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憂參半。成績出來了，筆試第一，但和第二幾乎沒有差距。

　　兩章一起發了。——————————————————

　　鋼琴發出的音符幾乎是跳躍著出來的。

　　多麽歡快的旋律！

　　聽到前三個音，江超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D大調奏鳴曲！

　　作者海頓。

　　和許多大師相比，他的音樂更好理解。因為海頓生活在宮廷中，沒有物質上的困擾，他的音樂快樂，單純，陽光。相比莫扎特的歡快下還潛藏著複雜的憂傷，這首《D大調奏鳴曲》根本不用考慮其他表達。

　　單純的歡快就行！

　　所以，這首曲子十分適合少年去練。

　　曲子繼續若小溪在山間歡快地跳躍著。

　　江超忍不住閉上眼睛細細聆聽起來。

　　裡面的演奏者基本功十分扎實，除了速度沒有那麽快，無論是節奏、輕重還是音色的表達都很穩。

　　太熟悉了。

　　這首曲子是江超童年最常演奏的曲子之一。

　　因為它歡快、旋律好聽，所以米蘭很喜歡。

　　普通人不像專業的音樂人，能從多個維度來欣賞音樂，尤其是古典音樂。

　　對他們來說，旋律好聽才是最重要的。

　　問十個不懂音樂的人，貝多芬和海頓誰的曲子好聽，估計八個都得選海頓。

　　江超少年時，米蘭就經常纏著他彈這首曲子給她聽。

　　每次演奏完之後，米蘭都會十分得意地對江津說:“你就彈你的貝多芬吧，反正有兒子給我彈海頓！”

　　江超聽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

　　還不夠。

　　演奏者的技巧應該說是十分扎實了，但還不夠。

　　這種感覺很古怪，很玄妙，說不出來差在哪裡，這讓江超很難受。

　　是情緒！

　　對，江超感受不到演奏者飽滿的情緒！

　　這個演奏者應該是仔細學習過某個大師的演奏，甚至連大師的輕重細節處理，都原封不動地學了去。

　　這所以江超聽起來，有些細節不自然。

　　普通人雖然不能聽出來，但對江超這個水平的演奏者來說，正因為有99%的完成度，那1%的缺憾才會無比讓人難受。

　　江超不由自主向琴房邁去，他想看看演奏者是誰。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鈴。

　　江超一愣，喬丹打來的。

　　“喂?”

　　“兄弟救急！我沒帶紙！”

　　江超沉默了。

　　脾氣如江超一般溫和，此時也有點想罵人，他深深了口氣，安撫自己的暴躁。

　　“喂，兄弟，還在聽嗎?喂喂喂。”

　　“等著！”江超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兩個字。

　　……

　　就在江超剛剛走開，琴房的音樂也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

　　琴房裡緩緩走出來一個女生。

　　朱迪。

　　朱迪歎了口氣，輕輕掛了電話。

　　管甜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沒帶衛生巾。

　　唉。

　　朱迪隻好給她送去。

　　……

　　很多時候，生活遠比戲劇還有戲劇性，就在朱迪離開沒多久，江超又邁著不快不慢的步伐回來了。

　　音樂已經停了嗎?

　　江超眉梢輕挑，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徑直推門進去。

　　空無一人。

　　人呢?

　　走了門也不鎖嗎?

　　好在琴房有高清攝像頭，

也不必擔心有人乾壞事。　　江超緩緩走到鋼琴邊上，猶豫了一下，坐下。

　　微微閉眼，江超回味了一下海頓的《D大調奏鳴曲》，片刻後睜眼。

　　江超笑了起來。

　　然後，他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上去。

　　……

　　琴房外，宛若小精靈一樣的音符一個接一個歡快地跳了出來，偶爾有路過的學生駐足。

　　“哇，這才是海頓啊！我考八級時候彈的只能叫卡頓啊……哪個大神在裡面?”一個音樂特長生忍不住說。

　　就在這時，朱迪也回來了。

　　海頓?這不是我剛剛彈的嗎?又有誰進去了?

