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無事一身輕,范宇便也融入了與義母和官家的聊天之中。
范宇與趙禎兩人,更多是聽李太后講自己以前如何擔心,如何受苦,如今又是如何知足惜福。
忽然李太后的話便移到了范宇的身上,她道:“上次娘聽說,官家給宇兒封了一個通判的官職,讓他就職於軍器造作院。宇兒你既然現在在宮裡,那在軍器造作院做的如何了?不妨與官家說說。”
義母是什麽樣的人,范宇很清楚,這絕對不是無心的閑聊。她之所以這樣說,便是想讓自己在官家面前表現才能贏得聖眷。想來是義母覺得,不能幫扶自己一輩子,不如現在先打一個好基礎,將來也不必再操心。這等關心,是范宇無以為報的。
趙禎這時也看向范宇,“不錯,安樂侯,你這數日來做的如何,可先與娘娘和我說一說。”
范宇拱應了,便開口道:“我自被官家許了通判之職,第二天便去見了程琳相公。然後去造作院的西作坊,巡視鐵作院。”
“可曾看出些什麽?”趙禎點點頭,覺得范宇沒有跑出去嘻戲玩耍,便很難得了。
身為皇親,雖然身上掛了實職,但是范宇卻是去不去都行。只要打個招呼,到時便會有下面的將作監丞和判官,將一些東西匯報上來。肯親自下作坊,哪怕只是看一眼,也算得上難得了。
“臣確實看出來些東西,臣本不想今日將這些小事說出來的,既然官家和娘都問起來,那我就說說。”范宇挺身正坐道:“這還要從煉鐵用所用的煤說起。”
李太后與官家兩人都露出詫異的神色,兩人都沒想到,范宇會看出來什麽。他只要說認真巡視,也就足夠。如今卻真的看到了些問題,那自然不同。
“你且講來聽聽,我看看有沒有道理。”趙禎微笑道:“在陳州放糧之時,你便有過不錯的表現。或許,你的主意也不錯。”
范宇笑道:“我在鐵作院問起那裡的大匠,他說鐵作院煉鐵的礦石,製灌鋼脆而易折,與磁州的好鐵無法相比。問其原因,那大匠說,因爐溫較低,這煉出來的鐵雜質便多。”
頓了一下,范宇又接著道:“我以前聽說木柴可製炭,而炭火卻比木柴溫度要高些。如今鐵作院用煤煉鐵,雖煤比木炭溫度高,可雜質卻多。因而我就想,木柴可燒製成炭。那麽煤塊兒,能不能也燒製成炭。若是可以的話,這種炭便可稱之為焦炭。這焦炭若燒起來,想必溫度比媒要更高一些。”
趙禎聽到這裡,不由得因嘴張的太開而有些失態。這等木炭、煤鐵比較深入的東西,對於官家來說有些偏門,他聽范宇所講,卻只是一知半解。
不過倒也聽的明白,煤製成的焦炭,應該會比木柴燒製成的木炭溫度高,這才是重點。
“宇兒,此事若成,你便立下了大功勞!”義母笑容滿面的對范宇道:“讓官家多多封賞於你,你也當之無愧。對了,此事可曾成了?”
趙禎暗自點頭,若能燒製成焦炭,這安樂侯也算是立了一勞。
范宇歎氣道:“孩兒如今剛剛上任,還在熟悉軍種個作坊。那焦炭要想燒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如今我已經讓鐵做院燒製,應當很快就有消息。若是成了,這鋼鐵的產量也可提高,而軍器也可將品質提升上來。”
趙禎恢復了表情,看向范宇問道:“此事暫且記下,若成了,定有賞賜。除了這焦炭之事,你可還有其他看法。”
“臣在這些作坊中巡視,
發現一個問題。許多軍器外表華麗甚為華麗,這卻失了軍器的本意。”范宇對官家拱手道:“若是用之於禮儀,打造的漂亮些無可非議。若只是為了用於軍陣殺敵致勝,就莫要再做的如此繁瑣。誤工不說,更是使得這些兵器的堅固耐用度,也會差上一些。” 李太后卻是笑起來道:“依宇兒所見,這些軍器要如何去造。”
“依孩兒的意思,大可化繁為簡,將那些軍器上沒必要的紋飾裝飾統統去掉,以甲堅兵銳堅固工整為要。節省出來的時間,便可使軍器產出增加許多,就是翻倍也有可能。”范宇說完,沉吟了下又道:“只是這等軍器看上去,卻不如原先好看罷了。若是官家有需要,可置良工軍器坊,使之另行製造精品軍器,以賞賜功勳之用。”
趙禎聽到這裡,點點頭道:“你這個建議倒也不錯,準你在軍器造作院推行化繁就簡之事。不過,你所製的軍器,莫要在質上還不如從前。若只是朝臣們非議,我還可以替你攔下。若是諸軍將鬧起來,可也不算小事。”
“不過是將軍器弄的簡單整齊罷了, 使用起來,定比先前還要容易順手。定不會讓朝臣和諸軍非議,臣知道輕重。”范宇笑著應下,卻也不算講大話。
李太后聽著兩個兒子在自己面前談論事情,臉上便露出欣慰之色,“官家,宇兒是你義弟,莫要太過苛刻。若是他犯了錯,盡可打他的板子。宇兒為人孝順忠厚,你當以有兄長之義。”
聽到李太后的話,趙禎便笑道:“娘娘放心便是,只要范宇他沒有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我便可保他無事。”
范宇看到義母又在給自己鋪路,便躬身道:“娘對孩兒謬讚了,孩兒只不過是做了人子應做之事罷了。官家身為天下共主,豈可因私而廢公。孩兒當盡力將差事做好,不讓官家為難便是。”
趙禎聽到范宇這麽說,便向他甩了一個欣賞的眼神,貌似算你小子有分寸。
李太后笑著點頭,“好好,宇兒能這樣想,便是最好的。”
又坐了片刻,趙禎與范宇兩人便起身告辭。
出了宮,范宇便又去了一趟太醫院,並帶去了官家的旨意。
王太醫領了旨意,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侯爺,我若是失手了……”
“王太醫要說自己失手,我是不信的。”范宇急忙打消對方的不自信,“金針撥障術雖然精細,但王太醫卻也在數隻羊的身上試過,可有一次失手?不過是自己心中緊張罷了,莫要給自己弄這許多壓力。還是先想一想,王太醫若是給李太后施術成功,要些什麽賞賜吧。”
范宇不過是隨口的安慰,哪知道王太醫卻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