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良的話,眾人也是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公子說的不錯,如今這個人影的體型至少得是十二三歲的孩童才能長成的模樣,絕不是咱們此前見過的那個稚童人影。”
於吉已是默默的向後退了兩步,面色更加難看的說道,“難道這幾條墓道中,每一條都藏有一個冤魂,有人走進來便會被它糾纏不休?”
“這……”
吳良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不得不承認,於吉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此前那個稚童人影只在前面那條墓道中出現過,退出來之後便不見了蹤跡。
而眼前這個孩童人影,則是在他們進入這條墓道之後才出現,並且體型上有著明顯的差別。
“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想知道咱們現在又當如何是好,有才賢弟,你快給咱們給拿個主意!”
曹昂此刻表面上看起來雖然依舊十分沉著冷靜,但此刻他那隻持劍的手骨節已經因為用力而發白,說話的語氣也比此前急促了一些,可見這不斷出現的詭異現象到底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甚至,曹昂的背心已經悄然滲出了冷汗,這是他在戰場上極少出現過的狀態。
“子修兄稍安勿躁。”
吳良的眉頭皺的更緊,凝神思索了片刻,而後回頭對白菁菁問道,“菁菁,你聽得如何?這些孕婦屍首中是否有什麽動靜?”
“有。”
白菁菁十分肯定的說道,“這些屍首中的動靜與鍪子墳中的屍首極為相似,好像有成百上千隻蟲子正在裡面蠕動。”
這無疑是吳良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也就是說,可能在我們這次進來之前,這些屍首中蟲卵便已經開始孵化,與我們是否觸碰過這些屍首並無直接關系?”
吳良心中一寒。
白菁菁的回答,預示著這些倒吊在這裡的孕婦屍首便是一顆顆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倘若吳良等人在這種情況下仍要穿過這些孕婦屍首繼續深入,便有極大的可能被其中孵化出來的大量痋蟲堵住退路。
而最令人心中沒底的則是,現在吳良等人直到現在還完全不知道這些痋蟲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對他們發起攻擊,又有什麽致命的弱點,倘若身陷重圍亦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更何況。
按照於吉此前的說法,這些孕婦屍首還是用來培育毒性更強的蟲卵的器皿。
那麽這裡面孵化出來的痋蟲便極有可能比他們之前看到的那些痋蟲更加難以對付,更加不能掉以輕心。
如此思索著,吳良立刻又想到了外面大廳內的那些鍪子墳。
這裡的孕婦屍首在沒有與他們發生過任何接觸的情況下,體內都已經孵化出了痋蟲成蟲,那麽那些鍪子墳裡面的屍首……肯定也已經完成了孵化,此前拆毀的那座鍪子墳裡面的屍首便是最好的證據。
甚至可能要比這些孕婦屍首中的蟲卵孵化的更早,出來的也更早。
畢竟,那座鍪子墳裡面的屍首已經被痋蟲成蟲擠破,其他的鍪子墳裡面的屍首應該也不會相差太多。
若是如此。
倘若他們現在還待在這條墓道之中的話,便很有可能面臨腹背受敵的處境!
“公子,要不咱們……”
於吉動了動嘴唇,一張老臉已經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囧字,明顯又想勸說吳良撤出這座陵墓。
“此地不宜久留,先撤出去再說!”
吳良已經將如今可能面臨的處境想得足夠清楚,不待於吉說完便將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正是如此,公子英明!”
於吉頓時大喜,
發自內心的拍起了馬屁。“走!”
話音落下,曹昂與典韋便已經走在了最前面,提著兵器直朝剛剛出現的那個孩童人影奔去。
見到眾人向自己靠近,那個孩童人影也是悄無聲息的退回了拐角之後,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小塊潮濕的印跡。
而當吳良等人來到拐角處的時候。
那個孩童人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白菁菁聽到了一些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黏糊糊的蠕動的聲音。
“我們先後看到的這兩個人影,該不會就是那些痋蟲聚合而成的吧?”
