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島上瀛州城,離城千裡一座九原山,這裡是青州世家‘長風’劉家的雲舟,在瀛州停泊、上下貨、上下客的地方。
梁昭煌此時登臨雲舟樓閣三層,正憑欄眺望下方,上下貨的商隊、上下雲舟的客人,川流不息,熱鬧非凡,心中卻是頗有些不一樣的感懷。
他想起百多年前,家族還是寒門之時,他與二伯梁學林乘坐雲舟前往寧州,為家族尋找足以築基、晉升縣豪門閥的傳承。
當時,他與二伯都只是煉氣修士,也如下方人流中的大多數一般,混在人流中,奔向未知的前程。
而且當時,兩人幾乎是花去家族積累的大半靈石,方才在雲舟客區中最底層的丁區,拿下兩個簡陋的艙室,一路上甚至連修行都無法進行。
而如今,梁昭煌再次乘坐‘長風’劉氏的雲舟,卻是無需跟下面的人流混雜在一起登船,而是直接由‘雲舟’中侍者迎接,走空中通道,直登雲舟客區的三層。
這裡是‘雲舟’中甲乙丙丁四層客區中的乙區,是郡望門閥、金丹真人入駐的區域。
每一處客人居處,都是一處庭院,有亭台樓閣、有花園,有專門用於修行的靜室,有會客的廳堂,可謂是一應俱全。
乙區之中,還有‘雲舟’提供專門的侍者服務。
與當初他乘坐的丁區相比,可謂是一個在雲端,一個在泥地。
當然,如此差距,不僅是對乘客的地位、修為有著要求、差別,需要耗費的靈石同樣是相差不小。
丁區居處的船票,都是按下品靈石計算的,而乙區船票卻都是按照上品靈石計算的。
其中差距便可見一斑,非是郡望門閥、金丹真人,往往也是買不去這‘雲舟’乙區的船票。
“族長,隔壁乙柒區乘客,送來名刺與請帖,邀請族長明日前去參加宴會。”
這時候,八哥梁昭松捧著一張名刺、一份請帖過來,稟報道。
“哦?”
梁昭煌接過名刺查看一下,卻是廣州寧浦郡一家五品郡望門閥周家的金丹真人。
“知道為什麽宴請麽?”
梁昭煌又打開請帖查看,隨口問道,請帖中並沒有說明宴請的緣由。
八哥梁昭松當即回道:“我找侍者打聽過了,這位周真人乘坐雲舟是前往司州天京,擔任京官的,自其登上雲舟之後,幾乎日日舉行宴席,乙區所有乘客,他都會邀請一遍、甚至是數遍。”
梁昭煌聞言,不由微微搖頭,將手上請帖放下,道:“八哥,明天準備些禮品送過去,感謝一下對方的邀請,至於宴會我就不去了,就說我閉關修行了。”
“是!”
八哥梁昭松應令退下。
梁昭煌此時也沒有心情在這裡憑欄遠眺,回顧過往情懷了。
當下回到庭院靜室之中,閉關修行,感悟‘五行轉輪經’,提升五行道韻的感悟與掌握。
這一次,他帶著八哥梁昭松,以及家族中幾位祥字輩、忠字輩的煉氣子弟,乘坐‘雲舟’,正是前往仙朝北部幽州,相助大哥梁昭鈞奪取兵部四品員外郎之位。
當然,這一行主要的助力還是梁昭煌自己,而至於八哥梁昭松,以及家族幾位祥字輩、忠字輩的煉氣子弟,不過是帶上開開眼界,增長見識罷了。
其實對於梁昭煌和梁家來說,鯤鵬才是最好的助力,而且若是乘坐鯤鵬北上的話,縱然是上百萬裡之遙,以鯤鵬的速度也能在一月之內趕到。
只不過,梁昭煌如今對於鯤鵬的掌控力不足,卻是根本不敢將其放出‘鯤鵬秘境’。
而且,鯤鵬是四階妖王,
一旦出現在仙朝的疆域之中,必定會暴露。隨著梁昭煌修為提升,家族品階的提升,他對於大晉仙朝的能力、掌控力,也是認識的越發的深。
或許,對於煉氣、築基層次的修士,一階、二階的低階妖獸,仙朝不會太過在意,會有漏網之魚藏在仙朝各處。
但是,對於鯤鵬這樣的四階妖王,一旦莫名出現在仙朝疆域之中,必定會在第一時間被仙朝發現。
到時候,會是什麽結果,梁昭煌還真不敢肯定。
是仙朝剿殺鯤鵬,還是收服鯤鵬,都有可能。
