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不停呢喃著“不急”的皇兄,姬無痕眉頭緊皺。
他原以為,只要坐上了這個位置,就算塵埃落定,誰能想到,這只是惡夢的開始。
皇兄一心恢復他們皇室的尊嚴和大楚的強盛,這個執念已是快成為他的心魔了,皇兄身邊的吳公公說,皇兄這些天一直失眠,整個人的精神也越來越差。
當初沒有讓謝興那老賊逃走就好了。
他該怎樣才能幫到皇兄?
直到離開了禦書房,姬無痕的心情還是說不出的沉重,唉,他越來越懷念當初在封地無憂無慮閑雲野鶴的日子了。
“璟王殿下!”
一個慌裡慌張的聲音傳來,成功讓姬無痕的腳步停了下來。
看到來人時,姬無痕露出無比頭痛的神情。
是蕭雲晗那女人身邊的人!
那女人自從在永安殿那場大火中詐死後,便化名為皇兄身邊的一個姬妾,跟著皇兄又回到了宮中。
只是因為她身份尷尬,皇兄一直把她藏在了含雲殿中,從來不讓她在人前出現。
姬無痕一直覺得,那女人的精神有些問題,總是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的,每次見到她都白著一張臉,仿佛女鬼,一雙眼睛毫無精神氣,便是她長得再美也讓人毛骨悚然。
自從進了含雲殿後,她瘋瘋癲癲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了。
姬無痕很想撒腿就跑,不管這檔子破事,但想起皇兄對她還是挺重視的,還是忍住了。
“璟王殿下!”那內侍跑到他面前,苦著一張臉道:“雲美人又……又在不停砸宮裡的東西了,她說陛下已經三天沒去看她,定然已是忘了她了。
奴才說最近前線戰事緊張,陛下操心國事,並不是忘了雲美人,可雲美人完全聽不進去,非要讓奴才出來找陛下,否則她就要親自過去。”
姬無痕被嚇了一跳,前太后才“死”了多久?她一個跟前太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時候突然冒出來,還在宮裡到處晃悠,是想嚇死誰?
他頭疼地嘶了一聲,“行吧,這件事我跟皇兄說一聲。”
那內侍不停作揖道謝,這幾天聖上脾氣越來越火爆誰不知道,幸好還有璟王殿下,璟王殿下還是很好說話的。
只是,雲美人這發瘋的次數越來越多,他老是來找璟王殿下,實在擔心璟王殿下會不會有一天就厭煩了。
唉!這活兒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內侍正滿心愁苦,突然見不遠處,一身正氣的宋國公正大步朝他們走來,連忙跟姬無痕告退,轉身離去。
姬無痕見宋國公一副要找他的架勢,有些驚訝,主動開口,“宋國公可是有事要找本王?”
try{mad1('gad2');} catch(ex){} “璟王殿下。”
宋國公拱了拱手,沉聲道:“老臣心裡壓著事,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就這麽離開皇宮。
老臣便直說了,老臣這回過來,是希望璟王殿下能幫忙勸一勸陛下,從肅毅伯世子處調兵給舞陽侯這件事萬萬不可行啊!
如果陛下真的那麽做了,大楚將會生靈塗炭,戰火紛飛,最重要的是,咱們的土地會被異族人佔據啊!”
這一個兩個的,可是覺得他有什麽神通廣大的本領,一個勁地把這些爛攤子塞給他。
姬無痕下意識地想退縮,“宋國公太看得起本王了,皇兄向來有主見,那麽多臣子都沒法說服皇兄,皇兄又怎會輕易聽本王的話?
何況,宋國公這話也太絕對了吧?雖然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但說不定結果是好的呢?如果舞陽侯能快速擊潰謝興那狗賊,就能趕過去……”
“璟王殿下,這是關系黎民社稷的大事,不是可以用來賭博的籌碼!”
