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徐輕輕一笑,霎時,他本便俊雅無雙的容貌仿佛渡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看得在場的女子心頭一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們早便聽說過這個吳侯府鮮少出現在人前的二郎君有著讓所有女子都會為之心動的天人之姿,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便仿佛人生圓滿了,她們先前隻覺得誇張,現在親眼一看,才知曉那樣乾淨出塵的郎君,是當真存在的!
一時心頭又是渴望又是酸澀,若他能看她們一眼,她們便是當場死去只怕也是甘願的,只是聽說這二郎君有著極其嚴重的潔癖,從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女子也是。
她們這般肮髒的身子,他又怎麽可能願意看上一眼呢。
劉徐對那些投到他身上的似哀怨似控訴的眼神視而不見,道:“過幾天便是父親的生辰,這是兒子專程托錦州福田縣的匠人連夜加工趕製出來的,不知父親可喜歡?”
他雖然這樣問,只是神情中明擺著帶著一絲篤定,嘴角含笑地看著面前的劉通道。
“喜歡!當然喜歡!這尊觀音雕刻得太妙了,哈哈哈!錦州竟然有如此的能工巧匠,賞!定是要大大地賞!”
劉通道說話時,一雙眼睛依然不離面前的觀音像,笑得嘴都合不攏。
只是,為什麽錦州福田縣這個地方,莫名地有點耳熟?
劉徐眸光微閃,嘴角笑容依舊,淡淡道:“父親可能有所不知,錦州福田縣的玉石雕刻技術天下聞名,那裡歷代出了無數能工巧匠,曾經還有幾名工匠被先前的聖上留在了宮中,專門為宮中的達官貴人雕刻玉石。
父親如此喜歡,兒子可以把雕刻這尊觀音像的匠人喚過來讓父親看看,屆時父親若是還想做些可以用於平常把玩的小物件,可以隨時讓他做。
只是……”
他白玉般無暇的臉上突然顯現出了幾分為難,劉通道正聽得激動,連忙問:“怎麽了?可是那匠人不願意過來?”
“自然不是,他崇敬父親已久,聽說可以親自到父親面前拜見,還不知道多開心。”
劉徐搖了搖頭,不急不緩道:“可是,福田縣前幾年開春時,因為冰凍的河流融化,都出現了凌汛的危害。
當地百姓苦不堪言,那匠人擔心自己來了鯀州,留下一家老小,到時候又發生凌汛災害,他們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因此是半步也不敢離開福田縣。”
冰雪融化……凌汛……
劉通道神情一僵,終於想起他為什麽覺得錦州福田縣這個地方異常耳熟了!
前段時間,他手底下有幕僚提出福田縣緊挨著臨江,整個縣的地形又是下凹的盆地,每到開春之時都會發生凌汛災害,讓當地的百姓損失慘重,因此建議他在福田縣建造堤壩,開通支流,引河水到別處,還百姓之安寧。
然而,這建造堤壩,開通支流代表著要撒下大筆大筆的銀子!雖然他們的財政還算富足,只是也不是這般花的啊!福田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城,又哪裡值得他在那裡投下那麽多銀子!
因此他當場便否了這個提議,卻沒想到,今天又聽到了這個麻煩的福田縣。
他臉上的神采飛揚頓時下去了一些,嘟囔道:“沒想到那個鬼地方還會有這般巧奪天工的工匠……”
“兒子知道時,也很是訝異。”
劉徐笑道:“我聽聞常先生前幾日曾提議父親,在福田縣建立堤壩,開渠引流,若那匠人知曉我們做了這個決議,定然便會放心來鯀州面見父親了……”
“不行!”劉通道臉一黑,甕聲甕氣道:“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可知道建立堤壩,開渠引流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做成這件事需要投下多少銀子你又知道嗎?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城……”
劉徐眼眸一眯,卻很快舒展開來,不緊不慢道:“原來如此,倒是兒子魯莽了,既然如此,我便派人與他說,雖然很可惜,但既然他想陪著家人,便算了罷。”
聽到自家兒子的話,劉通道臉上一陣黑一陣白,眼中分明是深深的掙扎之色。
劉徐看在眼中,隻當不見,輕笑著行了個禮,就要離開。
忽然,身後傳來劉通道氣急敗壞的大叫聲,“慢著!”
劉徐緩緩轉身,便見劉通道臉上又是一通掙扎之色後,萬分痛心地咬牙道:“傳令庫房,撥款給福田縣建立堤壩, 開渠引流!這件事交由常滿山監督實行!這樣,那個匠人便願意來鯀州了罷!”
劉徐嘴角笑意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朝劉通道行了個禮道:“父親仁慈,那匠人知曉了父親的仁慈之舉,對父親定是會倍加崇敬,兒子這就去安排那匠人到鯀州的事宜。”
他這話分明沒有提到那匠人會不會願意,仿佛他來不來鯀州,看的只是他有沒有去做安排罷了。
然而劉通道正在痛心自己即將失去的大筆銀子,沒有留意到這些細節,擺了擺手氣衝衝地道:“去罷去罷!雖然廢了一大筆銀子,但能換來一個合心意的匠人,也算值了。”
早已被淡忘到了一邊的沈禹辰有些怔然地看著這事態進展,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人。
他哪裡看不出來,他今天送這尊玉像分明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讓劉通道答應給福田縣撥款!
劉通道雖然不怎麽管正事,但絕不是愚笨好糊弄的人,然而那年輕男子吃透了劉通道的性情和弱點,從容舒緩、毫無壓迫地便讓劉通道答應了撥款!
吳王府中,竟然還有這樣一號人物!方才那些仆從喚他二郎君,如果他沒猜錯,那應該是劉通道的第二個嫡子,劉徐。
再看身旁的人,顯然對這些事已是習而為常,臉上毫無異色。
這說明,以往劉徐也經常用這種法子插手劉通道的政事,再想想劉通道在外的賢名,沈禹辰茅塞頓開。
難怪他見到劉通道後,總覺得他跟傳聞中的吳侯對不上號,原來那些名聲的背後,另有高人!
如果是他,如果他跟著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