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五月初,儋耳郡治儋縣,儋耳郡守張逸在郡衙中坐著,有一些恍惚。
張逸是鄭玄弟子,在鄭玄諸多弟子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之輩,如今三十出頭,他是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總想成就一番事業。
來到南海之後,張逸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先是擔任蔣昕的助手,然後擔任郡吏、法曹從事,現在居然一躍而為一郡郡守,這讓他躊躇滿志。
當周曄找他談話,說要將他推舉為儋耳郡守的時候,他一口答應,雖然周曄一再說儋耳郡環境差,可是他覺得那都不是問題,越是環境差,越能體現他的能力嘛。
可是當他真正到了儋耳郡的時候,他才知道,這裡的環境到底有多差?
其實,儋耳郡治儋縣只不過是名義上的郡治而已,自漢武帝置儋耳郡以來,歷任儋耳郡守都是在大陸遙領,根本就不來這個大島上任,所以儋耳郡實際上一直都是在自治,最近幾十年,儋耳郡和珠崖郡根本就沒有郡守,大漢基本上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因此,儋縣縣城的規模和南海的一個裡差不多大,不到一刻鍾就能把全城走完,而儋耳郡衙還沒張逸在南海的宅子大,張逸想著,幸好沒把自己的家眷帶來,要不然還很難住下。
儋耳郡衙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張逸來到這裡的時候,裡面是老鼠的天堂,張逸帶來的兵丁好一頓收拾,才勉強將這裡修繕到能夠住人的地步。
儋耳郡有四個縣,分別是儋縣、至來、九龍、樂羅,不過四個縣令都是空缺,基本上是由當地人自治。
昨天張逸找來了本地實際治理儋縣的一個鄉老,才發現他說的話自己根本就聽不懂,這位鄉老根本就不懂如今流行的大漢官話。
今天張逸將隨自己來儋耳的郡吏全都叫來了,商量如何治理儋耳郡,這許多人擠在小小的郡衙裡,大家是大眼瞪小眼。
說良心話,周曄對張逸的支持力度還是很大的,他給張逸派了二十名郡吏,十名教師,五百名南海郡兵,包括兵曹從事丁蘭和司馬太史慈,而且答應會在一年內對儋耳郡移民兩萬人。
不過,看到儋耳郡這鳥不拉屎的模樣,張逸和這些手下都有一些心裡沒底了。
恍惚間,張逸聽見一個人說:“郡守,不可灰心,儋耳郡雖然破敗,可能與新州、漢州相比?我上次聽大洋洲回來的船隊水手說,新州、漢州如今都已經很是繁華,我儋耳郡又如何不能繁華起來?”
張逸定了定神,看了看說話那人,原來是跟他一起來儋耳的郡吏溫明,溫明從南海官學畢業兩年,在南海擔任了兩年郡吏,經驗十分豐富,而他又不乏年輕人的熱血,所以哪怕看到了儋耳郡這一片破敗的景象,他依然信心十足。
不過,他的話也是說得有道理的,儋耳再破敗,能有新州、漢州破敗?新州、漢州可是從零開始,白手起家,現在已經很是繁華了,除了自給自足之外,每年還能用運送人口的船隊向南海運回不少特產。
儋耳好歹也離大陸這麽近,有一些漢人,有什麽好灰心的?
張逸雖然一時恍惚,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被溫明這樣一提醒,他立刻就振作起來了。
張逸點頭道:“顯思言之有理,我等確實不應該灰心,儋耳郡如此景象,正是我等建功立業之地,不知諸君可願隨逸建功立業?”
堂下眾人一起大聲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逸馬上便分派溫明對儋耳郡的現狀進行調查,丁蘭和太史慈負責郡中的防務和治安,郡吏許倫負責郡中教育,其他郡吏分別負責郡中其它事務,包括對儋耳港進行擴建,要想快速將儋耳郡發展起來,儋耳港就是非常重要的。
溫明這幾天都是跋涉於儋耳郡的丘陵之間,儋耳郡的大部分地區都是丘陵地帶,在這些丘陵之間,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村落,不過,最大的村落也不過兩三百人。
這些村落裡,只有一小部分是漢人建立的村落,大部分都是當地的俚僚人,俚僚人是雷州半島直至海南島上的少數民族的統稱,包括西甌、駱越人,以及壯族、侗族和黎族人的先祖。
其實,這些俚僚人中,有不少都是以前逃難到南方來的漢人的後代,在和當地的少數民族通婚之後,被他們所同化,這是因為漢人的數量比較少,不過,這也讓他們的一些生活習慣和文化也傳了下來,讓部分俚僚人也從事耕作,居住在地勢比較平坦的地方。
而那些開化程度不高的俚僚人,便住在深山裡,這便類似生山越和熟山越的區別,這些深山裡的俚僚人十分野蠻,甚至還有獵頭的習俗,所以這裡的漢人和開化程度比較高的俚僚人和深山裡的俚僚人也是經常發生衝突。
因為這樣的調查是十分危險的,所以溫明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去調查,張逸派了一百名郡兵隨行保護溫明,而帶隊的便是黃敘,羅信擔任了他的副手。
黃敘和羅信從軍校畢業之後,在南海郡兵當中擔任了什長,現在將他們派到儋耳郡來,便給他們升了一級,擔任了屯長。
雖然在軍校裡學習了三年,又在郡兵當中實習了不少時間,可是獨當一面的執行任務,對黃敘和羅信來說還是第一次,因此,他們還是很興奮的。
這一百名郡兵雖然人數不算多,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他們都穿著鐵甲,身上的鋼刀、弓弩還有各種各樣的特種作戰裝備,無不齊備。
溫明雖然是郡吏,可是他也是在官學裡接受過軍訓的,也長年進行體育鍛煉,身體素質很出色,他同樣也穿了鐵甲,帶了鋼刀。
這天,當溫明這隊人來到了儋縣南部的山林中時,突然聽見一聲呼哨,一陣箭雨射了過來,然後,一群臉上塗得花花綠綠的俚僚人從山林裡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