吳良心中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但卻暫時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將這個猜測說出口,免得再給其他人增加心理壓力。
但一切細節都在不斷的貼合這個猜測。
倘若果真如此,這些痋蟲顯然要比一般毒蟲更加可怕。
這說明這些痋蟲在受到於吉所說的“怨念”影響之後,已經產生了一些自我意識與無法估計的智商,它們能夠隨時聚合起來成為更加強大的存在,也能夠隨時化整為零,變成極難被一舉消滅的存在。
如此一來,吳良等人前後看到的兩個不同的人影便能夠解釋的通了。
那處濕印,那些黏液,那些聲音……
或許那根本就是一個人影,只不過更多的痋蟲匯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個更加高大、更加強壯的人影。
而當那些屍首中已經孵化出來的痋蟲成蟲全部出來……
吳良都不敢想象他們最終會面對一個什麽樣的可怕怪物!
現在他最希望的便是,他的這個猜測是錯的,又或是此前那兩名親衛去找的鹽,在對付這些痋蟲成蟲的時候發揮奇效。
……
從這條墓道中退出來的過程還算順利。
但很快吳良等人便又遇到了更加嚴峻的問題。
“剛才的腥臭味怎麽越來越濃烈了,難道防毒面罩的炭包已經失效了?”
剛來到墓道口,曹昂便率先提出了疑問。
吳良等人也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問題,不過這顯然不應該是炭包的問題。
炭包雖然在過濾有毒氣體的時候具有時效性,但是抵消臭味卻還是比較持久的,畢竟香料的味道還是比較持久。
更何況,外面的墓室很是寬敞,僅憑那隻淌出了幾平米面積的屍液,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寬敞的墓室中產生如此濃烈的氣味,更不要說飄出這麽遠,直接影響到剛從墓道裡面出來的吳良等人。
“不好!”
吳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跑出墓道查看墓室內的鍪子墳。
果然!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這個墓室中的幾十座鍪子墳,竟有一大半下方都已經淌出了腥臭無比的黏液。
這無疑是在說明。
那些葬在鍪子墳中的屍首一竟有一大半已經破裂,裡面的痋蟲成蟲用不了多久便會出來。
而那些單純使用磚石壘起來的鍪子墳,顯然根本就不可能將那些痋蟲成蟲困住,很快整個墓室、乃至整座陵墓便會成為痋蟲成蟲的地盤。
到了那時。
哪怕這些痋蟲並沒有吳良推測的那麽可怕,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淹沒……
“繼續撤,盡快離開這座墓穴!”
吳良知道此刻已經不能再猶豫,當即領著眾人沿來時的路繼續向陵墓之外疾行。
事到如今。
已經沒有時間再等那兩名親衛帶鹽回來進行嘗試,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人是活的,陵墓是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夠活著出去,這座陵墓始終是他的囊中之物,總會找到破解之法。
就在這個時候。
“救命啊——!”
一聲破了音的驚叫忽然自來時的墓道中傳來。
緊接著。
“噠!噠!噠!……”
墓道中又響起了急促而又凌亂的腳步聲。
“只有一個人,是方才出去尋鹽的親衛之一!”
不用吳良多說,白菁菁已經將自己聽到的信息陳述了出來,美眸之中浮現出極為濃烈的憂色。
“一個人?”
眾人頓時又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方才出去的明明是兩個人,如今卻只有一個人,而且還在用驚慌失措的聲音大呼救命,仿佛被什麽東西追趕一般的拚命逃竄。
這些信息合在一起,怎麽都無法令人心安。
“快,趕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完白菁菁的話,吳良卻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向墓道內奔去。
“公子(賢弟),小心!”
典韋與曹昂也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
“救命啊——!”