但是不論哪一種可能,顯然都不是梁昭煌願意見到的。
所以,梁昭煌暫時也只能將鯤鵬繼續留在‘鯤鵬秘境’之中隱藏著。
而這一次前往幽州,相助大哥梁昭鈞奪取四品兵部員外郎之位,也只能選擇乘坐世家‘長風’劉家的雲舟,前往幽州。
數日後,‘雲舟’上下客、貨完成,從瀛州城外起飛,向著西北飛行而去。
‘雲舟’此行將經過徐州、青州,再入冀州,北上幽州,途徑四州之地,加上瀛州海域,足有百萬裡路程。
即便是以‘雲舟’的飛行速度,基本上也要耗時近五個月,方才能夠抵達幽州。
這近五個月的路程,梁昭煌基本都是在靜室中修行,感悟、掌握五行道韻。
‘雲舟’乙區的條件,比之最底層的丁區好上太多,修行環境幾乎比得上一般的縣城之地,短時間內用來修行還是可以的。
而在這五個月中,‘雲舟’在在徐州、青州、冀州每一次停靠,乙區也會不斷有郡望門閥、金丹修士下船、登船。
自然,也常會有新登‘雲舟’的郡望門閥、金丹真人廣發名刺、請帖,邀請乙區中乘客參加各種宴會。
甚至,在這乙區之中,還會有‘長風’劉家專門組織的交易會、拍賣會等定期舉行,可謂熱鬧非凡。
梁昭煌在閉關修行之余,偶爾也會參加一些這樣的交易會、拍賣會。
可惜的是,梁昭煌並沒有遇上什麽喜聞樂見的撿漏等事,全程也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讓他很滿意自己不是什麽惹事的體質,到哪都會惹來意外事故。
當然,青州世家‘長風’劉家,是傳承數千年的老牌世家門閥,經營這些‘雲舟’航運也有數千年了,這樣的交易會、拍賣會都不知道舉辦了多少次,早已是做的十分成熟,又哪裡會輕易出現被人撿漏,或者有人鬧事。
梁昭煌雖然沒有多少收獲,但是帶領著家族子弟,倒也增長了一些見識。
尤其是家族幾個祥字輩、忠字輩的煉氣子弟,都是家族剛剛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不足三十歲,此前都是在家族中靜心修行,此番隨他出行,不但結識了一些其他州郡的郡望門閥子弟,更是增長一些經驗、見識,對於他們以後的成長都會有著好處。
如此一路風平浪靜,在第五個月,‘雲舟’平安降落在幽州的幽州城外。
梁昭煌帶著家族子弟下了‘雲舟’,也不入幽州城,直接向著上谷郡而去。
按照大哥梁昭鈞傳遞的消息,這一次仙朝對北方蠻族的行動,是從平州、幽州、並州三州邊界之地一起發起反擊的。
而如大哥梁昭鈞這樣,想要在這次行動中立功,競爭兵部四品員外郎之位的三位郡望門閥修士,則是自行選擇進攻的戰線與方向,朝廷與兵部都不做干涉。
朝廷與兵部,最後只會以三人所立功勳大小為依據,任命勝者擔任兵部四品員外郎之位。
而大哥梁昭鈞,選擇的就是從幽州上谷郡前線出發,北上進攻蠻族,建立功勳。
所以,梁昭煌等人,也是直接前往上谷郡,與大哥梁昭鈞匯合。
幽州以及上谷郡等地,梁昭煌等人也都是第一次前來,見識到不少與仙朝南方、以及東海不一樣的風景。
仙朝南方,如揚州、荊州等地,多是河流縱橫、湖泊遍地,平原、丘陵散碎分布,而至於東海更是海水無垠、浩渺無窮。
都是水比地多的地方。
而這北部幽州,卻是平原與高山之地,反而是缺水之地,地遠比水多。
不過,梁昭煌等人趕來幽州之時,正是接近年末之時,天上正在不斷飄著大雪。
所謂‘燕山雪花大如席’,說的便是幽州之北燕雲山的情況,其中雖有誇張,但梁昭煌等南方之人,也的確是未曾見過北方、幽州之地這樣繁密、浩大的雪花情景。