宋國公猛地板下臉來,他渾身上下本便透著一股浩然正氣,這會兒更是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自慚形穢之感來。
姬無痕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宋國公眼眸沉沉地道:“何況,老臣不是危言聳聽,便是這是一場賭博,也是一場有八成幾率會輸的賭博。
便是我們僥幸贏了,被留下來直面胡人的肅毅伯世子和其他將士又怎麽辦?這是讓他們用寶貴的性命去為舞陽侯拖時間啊!
不管結果怎樣,肅毅伯世子和那五萬將士,都很可能會被犧牲,這樣的犧牲太慘烈,在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的情況下,不值當!”
姬無痕緊緊抿著唇,見宋國公激動得臉紅耳赤,終是無奈地道:“那……本王再努力勸說一下皇兄……”
“我們一定要阻止陛下,璟王殿下,這真的不是開玩笑。”
宋國公眼神嚴肅,再三強調,“明天老臣會再聚集一眾臣子進來請殿下三思,這個命令萬萬不可以下,一旦下了,大楚就危在旦夕了!”
宋國公叮囑完姬無痕後,才離開了皇宮。
走到宮門口時,他才發現他的小兒子蔣勤來接他了。
“爹,”蔣勤走上前,看到宋國公臉上的疲憊,劍眉一蹙,“娘不放心您,囑咐兒子來接您回府。
您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用得著那麽拚嗎?朝堂上的事,自有其他臣子憂心。
娘可擔心您了。”
“臭小子,你這是在說爹老了?爹便是老了,要把你打趴下的力氣還是有的。”
宋國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在侍從的攙扶下上了馬。
try{mad1('gad2');} catch(ex){} 蔣勤嘿嘿一笑,也利落地翻身上馬,宋國公看著兒子漂亮矯健的動作,默了默。
確實老了啊,如今他上馬還要人攙扶,不比當年了。
可是,有些事,他不站出來,就沒有其他人能站出來了。
“勤兒,”宋國公驅使著馬匹慢慢往前走,道:“你們三兄弟可怨爹?”
當年,他的大郎和二郎,一個已是做到了執金吾的位置,負責整個潯陽的治安,一個在北軍任屯騎校尉,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因為他不願意屈服於謝興這樣的小人,他們先後隨他辭去了身上的職務。
他的三郎,更是剛在軍隊中嶄露頭角,便被迫回到了家中。
雖說他從不後悔讓他們這麽做,但,他們的人生確實被白白耽誤了。
“我若說怨,爹難道以後就不會打我了?”見宋國公皺眉瞪了他一眼,蔣勤嘿嘿一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吧?
與其在謝興那樣的狗賊手下做事, 我還不如待在家裡舒舒服服地陪一下爹娘。
難道我還能像魏遠那頭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般,自己出去另立門戶?”
宋國公一愣,沉著一張臉,良久沒有說話。
蔣勤見狀,連忙暗恨自己說錯了話,爹這些年最忌諱的話題就兩個:謝興和魏遠。
他連忙道:“我不過是開玩笑,我是在遺憾沒有早些找機會把那臭小子狠狠打一頓,如今他又跑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有機會。”
宋國公卻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到了宋國公府,才硬邦邦冷冰冰地吐出一句,“以後,休要再在我面前提那小子。”
蔣勤微微一愣,沒說什麽。
爹當初是真的把那家夥當成半個兒子來養。
付出的感情越多,在被背叛的那一刻,才會越痛心吧。
……
當天晚上,一如既往在辰時末上床睡覺的宋國公,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國公爺,大事不好了!聖上連夜派人八百裡加急,下聖旨讓肅毅伯世子調兵!”
宋國公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久久無法回神。
他原本還以為聖上只是情緒不穩定,卻沒想到,他會直接瞞住他們所有人下聖旨。
聖上,瘋了!
他急急地下床穿衣,只是心裡一片荒涼。
聖旨已是送了出去,他們現在還能做什麽,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