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若不是吳良盡力叫門,怕是范宇根本就起不來。
范宇起身,還玉公主卻還沒醒。並沒有叫醒還玉,范宇便動了身。
坐在馬車上哈欠連天,王小丁這一次也跟著范宇北上,卻是十分緊張的看著自家的侯爺不敢吭聲。
范宇看了看馬車窗外道:“我先小睡片刻,到了北城門再叫我。”
王小丁急忙點頭應是。
他的馬車到了北城門邊的時候,段少連也已經到了。除了他們兩個正副使節,還有一些相送的官員,再加上遼國使節的隊伍。細數起來,也有三百人之多。
而狄青與楊文廣等人,也帶著五十名禁軍護衛,在北門列隊等候了。
這一次因為范宇向樞密院提交了文書,便臨時加了他們這一隊人。
段少連看到范宇的馬車到了,便上前去準備打個招呼。卻不想剛剛來到馬車旁,便聽范宇打鼾的聲音。
“安樂侯,快些醒來,我等可就要出發了!”段少連心中不喜,自然也不是很客氣,當即使叫出聲道。
王小丁卻是嚇了一跳,看到自家侯爺被吵的皺眉,似乎就要睜眼。
這下子王小丁就有些急了,探頭車窗外低聲喝斥道:“哪裡來的潑才,竟敢驚擾了侯爺早睡!”
段少連怎麽也是朝廷命官,身為直集賢院清貴的很,卻被一個仆役喝斥,這是他沒想到的。
一時之間,段少連的臉都憋的紅了。
“你這惡仆倒是護主,可也不看什麽時辰。”段少連沉著臉斥道:“快些讓你家侯爺醒來,我大宋使節的隊伍這便要出發。”
范宇其實也已經被剛才的動靜驚醒,這時聽到段少連的話,便下了自家的馬車。
“讓段直閣見笑,家仆護主心切不懂事,還望段直閣大人有大量,莫與他一般見識。”范宇打著哈欠道:“既然人齊了,那便出發。驛遞的馬車呢,咱們這便上車。”
段少連黑著臉不想說話,便指了指街對面。
范宇看過去,對面的道旁停著一支車隊。這支車隊共計數十輛馬車之多,最前面的兩輛馬車尤其精美,車轅上還插著出使的旌節,顯然是為了兩位使節所準備的。
“第一輛想必是段直閣的座駕,那麽我就上第二輛馬車好了。”范宇笑著對段少連點了點頭,便讓車夫將自家馬車駛回。
他自己則帶著王小丁,向著街對面的馬車走去。
狄青與楊文廣兩人,看到范宇到來,也急忙迎上前來,“侯爺,可還有什麽吩咐。”
“此次出使遼國,主要便是以兩國交好為目的。但是你們可也代表著我大宋的臉面,路上莫要懶散。都打起精神,軍伍也要整齊,有些武人的樣子才是。”范宇隨意的道。
狄青與楊文廣兩人點頭應下,便回去整理隊伍。
范宇還沒上車,便有禮部的官員端著盞酒過來道:“安樂侯,此次出使遼國,要經歷一路風塵。且飲此盞水酒,以壯行色。”
“竟然還要喝酒?”范宇莫名其妙的問道。
“侯爺,詩經雲:出宿於泲,飲餞於禰。送行自是要飲酒的,我且先敬侯爺一盞。”從送行官員之中,卻是走出來張唐卿,手裡也端著一盞酒。
范宇一看是張唐卿,便端起酒盞道:“既然是規矩,那麽,飲勝!”
兩人各自幹了一盞酒,卻是開喝了。
其余送別的官員一看這架勢,也急忙過來敬酒。
范宇原本還有些半睡半醒的意思,卻被嚇的一下就清醒過來。
“侯爺這邊請,快請入座。”正是徐綬在道旁不遠處喊道。
范宇看過去,好家夥的,路邊擺了數張桌子,桌上還有酒菜。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范宇有些懵。
張唐卿笑道:“當然是給段直閣與侯爺送行,這是餞別宴,也是規矩了。”
范宇有些受不了,“大早晨的便要喝酒,這樣不太好吧。”
“禮不可廢啊,侯爺。”張唐卿拉著范宇,便給按到了桌旁坐下。
除了張唐卿和徐綬兩人,楊察、苗振、楊諤也都到齊,都是來給范宇送行的。
段少連愕然,自己這個正使沒發話,他們這一群人便已經開喝了。
想想也是,范宇是來得晚的,自然是他到了便開始這餞別宴,真是氣死個人。
此時也有別的官員過來接段少連入座,大家就是送別熱鬧一番便是,段少連也顧不上理會范宇。
就連遼使劉六符,也被拉到了桌上一通灌。
在座都是朝廷命官,自然少不了送別的詩詞。酒過三巡,便有一名校書郎舉盞起身。
這位校書郎哈哈一笑道:“諸公且請安坐,我這裡偶得一道送別詩,便吟詠出來,為段直閣與安樂侯送行可好。”
立時便有人叫好,就連劉六符也連連點頭,顯是對這場面喜聞樂見。
“持旌千裡赴北國,寒霜白霧封黃河。此去傳帝鴻雁書,宋遼黔首彈冠額。”這位校書郎念完自己的詩,便拱手對眾人道:“獻醜了,不過是拋磚引玉而已。諸公皆為飽讀之士,定然是對我不屑一顧的。”
詩一念完,便有人鼓掌誇獎,不吝讚美之辭。
校書郎嘴上說的雖然謙虛,可是這話裡也帶著挑釁的意味。若是沒人能將他這氣焰壓下去,怕是便要因此成名了。
劉六符不由撫須點頭,對於這首詩甚為嘉許。他雖是遼人,但也是漢人,讀的書也是儒家一脈,對於詩詞歌賦也自涉獵。而且遼國也追捧詩詞,卻是全國上下都蔚然成風。
苗振年輕氣盛不服氣,便起身拱手為禮道:“我也偶得一首調笑令,可為在座諸公祝祝興……赴遼,赴遼,行經千裡結好。塞內塞外雪晴,關南關北無聲。無聲,無聲,天下一片平寧。”
這首調笑令,由景入情再入景再入情,卻也是佳作。立時就引來了滿堂彩,甚而有人掌聲歷久而不絕。
酒喝好了,人便騷了。
大家誰也不甘於後,爭先恐後的念出自己的詩詞之作,希望能留下一兩首佳作為人所傳頌。
范宇卻是顧不得聽人吟詠大作,此時送別的官員正輪流敬酒,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此時的美酒雖然酒精含量不高,但是喝得多了也一樣受不了。
“我們也已作了許多詩詞,不如請兩位使節,各作一首答謝如何?”有人站起來提議道。
大家轟然叫好, 紛紛起哄。
段少連推辭不過,沉吟片刻便笑著道:“既然諸位抬愛,我便作一首浪濤沙以謝大家……未行便知燕山北,大雪成堆風刀割。諸君盛情如爐火,三春已在心間播。”
“段直閣莫要謙虛,此詞的答謝之意,我等卻也感同身受,三春已在心間播也。”立時有人叫道。
那校書郎此時也喝的面紅耳赤,又站起來道:“安樂侯可還沒作詩詞,請侯爺也作首詩詞可好。”
“不好。”范宇喝了不少,加上又困,已經有些迷糊,“我給大家唱歌,送別!你、你們都聽好了!”
眾人大笑,還有人叫道:“侯爺雅興,我等自無異議。”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今宵別夢寒。”范宇勉強唱完,卻是伏桌大睡。
滿街俱寂,眾人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