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也注意到了官家趙禎的表情,心中頓時微微一緊。
不過,此時趙禎還沒開口,自己也不好主動說什麽,那就有些欲蓋彌彰了。
趙禎也沒有與范宇說什麽,而是接著包拯的話道:“包卿是忠直之臣,朝廷委派你去複查王氏一案,就是信得過你的公心。既然你已有了判辭,便逞上來,我會用印明發。”
“官家聖明。”包拯躬身道。
趙禎這時目光才轉向范宇,微微一笑道:“安樂侯此次巡邊,也是辛苦。更難得的是,竟然帶領新軍大勝西夏,生擒萬余西夏兵士,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對於趙禎的這些稱讚,范宇並沒覺得有多少誠意。即使趙禎是個沒什麽脾氣的皇帝,可是在一些涉及到自己權力的謠言面前,似乎也變得危險起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我欺。
“官家明鑒,若無官家的信重,臣下怎麽會立下這等功勞?”范宇不慌不忙的道:“臣聞漢武帝任用親近的衛青霍去病,提兵數十萬北逐匈奴,自此使之西遷,絕了匈奴之害。官家對我一樣信重,可惜我卻無衛青霍去病之能,未能使得西夏傷了筋骨,實是愧對於官家。”
“此次邊界兩戰之中,楊文廣、狄青、曹傅三人出力甚多,臣不過都是安居於堡寨之中,並未上得戰陣。若是將功勞都放在臣的身上,便是對他們的不公了。”范宇微微笑道:“今日歸來之時,呂相公竟帶眾多官員來迎,倒是使臣十分詫異。臣與他本來便有些齟齬之事,沒想到他居然絲毫不計前嫌,令臣分外的感動。若是呂相公是心誠的,那便是我大宋的周公了。”
包拯啞然,心中暗道,呂相公用心自然是不懷好意,不過你將他比作周公,怕是也一樣沒安好心啊。
陳琳的眉頭也跟著挑起,這位安樂侯看來年紀輕輕,可也不是好相與的。呂相公的出迎,使得安樂侯在官家面前十分尷尬。可是安樂侯這一句話,將呂相公比作古之大賢周公,可也十分要命。
想當年曹操曹孟德橫槊賦詩,一首短歌行膾炙人口,其中便有‘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八字。
現在范宇將呂夷簡比作周公,怎麽看都是好話,可就是會讓官家十分的警惕。
聽到范宇的話,趙禎心中卻是說不上什麽滋味,隻得道:“安樂侯與呂相公,皆為我大宋的棟梁之才。一文一武,於國於民於我皇家,都是有功勞的。”
范宇急忙擺手道:“官家,我本就是皇親,此次巡邊不過是為了從拔思母部手中買馬,可算不得武將。這等戰陣之事偶爾為之尚可,若是認定了臣為武將的話,豈不是為難於我。那等兵凶戰危的境遇,臣可是不想再試。如今回了汴梁,臣還是多陪陪公主和娘才是正理。無論如何,這次立下的功勞,也配得上我這爵位了,官家可就莫要再為難於我。”
他這麽說,便是表態自己並不貪戀兵權,而且點明了自己皇親的身份。
這個態度,使得趙禎十分滿意,原本已經有些不豫的態度,立時就變的緩和起來。
“安樂侯,枉我如此信任於你。能者多勞,你這懶散勁頭,可是要改一改了。”趙禎哈哈一笑,搖頭道:“這次召你回京,在私事上,便是你這附駙馬都尉與公主聚少離多,應使你夫妻早日團聚。在公事上,便是西夏與遼國之間既已發生了這樣大的衝突,想必雙方彼此之間有態度,都會有個大的轉變。我大宋應如何對待,也是要你來與眾相公一同參謀的。”
包拯聽到這裡,便急忙對趙禎拱手道:“官家,臣不過是權知開封府,這等機密國事並無資格予聞,臣請告退。”
官家趙禎笑著點頭道:“包卿也是勞苦功高,陳琳,你替我送送包卿。回來之時,請政事堂的呂、蔡兩位相公和樞密院的王、韓兩位相公過來。正可與剛回來的安樂侯一起,將遼夏局面議一議。”
陳琳側身對著趙禎施禮道:“是,內臣遵旨。”
待陳末將包拯送了出去,范宇便與趙禎君臣兩人談起了西夏與遼國的這一場戰事。
不到半個時辰,政事堂與樞密院的四位相公,便在陳琳的帶領之下,一同來到了崇政殿裡。
四人見過官家,便都看向范宇。
范宇對四人拱手道:“見過四位相公。”
“今日安樂侯回京,歇都不曾歇,便來崇政殿見我,實是於國事非常上心。召幾位相公前來,便是一同議一議西夏與遼國之間的衝突,還有我大宋,對於遼夏兩國,應該如何應對。”趙禎點點頭道:“最重要的,便是如何使我大宋免於卷入兩國的戰事之中,如何對我大宋更有利。眾卿可暢所欲言,莫要藏私。”
呂夷簡最先站出來道:“老臣已經看過安樂侯的捷報,還有樞密院送來的西夏與遼國的消息。依老臣所見,只怕西夏與遼國之間,這場戰事還沒結束。只是不知道會打成什麽樣子,到什麽時候。”
“老臣看那遼國吃了大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樞密院正使王德用躬身道:“想必正在調兵遣將,出兵教訓西夏是勢在必行的。 我大宋應使邊軍嚴守邊界,絕不輕易受那西夏挑釁。只要堅守不出,想那西夏派兵來我大宋,也討不了好處去。”
樞密副使韓億也跟著道:“臣覺得,我們不若主動向遼國提出,與之一同出兵攻夏。若是能滅了西夏一國,正可開拓疆土,並取得養馬之地,以解我大宋缺馬之苦。”
蔡齊看了范宇一眼,最後開口道:“安樂侯是剛剛從董家寨歸來,最是熟悉邊地之事,也是親眼見過西夏軍隊的。想必安樂侯的建議,有切身的體會。”
趙禎對范宇點頭道:“安樂侯,你便先說一說你覺得我大宋應該如何面對遼夏兩國吧。”
知道自己躲不過,便笑道:“蔡相公抬愛,那我便說說自己的看法。臣回來之前,便得到拔思母部之人傳信,聽聞遼皇耶律宗真有意對西夏禦駕親征,那遼夏之間定會再起大戰。只不過西夏無力與遼國長期大戰,必會與之和談。而西夏國力困頓,哪裡能賠得起遼國國損失。我大宋邊軍,理應緊張備戰,以防西夏來攻。”
眾人都露出驚愕之色,趙禎不由問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