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裡,隨著一聲咯吱的門響,從屋外湧進來的光,終於讓小屋裡的一切明朗起來。
簡東驚訝的看著房間四處散亂著的雜物堆,想來房間的主人為了給他設個合適的情景現場,應該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沒等簡東把房間裡的一切看全,一道身影已經立在了門前,大半被遮擋住的光讓房間再次沉入黑暗,唯有那來者不善的氣勢,轟然的迎面撲來。
“余警官,你們現在辦案都這麽直接了嗎?”簡東微一仰頭,看著門口那立於光明與黑暗之間的女人倍感無奈。
前些日子,就是這個叫余男的警官,非要把身為報案人的他當做嫌疑人般問審,生生拘著他在警局呆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而等好不容易可以離開時,簡東這才從旁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原來在第一次做完筆錄時就可以隨時離開的。
余男半蹙著眉頭走近簡東,從第一次審問簡東以後,余男便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古怪得很。
像進了警察局還面無表情,即使被關小黑屋以後,他竟然也安靜的呆夠了二十四小時。還有現在,換作一般人不是應該快要嚇死了嗎,至少心理壓力肯定不小,但在簡東身上就不見半點異樣,更甚至在看到她時,簡東竟然還有心情調侃她,很好。
“為什麽騙我,”余男活動著手指,在關節咯咯做響中壓抑著自己想要給這混蛋先來上一記火熱問候的衝動。
“是你們自己沒抓住機會,我知道的都已經都告訴過你們了。”簡東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淺笑,鄙夷和厭惡毫不掩飾的看著立於眼前的余男。
“對了,余警官這次又是用的什麽方法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動手傷人,余警官不愧是上過電視的女中豪傑。”簡東想起自己昨天在電視上剛看到的社會新聞,“某警察暴力執法,無辜市民被逼跳樓”。眼前的女人,不正是報道的主角之一。
說來這事和他也有些關系,簡東看著拳頭越攥越緊的余男,忍不住又為這位余警官的所作所為感到好笑。
“你要沒意見,我可以明天也讓你試試成為社會熱點的感覺。”余男挑眉冷冷的看著笑的事不關己的簡東,所有的事還不都是因他而起。
“我是告訴過你有輛黑色的SUV過去過,但我可沒說這車一定和墜樓的那女人有什麽關系,再者說了,我如果知道你們查案的辦法是死纏爛打的糾纏所有的黑色SUV車主的話,那我一定換個車型講,至少怎麽也得是跑的過你們那桑塔納的。”
“段曉慧,”余男認真的看著被綁著還笑的十分開心的簡東說道,“你口中的那個女人,那個在你面前從十八樓頂掉下來的女人,叫段曉慧。”
簡東抬眼看著嚴肅的余男再沒了笑下去的心情,余男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段曉慧,此刻就在她腳下不過十厘米的地方躺著,就和那天她掉下來時一模一樣。
“她叫什麽,與我無關。”
簡東從余男的腳邊移開目光,余男卻不由分說的上前一步製住了簡東,被緊緊擒住的下巴讓簡東必須正視著余男的眼睛,那黑色的玉琉璃中,正同他一樣燒著未盡的火光。
“老大!”剛到門口的陳三目瞪口呆的看著房間裡一坐一站正相對峙的兩人,而後姍姍來遲的波波,也被眼前兩人的動作弄昏了腦子。
“乾,乾起來了?”波波小聲念叨著,一句緊隨其後的“我勒個去”,終於讓陳三重新回了魂。
看著屋外兩人走近,余男嫌惡的甩開製著簡東的右手,半隱於黑暗臉龐,一點晶瑩匆匆一閃而過。
“簡先生,非常抱歉用這樣的方式把您請過來,我叫陳究,是晉城警察局刑偵支隊第三小組的警員,這是我們的組長余男,技術專員羅波,我們……我對您遭受的一切深表歉意,對不起。”
陳究手足無措的道著歉,簡東的目光卻被陳究身邊一個困坐於牆角的紅色身影吸引,在屋裡一片亂糟糟的熱鬧時,只有那本該最熱烈的紅,選擇了一種最沒有存在感的方式出現。
“簡先生?”陳究緊張的看著不言語的簡東,雖然抱歉,可簡東身上鎖拷的鑰匙卻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陳究望望背對著眾人的余男,又瞧著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了的羅波,認命的從羅波身上搜出鑰匙打開了簡東的手銬。
鎖拷的清響終於讓那個紅色身影動了一動,簡東好笑的對著那道影子道了一句,“緊張什麽,腳不還拷著呢嗎,喂,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余男不見動作,陳究和羅波聽簡東說完,自以為是同余男說話,見余男不答,陳究收好手銬吞吞吐吐的半蹲在簡東坐的椅子前說道,“簡先生,是這樣的,我們本來無意冒犯,但是第三大道的案子再沒有進展就要用自殺結案了,而且……”
“而且你們要是為個自殺案鬧出了這麽多動靜,呵,整個晉城警察局都得跟著你們成了笑話。”
簡東的直白聽的陳究面紅耳赤,他並非要講這些,可簡東說的確是事實,晉城刑偵大隊從來沒有第三行動小組,如果今天的事真的爆了出去,大概以後也不會有刑偵支隊儲備警員的存在。
“簡,簡先生,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段曉慧的死因確實存疑,上面已經有人在壓這個案子,如果不能找到決定性的證據,最終可能枉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啊。 ”
“無辜,”簡東看著面色悲愴的陳究嗤笑一聲,“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是無辜的,我們每個人都背負著洗不盡的罪孽。”
“你個瘋子!”余男終於忍耐不住,轉身兩步走近,揮手便給了簡東一掌響亮的耳光,乾脆利索的一聲讓屋裡所有人都愣了,直到簡東捂著臉輕哼一聲,這才打破了房間裡愈發古怪的氣氛。
“我是瘋子,那你們找我個瘋子做什麽,”簡東呸的一聲吐掉嘴巴裡蔓延上來的血腥氣味,眼瞅見那個叫蘿卜的胖子心疼的看著地板,一點詭異的快感緩緩泄去了被打的憤怒。
“因為那個時候只有你在,”陳究剛要開口,余男便已經把話講了出來,不同於開始的咄咄逼人,余男微紅的眼眶,略帶了些哽咽的嗓音,讓簡東已經擱在嘴邊的拒絕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能想到一個剛二十歲的女孩會自殺嗎,她昨天還在和朋友討論下周的舞蹈比賽穿什麽顏色的表演服,甚至細心的幫家裡的寵物準備著食物,但第二天就自己從十八樓頂跳了下去,為什麽!”
余男咽下眼淚,語氣越發凌厲的看著簡東說,“因為她不是自願的!公布的屍檢報告根本與段曉慧完全不符。為什麽!她明明是乾淨的啊,就像她那天穿的白色裙子一樣乾淨,是有人故意要讓這白沾染上血的顏色。我們得查出來,我們是警察!”
余男的話讓陳究和羅波都有些激動,簡東無奈的看著自顧自煽情的三人組,整潔的眉頭深深一蹙,“是,你們是警察,那你們綁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