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夫人?
他是誰?
最要緊的是,到底誰是他的夫人?!
村子裡的百姓早便知根知底了,眼光不由得齊刷刷地投向了這裡唯一一個生面孔。
陳歌也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了一驚,察覺到大家驚疑不定的眼神,抬眸,扯了扯嘴角道:“我家男人……生氣起來比較暴躁,大家見諒。”
眾人:“……”
這哪裡是暴躁啊,分明是恐怖好麽!
一旁的劉三才腳一軟,就這樣直直地坐在了地上,肥厚的嘴唇顫抖著:“你夫君?那個沒用的男人?這不可能,不可能……”
能坐上這山匪首領的位置,他到底是有幾分眼力的,自然知曉,他們氣數盡了。
他雖然不知曉那個惡鬼是誰,卻也知道,吳剛和刀疤強他們兩隊人馬,定然已是被他滅了。
那可是他手底下戰鬥力最強的兩隊人啊!
陳歌眼角一跳,猛地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腳,冷聲道:“沒用的男人?你說的是誰?”
劉三才愕然地看著她,便是已經心灰意冷,他卻什麽時候被一個女人這般羞辱過!頓時臉色一青牙一咬,便要撲過去,“臭婊子,你……”
“死到臨頭還敢對我家夫人出言不遜!”
陳歌身旁的暗衛一腳踏上了他的心口,長劍堪堪擦著他的額頭沒入地面,嚇得劉三才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嘴巴大張,喘氣聲又急又抖。
那暗衛便是方才易容混進了匪堆裡給陳歌傳遞消息那個,想到這頭肥豬對夫人的輕薄行為,他恨得簡直想就地解決了他,但想到主公,還是忍下了,冷聲道:“上一個膽敢輕薄夫人的人,屍體還沒涼呢。”
雖說那榮十一參與了暗殺常州城大夫的行動,本便該死,但他的死法,是所有暗殺者中最為淒慘的。
便連也參與過刑訊的他聽說了,也忍不住心底發毛。
就在這時,仿佛響應他的話,一個銀甲黑衣的男人隨著一聲嘹亮的馬啼聲,縱馬從樹叢裡一躍而出。
俊朗淡漠的面容在月色下尤為立體,仿佛與那清冷的月光融為一體了般,在場的人都不禁看呆了。
好幾個同樣身穿甲衣的男子緊跟著他躍了出來。
男子一勒韁繩,銳利冰冷的眼眸在空地上轉了一圈,當眼光觸到不遠處的陳歌時,微微一動,一扯韁繩,低喝一聲,便徑直朝她跑了過去。
陳歌在見到他那一刻,心頭狠狠一動,下意識便要跑上去。
男人已是以一個漂亮的動作從還沒徹底停下的駿馬上翻身下地,兩個互相跑向對方的人一下子便撞到了一起。
魏遠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懷中欲語還休的女子,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自己身後。
同時手中血跡未乾的寶劍輕輕一甩,便對準了劉三才最脆弱的咽喉處,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翻滾著層層烏雲的黑眸中,帶著一抹赤色,一字一字道:“方才,碰了我夫人的,是哪隻髒手?”
陳歌一怔,不由得看向了男人不帶一絲表情的側臉。
這件事,定是林子裡那兩個暗衛告訴他的。
想起了被劉三才輕薄時的粘膩惡心感,陳歌不自覺地握緊了魏遠的手,往他的位置挪動了些許。
這一刻,她隻想靠他更近一些,更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以及氣息。
仿佛只有這樣,她今晚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才終於得到了安寧。
魏遠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神色不變,只是輕輕一扯,猝不及防的陳歌便被扯進了他懷裡,臉頰一下子挨上了他微帶涼意的鎧甲,被他緊緊抱住。
隨即,她便感覺到男人的大手來到了她的頭頂上,輕輕一拍,仿佛在哄受到了驚嚇的娃娃般,沉穩而溫柔。
陳歌的臉微微熱了起來,雖然知曉大庭廣眾之下,她這樣似乎挺沒面子的,但不得不承認,在他懷裡,她心底最後一絲驚惶也消失不見了。
仿佛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殼的蝸牛一般,她莫名地就覺得,只要有這個人在,這天底下就再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感覺到冰冷的劍尖就懸在他的咽喉之上,劉三才隻覺得那黑白無常就在他面前盤旋,霎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眼淚很沒有出息地便出來了。
“英……英雄饒命,英雄饒命!我不知曉……不知曉那女子是你夫人,我什麽都沒做啊,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我問的是,”魏遠本便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看到他醜陋惡心的模樣,又想到那兩個暗衛跟他說的事情,額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爆出,抱著懷中女子的手,卻越發溫柔,“你到底是用哪隻髒手,碰了我的夫人?!”
劉三才不知道即將大難臨頭,還在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我保證你的夫人還是完璧之身啊!求英雄饒我一條狗命,饒我一條狗命……”
陳歌猛地抬頭瞪著他,氣得隻恨不得上去再狠狠踹他一腳。
完璧之身形容的都是還沒出閣的小娘子,她一個已是嫁做人婦的婦人,用這個詞卻是大為不妥。
這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跟魏遠如今還未圓房是吧?
她只是略略看了四周圍一眼,便看到不少人已是露出驚愕猶疑的表情,紛紛看向了魏遠。
她的暗衛更是一臉不敢置信,這……夫人跟主公都已是同床共枕了啊!竟然……竟然至今為止都只是蓋著被子純聊天麽?!
是主公確實能忍還是……咳咳咳……
陳歌也不禁抬頭看向魏遠,被人傳出這種事,他作為男人,只怕比她更惱怒。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雖然臉上的神情更是沉怒了幾分,卻不見絲毫不自然或波動,分明還在針對劉三才碰了她的事。
攬著她的大手突然上移,把她的頭按進了他的懷裡,冷聲道:“既然你不說,便兩隻手都砍了罷。”
眼前只剩一片黑暗的陳歌心頭猛地一跳,下一息,便感覺抱著她的男人微微一動。
隨即,一聲震天響的嚎叫聲在她耳邊炸開,伴隨著身邊人若隱若現的倒抽涼氣聲。
她頓時沒心思想旁的事了,不自覺地拽緊了男人的衣袍。
這群土匪作惡多端,被他們凌辱殺害的人不計其數,不管魏遠對他做什麽,都是他該得的。
陳歌也不是那種見不得血腥的人,當初她上醫學院的時候,什麽屍體沒有解剖過,更別提後來做了醫生,見過的血腥場面數不勝數。
只是,有人這般護著她,仿佛生怕嚇著她一般,為她擋去一切血腥和殺戮,她還是忍不住心頭微動,心底忽然便柔軟得一塌糊塗,仿佛碰一碰便要凹下去一塊似的。
連她都有些哭笑不得,她先前雖說決定了要和魏遠試一試,但心底深處很清楚,她雖然不討厭這男人,但對他還遠沒有男女之間那種相依相戀的感覺。
她卻是萬萬沒想到,她對魏遠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心動,是在這般血腥的場合下產生的。
這還真是……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但這天底下的女子,又有哪個不愛能護佑自己一生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