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趙禎這個人脾氣溫和,性子寬厚仁慈,但是他還是大宋天子。
因為大宋天子的責任,所以趙禎除了個人性格之外,還有著他的職業特性,那就是唯我獨尊的驕傲。
如今趙禎身為天子的驕傲被范宇所激發,就不再用范宇來推動此事。
否則的話,明明是大宋朝廷與西夏的國戰,總是他一個侯爺在張羅算怎麽回事。
現在范宇又抬出來宋太祖的名言來,趙禎的鬥志便被徹底的釋放出來。
“我明白了,此事朝廷上下必須精誠一致,讓這西夏灰飛煙滅才是。”趙禎點點頭,對陳琳道:“去宣政事堂與樞密院的幾位相公過來,我有事要說。”
范宇一看,便知道趙禎這是要積極應對了,心中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官家聖明。”范宇輕輕補拍一記馬屁道。
趙禎此時才拍了拍腦袋,向范宇問道:“對了,我今日並未召你入宮,你今日入宮求見,所為何事。”
經趙禎這一問,范宇也才想起來,自己是來給官家送鍾的。
咳,當然這東西就是這麽叫,但是話不能這麽說。
范宇急忙一拱手道:“官家,前些時日水運儀象台完工。臣與百工技院的工匠們,便又根據水運儀象台的擒縱機關之理,造出來可罷於屋中的計時鍾表。每日只需將鍾表後面的旋鈕擰上數圈,便可使得這鍾表計時一整天。”
“臣想著,官家日理萬機廢寢忘食,往往會因批閱本章而誤了用膳和休息的時間。”范宇很是認真的道:“所以,臣便代表造作院與百工技院眾多的工匠,將這鍾表進獻給官家。以使官家可按時用膳和休息,進而龍體安康長壽,亦可使我大宋國泰民安。”
先把鍾表這東西放一邊,范宇所說的這些話,可是將官家趙禎感動的夠嗆。
雖然安樂侯有部分拍馬屁的意思,但是這關心卻也是有的。
“安樂侯,你有心了。”趙禎神色甚是溫和,“既然你將那什麽鍾表帶來了,便取來讓我一觀。你們造作院和百工技院的這些工匠們,總是能搞出些新奇玩意兒,卻也是難得。”
五座鍾表放一起,可是一大堆,范宇都讓他放在殿外了。
此時得了官家的吩咐,便有小黃門將外面的鍾表都搬了進來。
“官家,造作院和百工技院造出來這五個,臣都帶進宮中。”范宇伸手一指道:“請官家安排著放在各宮便是。”
其實一共製造了六座鍾表,范宇自己也留了一台,這當然不用說。
這五座鍾表送到宮裡,雖然范宇沒有明說,但是必然兩位太后也是有份的。
趙禎命人取了一座鍾表,擺在自己面前,左右端詳了片刻。
他看到表盤與日冕一般模樣,而那三個粗細不同的指針,卻是各不相同。
尤其是只能看到最細的針在明顯轉動,其余的兩根表針似乎就是擺設。
“這針在轉動,這是……”趙禎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話隻說了一半。
“官家請看,這兩根針,其實也是在轉的,只不過是慢此罷了……”范宇給趙禎將鍾表講解了一番。
聽完范宇的話,趙禎不由驚奇不已,“如今我大宋的造作院與百工技院,已經能造出這等數巧之物了嗎?”
這幾座鍾表可不只是鍾表,其外表經范宇吩咐,同樣鏤金嵌寶華貴不凡,看著便不是尋常器物。
當然,最精巧且讓人稱道的,還是這鍾表的計時功能。
范宇拱手道:“官家不必驚奇,這鍾表比之水運儀象台更加小巧,但是複雜程度亦是不如。並無體察天象之功,只有計時之用。但是,只要朝廷多加鼓勵,想必更精巧的東西,也總會造出來的。”
中國之所以沒有出現工業革命,便是社會風氣所造成的。億萬人所認為的出人頭地,便只有讀書當官這一條路,
從事其他的行業,便被歸於三教九流和不入流了。
范宇提升工匠們的社會地位,使之讀書並且為官,便是為了打破這個桎梏。
由此,使得大宋的工業發展起來。
但這只是一個方面,范宇最終的想法,便是由技術改變和提升社會生產力,從而使之產生新的階級。
如此一層層一步步的,來推動大宋整個社會的發展進步。
現今范宇雖然有些成績,但是相對於整個大宋的改變,還遠遠的不夠。
趙禎對范宇點點頭,“造作院在安樂侯的帶領之下,已是不同凡想。想那百工技院,亦是相當不凡了。”
君臣兩個聊了一陣子,便等來了政事堂與和樞密院的四位相公,還有三司使程琳也被宣上殿。
既然趙禎已經下定決心要覆滅西夏,便不得不談到錢糧物資,因此也繞不開三司。
看到人都到了,趙禎便對眾人道:“想來,諸位卿家已經看到了永興軍路送來的急報。那西夏元昊窮凶極惡,竟不顧西夏上下疲蔽,依舊悍然對我大宋出兵。若是聽之任之,恐成我朝臥榻旁的一頭惡虎。”
“官家,老臣原為陛下的前驅, 隨時聽候的官家的吩咐。”樞密使王德用,對趙禎躬身道。
政事堂的呂夷簡與蔡齊兩位相公,則是面露猶疑之色,並未表明自己的態度。
樞密副使韓億也道:“臣覺得,西夏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只要不使西夏軍隊在我大宋國土之上有片刻安寧,便是拖也會將其拖的垮掉。”
趙禎擺了擺手道:“我的意思,可不是隻將西夏軍隊趕出去。而是趁其病要其命,將我大宋綢繆已久的覆滅西夏之事,正式展開。”
說著,趙禎的目光便落在了政事堂的兩位相公身上。
若說哪裡對於此事有不同意見,便是政事堂。那些反對的聲音,也多半是由政事堂所代表的諸多官吏中發出。
呂夷簡知道,官家這是在等政事堂的表態。
“官家,老臣只希望官家慎重,而不是腦中一熱,便要立時覆滅西夏。”品夷簡略顯苦口婆心的道:“若無萬全之策,覆滅西夏宜緩不宜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