一行人乘坐飛舟,飛行在半空中,展目所望,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天地間再無其它顏色,幾乎能讓人迷失在這天地間,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梁昭煌記得,他在幾次參加‘百寶閣’聯盟會議時,就曾與幽州、平州、並州等地的一些郡望門閥修士聊過,聽他們所說,在這北部三州之地,到了冬季,大雪飄落之時,那些郡下的縣豪、寒門修士,都會縮在各縣、各鄉鎮之中,基本少有在外活動的。
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大雪飄落之下,天地間一片雪白,往往容易形成一些‘迷域’,那些煉氣、築基修士若是陷落其中,根本都找不到出路出來,最後往往都會消失在天地無垠的白雪之中,偶爾被人找到的也基本都已經成了屍體。
北域之地的雪災,已經是天災級別,便是低階修士往往都難以抵抗,只能所在縣城、鄉鎮之中,以保平安。
所以,每到冬季、大雪飄落之時,在這北部三州之地的野外,就往往難見人影與蹤跡。
偶爾所見,也基本都是有著金丹真人領退的郡望門閥隊伍。
當然,按照那些幽州、平州等地的‘百寶閣’閣主所說。
冬季大雪之下,之所以縣豪、寒門都會縮在縣城、鄉鎮之中,緊守城池不出,除了應對雪災之外,還有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應對北方蠻族的入侵。
北方蠻族生存的地方,還在並州、幽州、平州之北,在冬季遭遇的大雪更大,雪災更重!
甚至每一次大雪、雪災之下,都會對蠻族造成巨大的損失、死傷。
而為了彌補這些損失、死傷,北方蠻族往往會選擇在這樣的冬季、大雪之中南下,寇略仙朝北部並州、幽州、平州等地。
每一次入侵,都會對三州之地造成不小的破壞,造成巨大的損失。
所以,這三州之地的縣豪、寒門往往都會在這樣的冬季、大雪之中,緊守各處縣城、鄉鎮,以抵擋入侵的蠻族寇略。
而至於郡望門閥、世家門閥,則是組織隊伍直接出擊,在三州邊沿之地,與入侵的蠻族直接交戰、廝殺。
還有組織隊伍,在三州之內,清剿著入侵的蠻族隊伍。
基本上,每一年的冬季,大雪飄飛之時,並、幽、平三州之地, 都是籠罩在戰鬥、廝殺之中。
這一次,仙朝中央以及三州之地的世家、郡望門閥,選擇這個時候對北方蠻族發起反擊,也正是因為又到了年末、大雪飄飛的時候,按照慣例,北方蠻族會再次南下入侵。
正是給與當頭痛擊,予以重創的最佳時候。
梁昭煌等人乘坐的飛舟,是‘金陽火’李家所煉製的飛舟,長不過數十丈,並不能遠航,但是承載著梁昭煌一行不到十人,在這幽州境內飛行,還是沒有問題的。
“族長,出問題了。”
正在這時,負責掌控飛舟航行的家族子弟,前來稟報,道:
“負責為飛舟航行指引方向的‘指星針’忽然失靈了,胡亂轉動,我們失去了方向。”
“恐怕是遭遇了幽州雪災之下的‘迷域’。”
“哦?我來看看。”
梁昭煌目光微閃,站到飛舟邊沿處,眼中浮現起五色佛光,運轉起‘五行法目’、‘天眼通’看向四周。
很快便有了發現。
“航線已經偏了,左轉三十度航行。”
“是!”
負責掌控飛舟航行的家族子弟,頓時領命。
“等等,這雪中有東西。”
梁昭煌這時候忽然有了新的發現,止住了飛舟的繼續航行。
他眼中精光閃過,抬手掐訣一轉,一聲唳鳴響起,背後浮現出鯤鵬法相,展翅翱翔飛起,掀起無盡罡風與黑水,撲入四周大雪之中,頓時掀起一場龍卷風暴,將狂風、大雪盡數卷入其中,有如絞肉機一般,要將一切盡數絞成粉末。
嚶!
一聲尖叫響起,一道有些模糊、仿佛飛雪凝成的身影,頓時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