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政事堂與樞密院的四位相公便來到了崇政殿中。
趙禎掃了一眼,便問道:“安樂侯為何還沒到。”
“回官家,安樂侯的值房在造作院,路途稍有些遠。”陳琳急忙回道。
趙禎點了點頭,便看著面前的諸位相公道:“諸位卿家,韋州大捷的消息,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西夏如今日薄西山,覆亡就在眼前。這次請諸位卿家過來,便是有兩件事,關乎將來的一些安排。一是再接再勵,不可使西夏有掙扎之余地。二是覆滅西夏之後,其地其人應如何安置。大家今日商議一番,可拿出一個可行的章程來。一旦接手西夏之土地人口,便可使之少生變亂。”
呂夷簡與蔡齊兩個政事堂的相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沒想到官家會想到了以後。
如今西夏雖然敗了幾仗,便是保存下來的實力也不可小視。看官家這躊躇志滿的樣子,好似西夏已然被滅了一樣。
只是身為臣子,不好指給君王潑冷水。而且如今大宋確實打的西夏沒有還手之力,兵鋒所指佔盡了優勢。
樞密院的王德用與韓億兩人,卻是心中湧起喜色。
這兩位樞密院的人,卻是明顯感覺到官家對於戰事,變的主動了些。
之前官家可是被安樂侯連哄帶勸幾番遊說,才下定了決心,向西夏用兵的。
“官家,如今戰事尚緊,此事安排有些過早了吧。”呂夷簡先躬身開口道。
“這還早嗎,如今韋州之戰,不但將西夏十三萬大軍打的大敗,還活擒了西夏大將軍沒藏訛龐,及以下數萬的俘虜。這些人如不安排的妥當,難道要全都殺了不成。”官家趙禎聽出呂夷簡有勸阻之意,不由得沒好氣的道。
蔡齊急忙為呂夷簡幫腔道:“官家,沒藏訛龐和那些俘虜的西夏兵士,加起來不過數萬。而我朝所佔據的西夏之地,卻不下千裡。若要安排也是很容易的。”
此時范宇正好在小黃門的帶領下,剛剛邁步進了崇政殿,便聽到了蔡齊的話。
“蔡相公此言差矣,按你的話來說,西夏一國不過兩百余萬人,而我朝滅了西夏之後,拓地萬裡,安置這兩百余萬人,也甚是容易吧。”
蔡齊一看到范宇,便眉頭挑了起來。
幾次三番,蔡齊堂堂的參知政事,都被對方擠兌的面紅耳赤。如今這個家夥一露面,便又對自己大加嘲諷。
“安樂侯說的不錯。”趙禎卻沒注意到蔡齊的表情,而是點頭道:“西夏其地多沙而少水土,堪稱地廣人稀。那等貧瘠之地,也確實不好安排。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現在便提出此事來。”
蔡齊對著范宇哼了一聲,才道:“安樂侯的主張與官家一樣,想來他已經有了安置這些西夏俘虜的好辦法。還請安樂侯拿個辦法出來,也可使官家有所斟酌。”
這就是甩難題,以期讓范宇被難住,在官家面前丟個臉。
范宇卻是一點也不為難,反而點頭道:“蔡相公與我想到一起去了。這些西夏俘虜,並非是起義投誠於我朝。因此對待這些家夥,並不用太客氣。如今河西打通,其地道路崎嶇難行。可使這些西夏兵士效仿秦皇修直道,而讓這些俘虜修一條從汴梁通往瓜州的大路合便可。如此一來,則我朝大軍支援邊地的時日,便會縮短許多。而且對於我朝控制河西,亦有巨大的幫助。”
蔡齊聽到范宇說,與自己的想法一樣。自己啥時候有這種想法,自己可是反對的,怎麽被說的好似也在讚同了?
“且慢,秦皇修七百裡直道自鹹陽而至九原郡,動用民夫三十萬歷時兩年,其間耗費無數。”蔡齊好似抓到了范宇話中的漏洞,眼中冒光道:“然而秦之亡,便在大興土木,從而使百姓揭杆而起,使得大秦二世而絕。安樂侯如今又勸官家仿秦直道,而修遠至瓜州之通路,又是何居心。”
“蔡相公的意思,莫非還要給這些俘虜發工錢不成?”范宇不由詫異道:“既知殺俘不祥,便隻得養起來。與其讓這些家夥白吃飯,還不如給他們找些事情做。待得汴梁至瓜州之道路修好,使可放其歸家。”
“西夏俘虜不過數萬而已,而安樂侯所說的這條道路,卻又遠遠長於秦直道。秦直道一千四百裡,而安樂侯所說的這條大路,只怕足足有三千余裡不只。這幾萬人怕是修上數十年,方能將此路修通。”蔡齊不甘心的道。
范宇微微一笑,“蔡相公,難道我朝與西夏的戰事不繼續了,便隻用這數萬俘虜修路嗎?”
蔡齊卻是冷笑道:“安樂侯以為,我朝與西夏的戰事不斷,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俘虜來修路。但是戰事的勝敗又如何能預料?安樂侯便如此篤定,我朝能每次都抓到許多西夏的俘虜不成。”
“蔡相公,你我何必有此意氣之爭。”范宇哈哈一笑道:“我朝的火器之犀利,想來蔡相公當初是看到過試演的。在這等利器之下,西夏軍有幾分反抗之力?而今尤博士又再次改進了火箭彈, 使其射程遠了近一倍。而造作院也正在改進火炮,想來射程增加也只是時間問題。試問蔡相公,你若是西夏人,你面對這等犀利火器,你還能有幾分戰心?明知這些,卻一再的阻撓官家做事,你又是何居心。”
面對范宇的連續發問,蔡齊也有些慌。
“你莫要笑血口噴人,我的意思只不過希望官家審慎而已。”蔡齊急忙分辯道。
“既然蔡相公如此審慎,那麽蔡相公可說一說,不讓這些西夏俘虜修路,讓他們做些什麽好?”范宇卻是再次發問道。
這位蔡相公總是與自己對著乾,甚至有時對於與國有利之事都要阻止,這樣做便已經變了味道。
此時范宇問話,卻是隻給了蔡齊一個選擇,那便是必須要讓這些俘虜做事。
“安樂侯隻知修路,卻不知還可讓這些人去修河堤。黃河十年澇者六七,又事關我朝許多百姓的安危與產出。這些西夏俘虜,我以為應該去修堤!”蔡齊終是想出來讓西夏俘虜做什麽,不由得略帶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