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和范仲淹二人一同從崇政殿出來之時,天色已經黑了。
看了看這月明星稀的天色,范宇便斷了去慈寧宮的念頭。
范仲淹與范宇同行,此時卻是緊皺著眉頭,顯然對於官家交給他的事情有些感到棘手。
“安樂侯,今日這西夏細作刺殺之事,顯是有針對於你的意思。如今雖說這些西夏人大部分於城外,被大軍所圍剿。但是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實是無法斷定。”范仲淹沉吟道:“若是安樂侯方便的話,不如與我一同去開封府。一來既可得知最新的消息,二來亦可與我一同商討肅清余堂之法。隻不知安樂侯,意下如何。”
范宇聽到范仲淹的話,便明白這人是想拉著自己一同分擔責任。
倒不是說范仲淹有壞心思,而是對方覺得自己沒有把握將無憂洞與鬼攀樓都給一網打盡罷了。
對此范宇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想自己的安危會被一些不可知的因素所威脅。
現在范仲淹邀請自己,那麽自己也正好可以插手其間。
“范知府客氣,我這個苦主正應配合於你才是。如此,我便與你一同去開封府便是。”范宇點頭應允道。
兩人坐著馬車,在護衛們的護送之下來到開封府中。
賓主落座,范仲淹命人上了茶,便開始分派人手,準備今晚將汴梁城宵禁。
范宇這時對范仲淹拱了拱手道:“范知府,今晚宵禁一夜的話,可有把握能將無憂洞、鬼攀樓的人都抓獲?”
聽了范宇的話,范仲淹卻是搖了搖頭歎氣道:“自我朝立國以來,這開封便有無數的溝渠。成為藏汙納垢之地,已有數十年矣。據本官所知,朝廷亦曾幾度派人清剿。但這等溝渠汙穢之地,終是不能肅清。此次官家將事情交予本官,亦實無把握。本官亦只是盡力而為,想來亦可予這無憂洞、鬼攀樓以重創。”
這番話是范仲淹的肺腑之言,今日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這個權知開封府難辭其咎。哪怕是事情辦的好了,估摸著官家亦會給他換個位置。
“范知府,我有一些小小的建議,也不知當講不當講。”范宇想了想才道:“這些無憂洞、鬼攀樓的人,據說都是藏身於汴梁的地下溝渠。若是派人進入這地下溝渠搜尋,恐千頭萬緒難以盡獲其賊。而且,這要許多的人手方可辦到。即使是官家許范知府出動禁軍,亦難免其中之人逃出地面之上。”
范仲淹知道這位安樂侯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頭腦卻極好使,已有足智多謀的名聲。
這次請范宇過來,范仲淹便有請范宇出些主意的想法。
現在范宇說有些建議,范仲淹便是心中微微一松。
“安樂侯所說的甚為有理,本官所為難者,亦是考慮到這些事,實是不知該如何下手。”范仲淹對范宇拱了拱手,“若是安樂侯所言有理,今晚剿滅無憂洞、鬼攀樓之事,便由安樂侯安排亦是應當。”
“豈敢、豈敢。”范宇擺了擺手道:“我不過是提些建議,范知府若覺有用盡可采納,我卻如何能越俎代庖?”
不等范仲淹推讓,范宇便又接著道:“是這樣,我覺得范知府既然要宵禁,不如便出動禁軍,將整個汴梁每個坊市都派人看起來,除使人不得隨意出行,還可將每一坊都責任到一隊兵士的身上。如此,這一坊若有異動,這一隊禁軍兵士,當能迅速察覺。”
范仲淹聽得有些不太明白,不由問道:“安樂侯的意思,是讓每一隊禁軍兵士看顧一坊,這個我是明白的。但是這所謂的異動,卻是難以分辨。卻不知安樂侯所指的異動,是什麽。”
“這個異動嗎,自然會有的。”范宇哈哈一笑道:“只要這一坊有地下溝渠的出口,便會有異動出現。”
范仲淹知道這才是關鍵,急忙拱手請教道:“本官原聞其詳,請安樂侯不嗇賜教。”
“是這樣,我造作院中因為要熔煉鋼鐵,所以有許多鼓風的風箱,還有一些大的風扇。若是范知府命人在已知溝渠的出口處,命人點燃濕柴,並用風扇將這濃煙灌入地下的溝渠之中,想來這些溝渠之中便再難存令人存身。而且一些隱藏著的出口,定然會有濃煙冒出,便可派禁軍直接上門搜查,想來會有收獲。此事說來,並無出奇之處。不過是少年之明,田間煙熏鼠洞之故計罷了。”
范仲淹卻是以手撫須哈哈大笑,胡子差點扯的禿了。
“早知安樂侯足智多謀,今日方得見識,果然是厲害啊。”范仲淹深有感觸的道:“這個道理雖然簡單,但是除了安樂侯,誰又能弄來那樣大的風扇。若非有廣博的見識,如何能有這等成竹在胸。今日受教,實是感慨頗多。”
他自詡讀書過萬卷,又是科舉的進士出身,在官家面前亦有還政之功。雖然極少自誇,但是心中的傲氣卻比他人隻多不少。
今日出了這樣大的差錯,使得范仲淹受了不小的打擊,卻也使得范仲淹不再那麽自信,心中也謙虛了些。
這時聽了范宇的建議,是真的感覺到其中的不凡之處。
范宇哪裡知道范仲淹有這許多感慨,笑著擺手道:“一切當由范知府安排,我可命人提供風扇就是。”
當下,范仲淹立時命人出動了汴梁城中數萬禁軍,每兩百人看顧一坊,不使有出紕漏的機會。
而後便將各坊能找到的溝渠出口,都給找了出來。
汴梁城中溝渠出口數目極多,不下數百之多,卻是讓范仲淹有些頭疼。
不過這也不用范宇再多說,他當即便命人將一些小的出口用木板封堵頂以重物,匆使漏出煙氣。
待范宇命人將造作院的大風扇送來,卻是將范仲淹也看得稱奇不已。
這東西足有一丈多高,有四木製的扇葉,每片扇葉都有一人麽高,下連以齒輪手搖的機械。
只須擺於溝渠洞口,使人緩緩搖動搖柄,便可鼓起狂風使得濃煙輕松灌入洞中。
這樣大的風扇,在造作院中常見,在外面卻是少見的很。
“這等機關之力,果真是助力良多啊。”范仲淹不由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