　　一時，朱迪駐足門口。

　　“這……”朱迪輕輕皺了皺眉，裡面的演奏者的情緒順著曲子就流了出來。

　　比她彈得更穩，更富有感情！

　　朱迪閉上了眼睛，腦子裡緩緩構建出一個唯美的意境:陽光、草地、奔跑、少女……

　　不對，朱迪搖了搖頭，曲子彈得比她更快，輕重更加明顯，這手指力量恐怕不是個女生。

　　想到這裡，朱迪想象中的畫面又成了一個乾淨的少年，背對畫面，面對金色的陽光。

　　朱迪忽然熱切地想知道裡面演奏的人是誰，是什麽樣子。

　　於是她邁步往前。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朱迪皺了皺眉，拿起手機一看，是管甜發來的消息:快來快來，你們班的大個子纏住我了，幫我解圍！

　　呃?

　　朱迪沉默了，眼睛看著琴房。

　　猶豫了一下，朱迪還是轉身往管甜那裡去了。走時，她回頭深深望了一眼琴房。

　　音樂還在流動。

　　……

　　當朱迪和管甜一起回琴房的時候，早已人去房空。

　　剛才那個演奏者還十分貼心地虛掩上了門。

　　朱迪走到鋼琴邊，輕輕摸了上去，仿佛鋼琴上還有那個演奏者留下的余溫。

　　“唉，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甩開那個大個子了。”管甜在一旁咯咯地笑，笑容一如她的名字一樣，管甜！

　　朱迪沒有仔細聽管甜的話，微微發呆。

　　你是誰?是個老師嗎?

　　但直覺告訴她，是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男生。

　　說是直覺，更不如說是……希望?

　　……

　　“我覺得我真的戀愛了！”

　　喬丹哈哈大笑。

　　江超歎了口氣，這是喬丹第四次說這句話了。

　　“她肯定對我還是有好感的。”

　　“剛才我在廁所門口看到她，主動跟她打招呼，她一點都沒有拒絕的意思，我們兩個聊了很久，要不是那個跟你一起插班進來的朱迪叫她，她還不願意走呢！”喬丹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江超:“呃，好吧。”

　　“對了，她叫什麽名字來著?”

　　江超:“管甜。 ”

　　“哦哦，就是就是，管甜，真是好名字，我一聽就覺得好吃。”

　　“啊?”

　　“嗯！”

　　……

　　今天晚上，江津住在學校。家裡又只有米蘭和江超兩人。

　　空氣有些靜謐，只有電視裡放著一部前幾年就十分火爆的情景喜劇《武林內傳》的聲音。

　　“自從在同福客棧見了你，就像那春風吹進心窩裡……”

　　米蘭時不時眼睛就笑成了月牙。

　　看了一會兒電視，江超忽然想到什麽，起身微笑對媽媽說:“媽，我彈首曲子給你吧！”

　　米蘭微微一怔，“啊?好啊。”

　　江超坐下。

　　很快，歡快的曲子再一次潺潺而出。

　　“咦?這是海頓的那個什麽奏鳴曲?”

　　江超笑著，用目光回應。

　　“好聽！太好聽了，你上次彈是什麽時候?好幾年前了吧?”

　　江超依舊沒有說話。

　　自從爺爺奶奶去世，江超很久沒有彈奏過這麽歡快的曲子了。

　　江超彈著，米蘭聽著。

　　彈著彈著，江超忽然深沉地望著母親:“媽，謝謝你。”

　　“啊?”米蘭一愣。

　　江超低下頭去，越彈越開心，認真地說:“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做您的兒子！”

　　米蘭眨眨眼，雖然不知道兒子今天為什麽突然要煽情，但她十分開心，泯嘴浮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傻兒子。”

　　有下輩子，我也還想繼續做你的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