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宋眼下的情況,雖然已經有了一點即將工業化的前兆,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要支撐大宋繼續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可不是范宇自己想想就成的。
必須有官家這個存在的支持,否則一切都是虛的。
在這種儒家封建專製的情形之個,不要說什麽發起一場自下而上的運動,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會要封建專製發展到今天,已經是一套極為堅固的制度。
范宇要想在這種制度之下有所作為,就不得不抱緊了官家的大腿。
而且這種改變,就要在官家的名義虎皮之下,一點點的做出改變,從而由量變引發質變。
要讓這個進程繼續下去,就不得不引發官家更大的野心。
官家的野心大了,就會需要更多的錢財、更強大的武器、更先進的制度調整。
其他人的野心,不過是發家致富高官厚祿。這樣的野心不一定推動社會進步,通過內卷互害也是可以實現的。只有君王的野心才是無盡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可汗,這原來是唐太宗的尊號,代表四夷賓服萬邦來朝。
官家趙禎聽到范宇這麽說,心中熱血一陣陣的澎湃。
“如今西夏已滅,燕雲之地已收,我朝已有唐初興盛之基。”趙禎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展開遐想。
“我朝只須休養生息幾年,便會國力大增。凡有膽敢向我大宋挑釁者,官家可使人頃刻滅之。”范宇接著笑道:“有唐一朝,吐蕃幾乎掣肘於始終。而今遼國已不足懼,能掣肘於我大宋者無。官家只須內政修明改行軍製,研究新學問以製備犀利火器,興修道路流通天下財貨,疏通水利便於汴梁良田。則不出數年,我朝之雄風必十倍於前人。”
范宇的這些話,雖然好似和儒生一樣講的不清不夢夾帶私貨,但是這前景還是十分誘人的。
官家怎麽聽不出來范宇話中有話,當即便看向范宇道:“安樂侯,你的意思,還要改行軍製?”
陳琳也看向范宇,目光有點不善。這個可是非常敏感的話題,不是安樂侯這樣的皇親應該管的。
“官家,臣只是隨口說說,說的順了嘴。”范宇是不認的。
這個想法范宇當然是有的,但是卻可以當成口誤,而絕不能承認。
“那……你是想要推廣新學問?”官家再次用疑惑的目光審視著范宇。
范宇擺手道:“朝堂之上,自然是以聖學為主的。但這些格物致知的新學問,亦不可不知。尤許二人想必也曾向官家說過,化學物理這些新學,有著無窮的奧妙永無止境。若研究落後而被他族所超越,則我大宋必危。”
官家趙禎想到了火器,遼軍可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因為火器不如大宋,如今被大宋不過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便奪回了燕雲十六州之地。
點點頭,官家趙禎對於范宇的這些話表示了認可。雖然說的比較籠統近似廢話,可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目光在那幅洛陽宮城圖上來回逡巡,官家趙禎忽然道:“我前些時日,看到了河西奏報。那李元昊帶領黨項全族遷徙到了西域,如今已經滅掉了喀剌汗國,再一次建立了新西夏。此事,安樂侯怎麽看。”
范宇當然知道了,曹傅可是給自己寫過信,專門提起過此事。
“臣不知其具體情形如何,只是知道一些,試著為官家分析一下。”范宇想了想才接著道:“李元昊帶領黨項全族滅掉了喀剌汗國,其位置其實距我大宋亦不算遠,仍在舊唐之安西都護范圍。想來李元昊對敗於我朝之手,仍然十分不甘。若其真的對我大宋聞風喪膽,便應該遷徙的更遠一些,永不相見才好。”
“可據臣所知,這所謂新西夏,與我朝在約昌城附近還是有一段交界的。其余部分的國土,則是與我朝的河西之地,中間隔了個高昌國罷了。由些可見,李元昊仍舊不死心,很有可能恢復了元氣,會再次向我朝用兵。”范宇看向官家,“但是,還要看高昌能在新西夏面前挺多久。”
趙禎不由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李元昊會派兵攻打高昌?可這高昌是我大宋屬國,我朝豈可坐視。”
范宇對官家一攤兩手道:“官家,我朝如今剛剛與遼國大戰過。雖然收復了燕雲十六州,可與遼國之間的戰事並不算完。遼國還沒有被我們徹底的擊敗,即使無力向我朝派出大軍,卻定然會繼續出兵騷擾。連番戰事過後,朝廷定然用度緊張,對於高昌便有些愛莫能助了。”
“如此說來,我大宋便放棄高昌不成?”趙禎不由得有些可惜道。
“那倒也不是。”范宇笑道:“高昌回紇地處絲綢之路,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這些年來,所積累的錢財亦不在少數。若是高昌願意出了這筆軍費,則我朝亦不吝出兵相助。”
趙禎也是哈哈一笑,這樣倒有意思了。用高昌的錢充做軍費, 供大宋的軍隊作戰,卻是有些新奇。
“我朝乃是宗主國,如何能這樣對待下邦。”趙禎雖然感覺有趣,卻覺得不應該向高昌收錢。無廣告網am~w~w.
范宇笑道:“官家,高昌即便出了這錢,我朝亦不能派兵。這數年來,兵士久戰心疲,豈能再使我大宋兵士們為他國賣命。而且高昌地處要衝,又是我中原故唐之舊土。到時可以高昌為屏障,使我大宋得以修養生息。高昌國滅之後,我朝再與李無昊交戰不遲。”
“你啊你,是將高昌也算在我朝的國土之中了吧。”官家趙禎雖然略帶責備,但臉上卻是帶著笑意道。
官家這個態度,其實也是對於范宇的這個計劃心動了。
如今的大宋確實需要平靜一段時間,將這些戰爭的勝利果實給徹底的消化掉。
也只有如此,才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不斷的來滿足官家已經漸漸膨脹的野心。
君臣兩人相視一笑,都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