速轉動，思考怎麽將話題引到關鍵的事情上。

他想了半天，也沒個著落，誰知海拉在搞定掉肉串後，就雙手抱膝盯著篝火，沉默良久後，語氣輕緩而正式道:“你以後，可不要再害我們了呀。”

萌芽首領眼前一亮。

他辛辛苦苦趕來，各種套路使了一遍，費盡百般心機，等的不就是這個嗎?

但，現在還不是馬上撂桃子不乾的時候，那樣的話，就太過裸和現實了。

他必須說點什麽舒緩一下，然後再撂桃子不乾。

他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輕咳一聲，道:“以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新的萌芽首領。”

“……嗯。”海拉將下巴抵在膝蓋上，漂亮的淡紅色眸子微彎，嘴角漸漸勾勒起笑容。

“這樣的話，也能安心了吧。”她心想。

她側頭看向萌芽首領，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故事金句，笑道:“那，以後請多多指教了，首領。”

她輕啟紅唇:“或者說，背負整個海藍星的的負重前行者。”

萌芽首領眸子微睜，感覺自己內心猛地顫動了一下，他側頭看向海拉，對視良久後，心中埋藏的情緒得以平複。

當某個人身處被所有人所不理解的黑暗中時，那唯一理解的人，便能化作光。

他曾興致勃勃地去尋找本尼特合作，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冷硬的拒絕，一場生死的決鬥。

而他的嫡系部下哪怕犧牲自己也要報復六國，他們心中的仇恨那麽深，他又有什麽可勸?

六國人民也視他為大惡人……

所以，他才要硬抗下瑞嵐的導彈，給緹娜一個埋骨之地，雖然，緹娜所說的，很可能是人死前的善言，但他實在是太疲倦了，所以選擇相信。

他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透過樹林間少有的稀疏枝葉抬頭望天，為海拉指出一顆最耀眼的星辰，他緩聲道:“海拉，你看那裡。”

“嗯?”海拉將耳側的長卷發撩向耳後，尋著萌芽首領的指引望去，真地看到了一顆超級閃耀，仿佛黑夜中指路燈光的星辰。

“它真漂亮。”海拉由衷道。

“是的，她真漂亮。”

萌芽首領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海拉，你覺得這顆星星像不像那種會轉的圈圈，讓人感覺迷迷糊糊的。”

“啊?有嗎?”海拉疑惑地看向萌芽首領。

萌芽首領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有的。”

“所以，你困了，趕緊洗洗睡吧。”

海拉麵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哎呀，抱歉，我的錯，果然做人就不能胡亂聯想嘛。”

海拉緊盯著萌芽首領，萌芽首領躲開她的眼神，不跟她對視。

“嘁……”海拉麵色冷了下來，沉默著起身，邁步離開。

萌芽首領孤身一人坐在篝火旁，拿起篝火周圍被烤的油滋滋、香噴噴的肉串，慢慢吞食，看著眼前不斷刷新的氣力上限增加提示，他不由輕笑。

“那麽美味可口的鮮肉，那麽多人想著要呢，哪能便宜了你。”

今夜，當真是個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