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一怔,和白術對視了一眼後,道:“速進來詳說。”
呂聞走了進來,正想行禮,魏遠擺了擺手,“這種情況,虛禮就免了,正事要緊。”
他一向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平日裡都是能省則省,更別提這種時候了。
呂聞知曉自家主公的脾性,點了點頭,走了過來跽坐在他們面前的墊子上,道:“夫人想辦法撬開了完顏直的嘴,知曉了劉徐跟他們之間交易的細節。
劉徐答應想辦法幫他們突破肅毅伯世子的防線,讓他們可以順利進攻大楚,但胡人需得配合他,在他帶兵出擊時,做出被他打退的假象。
他們約定了以湘水為界,到那時,胡人會先做出被吳侯兵馬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假象,隨後便會反擊,雙方經過一番激烈的打鬥後,會同時做出妥協,湘水以西歸胡人所有,湘水以東歸吳侯所有。
這樣,吳侯便能名正言順地霸佔湘水以東的州縣,還能讓大楚百姓感激涕零,覺得他們為了拯救大楚已是付出了所有,真真算計到了極致!把咱們所有人都當猴耍呢!”
呂聞說到後頭,終是按耐不住心底的氣憤,右手緊握成拳,狠狠地錘了錘大腿,那狠勁,仿佛錘的是劉徐那小人似的。
白術也冷了神情,擼了擼胡須道:“原來如此,所以劉徐才會一直在背後協助胡人。
此子的心思,實在是深沉得可怕。
只怕這回胡人突然對武州周邊的地形如此了如指掌,還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肅毅伯世子用來威脅主公,也是此子在背後作祟啊!”
他們還在慶州沒有出兵前,主公就先派了一千精兵前去搜尋肅毅伯世子,他們在與胡人作戰期間,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肅毅伯世子的下落。
肅毅伯世子是在亳州的戰場上失蹤的,他們的人早已是把亳州附近翻了個底朝天,卻都沒有找到他,現在看來,肅毅伯世子很可能早便被劉徐的人藏起來了,就等著在有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用!
劉徐這廝,不但心思深沉,還謹慎得幾乎無懈可擊,從來不會放過任何有利用價值的人或物。
這回,若不是主公打定心思出兵,劉徐的詭計早便得逞了。
呂聞一聽,立刻道:“夫人也是這樣說的,她說這回武州這麽難攻下來,十有八九是劉徐在搞鬼!”
白術眉一挑,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夫人若是男兒身,必定也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一代名將。
也不對,女將軍在仁德皇帝年間便有,夫人更大的才能在醫術,讓她上戰場調兵遣將,卻是浪費她醫術上的才華了。”
魏遠的眼神也不禁柔和了一瞬,他很早以前便知道,他的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
只是,他依然想為她擋去一切風雨,這些血腥殘酷爾虞我詐的事情,不需要髒了她的手,由他來做便是。
他的夫人只需要在一個沒有威脅的環境裡,隨心所欲地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淡聲道:“你們覺得,胡人為什麽會答應跟劉徐合作?”
這個問題不是很顯而易見嗎?呂聞困惑地看了自家主公一眼,道:“胡人別無選擇,他們深入大楚,人員和物資補給上都比不上姬無川,更別說他們對大楚境內的民風民情和環境氣候都不熟悉,若一直僵持下去,對他們毫無益處。”
事實上,只要再給姬無川多一些時間,讓他能收攏更多軍權,他未嘗不能逐一擊敗謝興和胡人。
只是因為劉徐的攪局,還有他本身能力的不足,才被逼到了這步田地。
“沒錯,
大楚如今雖然衰敗,但胡人想要以一己之力吃下大楚,還是異想天開,因此他需要找一個盟友。”魏遠嗓音微冷,“既然他能接受劉徐給他開的條件,選擇劉徐成為他的盟友,為什麽咱們就不能取代劉徐,成為他的盟友?”
呂聞一愣,臉上有些震驚。
他們,要跟胡人結盟?!
白術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眉毛一揚道:“主公此法不錯,這回胡人的主帥完顏欽是胡人皇族的二皇子,聽說完顏欽天性貪婪,自以為是得很,只要咱們開出比劉徐更優厚的條件,不愁他不上鉤。
何況,他手上還握著肅毅伯世子,這種情況下,咱們跟他服軟,他只會對咱們更信服。
只是,這件事只能主公出面,主公千金之軀,深入敵營,恐會讓全軍上下擔憂啊!”
呂聞這下子也聽明白了, 主公這是要用自己做餌,救出肅毅伯世子!
頓時眉頭一皺,焦急道:“主公,不可啊!您先前一直抗擊胡人,胡人中很多將領都視您為眼中釘肉中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此機會羞辱折磨您。
若是真的要去跟胡人結盟,可以讓屬下們來……”
白術暗歎一口氣,搖了搖頭,“完顏欽能走到這地步,又豈是愚笨之輩,主公不親自前去,又怎麽可能卸下他的心防。”
“可是……”
“我已是決定了,”魏遠淡淡地打斷呂聞的話,道:“我一會兒親自寫一封信,你派人送去給完顏欽。
放心,我有分寸,自是不會讓自己身處無法掙脫的險境中。”
呂聞看到魏遠不容置疑的神情,心知他說什麽也沒用了。
這一點上,主公跟夫人倒是如出一轍,決定了的事情便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是苦了他們這些下屬!
他咬了咬牙,道:“屬下明白了,但到時候,請務必讓屬下與主公共進退!”
魏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這件事,不需要讓夫人知曉。”
他雖說得雲淡風輕,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他臉上有一絲不自然。
呂聞仿佛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般緊盯著自家主公瞧,看得魏遠都有些不耐煩了,冷冷地讓他退下,才暗暗地撇了撇嘴,在心裡嘀咕道——他算是發現主公的弱點了!以後若是主公還要執意做什麽危險的事,他便跟夫人告狀去!
主公就缺一個把他治得死死的人。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夫人嫁過來後,白先生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