“噠!噠!噠!……”
呼救聲與腳步聲逐漸變得越來越近。
如此拐過一處拐角之後,吳良等人終於見到了這個親衛。
此刻這個親衛已經丟失了頭盔,頭髮亂蓬蓬的披散下來,半遮著一張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的臉龐,像一個瘋子一般一邊驚聲尖叫,一邊踉踉蹌蹌的向吳良等人跑來。
“啊!!!”
忽然看到從拐角後面出來的吳良等人,這名親衛許是已經驚嚇過度失了神,非但沒有面露喜色,反倒更加慌亂的大叫了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成何體統!我軍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究竟何故如此?”
看到親衛這副熊樣,曹昂臉上自是有些掛不住,當即板著臉呵斥了起來。
“長、長公子?”
聽到曹稟的迅馳,這名親衛這才略微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的同時立刻又連滾帶爬的吳良等人這邊奮力爬來,一邊爬還一邊用已經嘶裂的嗓音大喊大叫,“長公子,邪物!我後面有可怕的邪物,快跑啊!”
“你他娘的,什麽邪物……”
曹稟自是不滿親衛這含糊的回答,剛要繼續訓斥。
結果話才說了一半,眼睛便已瞪的滾圓,一個字都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了。
“我靠!”
甚至就連吳良也在此刻心臟一抽,瞪大了眼睛的同時,不自覺的爆出一句後世才有的粗口。
只見就在這名親衛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之中,竟浮現出了一個比典韋還要高出半個身子的巨大人影,身型更是壯碩的堪比綠巨人。
這個巨大人影走起路來沒有動靜,也沒有任何震感,就這麽悄無生息的走入了隨侯珠的光亮之內。
那不是人!
也不是某一個生物!
而是一個完全由一大群扭曲蠕動著的痋蟲聚合而成的巨大而又極端醜陋的人形輪廓!
它就那麽張開雙臂一步一步向吳良等人走來,仿佛要用那扭曲與蠕動著的擒抱攫取整個世界,引導萬物走向死亡……
隨著它的靠近,黏糊糊的蠕動的瘮人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便是白菁菁此前聽到的聲音!
“這……”
曹稟心臟怦怦狂跳,腦袋也嗡嗡作響,幾乎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如此駭人聽聞的邪物,他非但不可能見過,便是做夢都不曾夢到過,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如夢如幻卻又心神俱震。
“都還愣著幹什麽,跑啊!”
吳良之前便有類似的猜測, 此刻雖然也被驚到,但還是立刻反應了過來,立刻推了同樣一臉驚色的典韋一把,與其一同衝上前去扶起那名親衛便向墓穴深處折返。
也正是因為此前有過類似的猜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邪物是不可能憑借現有的冷兵器戰勝的,正面硬剛等同於飛蛾撲火。
因此就算明知墓穴深處的墓室與墓道之中還有更多的痋蟲,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選擇折返。
或許在那個寬闊的墓室之中,才有可能避開這個幾乎佔據了整個墓道的巨大邪物。
除此之外。
那裡面還有一條墓道不曾探過。
若是真的無法避開這個邪物,或許還有一絲機會在那條墓道尋得一線生機,當然……也可能踏入更深一層的煉獄。
“有才賢弟,這是唯一的出路,為何不與其拚死一搏,或許能僥幸逃出幾人?”
曹昂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沒想到此刻他竟還留有一絲血性,站直了身子挺劍面對那個邪物,咬牙問道。
“這邪物通體由痋蟲聚集而成,壓根沒有要害,如何拚死一搏?”
吳良大聲反問。
“?”
曹昂頓時愣住。
吳良立刻又吼道:“好在這邪物的腳步不算太快,你來與我一同攙扶這個兄弟,典韋,你去將於吉背起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任何人不得停留,聽我的!”
“唉!”
曹昂知道吳良說得有道理,隻得收劍追了上來。
如此一邊瘋狂逃竄,吳良又騰出嘴來向那名驚魂未定的親衛詢問起了情況:“兄弟,與你一道的另外一個兄弟現在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