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位大秦商人便被胡立帶領著從門外進來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褐色頭髮,深藍色的眼睛,留著胡須,有著典型的地中海人的長相,他還戴著一頂小帽子。
他一進來,就恭恭敬敬地拜伏於地,又向周曄獻上了一份禮單,周曄拿過來看了看,都是一些西方的特產,比如寶石、香料等等,甚至還有葡萄酒,周曄對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麽興趣,看了一眼就把禮單放下了。
讓周曄有些意外的是,這個大秦商人居然會說一口流利的大漢官話,甚至比周曄自己還說得好,他說他名叫李德,這個名字讓周曄都驚了一下,在後世,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的,不過李德解釋了一下,他說他常年來往於大秦和大漢之間做生意,所以給自己取了一個漢人的名字,他本名叫裡德斯,所以取的漢名叫李德。
周曄在心裡暗暗吐槽了一下,這個李德連現在漢人以單名為貴的規矩都知道啊。
周曄問了一下李德家鄉的情況,李德說他的家鄉在地中海西北部,是一個港口城市,名叫那不勒斯,這個名字倒是周曄很熟悉的,沒想到李德就來自那裡。
李德回話的時候,一直匍匐於地,畢恭畢敬,對周曄這位年輕的郡丞諛辭如潮,不過他越跟周曄說話,心中越感到驚異,因為周曄對他從那不勒斯到大漢途中經過的一些地方風物似乎很熟悉的樣子,隨口就能說出很多特別的物種。
李德在羅馬和大漢之間做海貿生意已經十幾年了,這十幾年裡,他見過的大漢官員不少,可是沒有一個像周曄這樣對海外之地如此了解的,這也很正常,大漢自認為是天下中心,是全天下最富饒最好的地方,萬邦來朝,官員對外國人都有一種優越感,哪有興趣了解海外的蠻荒之地呢?
看來,周曄這位年輕的郡丞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啊,以前,只要他把進貢的禮單送上,總能得到價值數倍的回禮,可是看周曄的樣子,他對這些禮單似乎絲毫沒有興趣。
又說了幾句話,周曄露出了不耐的神情,李德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胡立,連忙對周曄道:“尊敬的周郡丞,我有一個請求,想必仁慈的您一定會答應的。”
周曄知道戲肉來了,他說:“你有什麽請求?”
“我希望您能夠把白糖在大秦的專賣權給我,您可能不知道,大秦貴族對甜食的向往有多麽狂熱,那些高貴的王公,美麗的貴婦,都嗜甜如命,我希望能夠把這種高貴的食物帶回大秦,以滿足貴族們對甜食的向往,想必您一定能夠答應這個小小的要求!”
周曄當然知道白糖的價值,不管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對甜食的渴望都是同樣的,特別是在沒有白糖的時期,那些有錢人為了獲得白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事實上,蔗糖本就是大秦商人到大漢來貿易的大宗商品之一,可是現在有了更晶瑩剔透、純度更高的白糖,他們當然要把蔗糖換成白糖了。
而不客氣的說,如果李德獲得了白糖在大秦的專賣權,那他幾年之後,就會富可敵國。
“我為什麽要把白糖的專賣權給你呢?我一向信奉價高者得,我相信會有更多的大秦商人對白糖有興趣的。”周曄淡淡的說。
胡立有些驚訝的看了周曄一眼,現在的周曄簡直比他們這些商人更加商人啊,不過有這樣一個郡丞,貌似也不是壞事。
李德一咬牙道:“我出高價,您希望是什麽價格就是什麽價格!”
李德是一個很精明的商人,
他知道,只要自己獲得白糖的專賣權,那麽等他將白糖運回羅馬之後,那還不是他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那是絕對的賣方市場,要知道,很多香料從東方運回羅馬之後,可以換到同等體積的黃金呢,要注意,不是同等重量,而是同等體積,既然這樣,那白糖這種神奇的調味品,又怎麽可能不能賣出高價呢? 周曄道:“錢不是問題,白糖在我們大漢同樣能夠賣出高價,而且有多少能夠賣多少,我為什麽非要給你賣呢?”
李德連連叩了幾個頭道:“尊敬的周郡丞,您需要什麽,我都可以幫您弄來,我有一支強大的船隊,可以走遍四海, 您想要黃金?或者寶石?或者是大秦的美女,她們的頭髮像金子,她們的眼睛像寶石,她們的皮膚像牛奶,如果您不喜歡她們,那埃及、巴比倫或者波斯的美女怎麽樣?或者您喜歡黑色皮膚的,那麽我也能夠到埃塞俄比亞弄到適合您口味的美女......”
李德的話讓周曄有些尷尬,自己看上去就那麽像種馬嗎?或者說,這是男人的通病,不過,李德的話還真讓周曄有那麽一點點期待呢。
周曄咳嗽一聲,打斷了李德的話:“你如果真想要白糖的專賣權,也不是不可以。”
李德大喜過望,他撲過來就想要親吻周曄的靴子,周曄連忙躲開了。
李德道:“尊敬的周郡丞,您想要什麽,我就能幫您弄來。”
周曄道:“首先,黃金和銅都可以。”
李德連連點頭道:“這個沒問題。”
“然後,就是礦物的標本,還有種子,跟我們大漢的植物不一樣的種子,不管你在哪裡發現這些東西的,都要把它們帶上,帶給我,而且要在地圖上標明發現的地方,對了,你們一路航海過來的航線圖我也想要,還有書籍,我聽說大秦也是一個有著很高文明的帝國,我希望能夠更多的了解它,所以我要大秦的書籍,越多越好,你帶來的東西,我都會過目,然後給它們定一個合適的價錢,用來抵償你的貨款,越稀有的東西越值錢,你明白嗎?”
李德呆呆地看著周曄,他怎麽也想不到一位官員要這些東西做什麽,良久之後,他問道:“尊敬的周郡丞,您是一位博物學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