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東欲言又止的看著這篇已經被飛快頂上熱搜的帖子,雖然主角大概是他無疑,可簡東還是生出了幾分不那麽真實的縹緲又十分無力的感覺。
這說的……怎麽會是他呢?
簡東嘴角蕩出幾分的苦笑,握著手機的手剛打算將這惱人的小東西拋的遠遠的好圖個清靜,但兜裡卡裡所剩無幾的積蓄,還是讓簡東在手機脫手後的極限三秒裡,拚命一抓,硬是扭著身子將一切在不可挽回前又給救了回來。
怎麽也花了一個月工資呢,簡東半合著眼抽吸兩聲,胳膊剛剛與地面的劇烈碰撞,無力呻吟的痛楚,讓簡東緩過口氣後反而不想再爬起來了。
臥室的地板早已被細心的鋪滿了一層柔軟的地毯,栗黃的色澤像一團動物的皮毛般。
簡東偏過頭眷戀的在那地毯上輕輕摩擦了兩下,等再睜眼時,那貼滿了夜光星辰的屋頂,在房間白熾的燈光下,幽幽暗暗,像是一個個空洞的縫隙,遠沒暗夜裡那般,熒光浩瀚,星子萬千。
“你是認識他的,對吧。”
簡東長歎口氣往後揚了揚頭,入眼的是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的段曉慧,半透明的身子無聲的慢慢靠近,如一個沉浸在人物裡等待著舞台劇開場的演員。
慢數三二一,段曉慧腳下一跌便飄飄然的摔落於地面,安靜的容顏距離簡東不過寸尺。幻影無覺,縱知無法觸碰那點夢魘碎魂,簡東仍伸手拂過了段曉慧面上的一點痕紋。
不得安息嗎……可為什麽你一直是笑著的……
在一片寂靜裡醒來時,簡東早已記不清是何時睡了過去。入眼的皆是周圍漫布的黑,濃烈的重墨濕成一團,空氣裡微微喘息間便可輕易嗅得的點點腥甜,又將這無邊的暗,覆了層血色的紗幔。
“他們為什麽不說話,你呢,連你也在嘲笑我嗎?”
“睡吧,他們都會看到你的,你會成為這裡埋藏的最美的星星,你在這裡散落下的一切,將會指引著所有犯下罪過的人……一一陪葬。”
男聲的喑啞聽得簡東難受的在一片泥濘中掙開了眼睛,仍然掛著宇宙縫隙的天花板藏在一片白熾光裡,一切,都與合眼前看到的相差無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陌生的悶響一下下砸進了簡東仍有些混亂的腦子,他在家……在地上……
那個說話的人是誰?一切只是個夢?誰的夢?
段曉慧!
簡東扶著床邊撐起身子,再去尋那段曉慧的影子時,落地的一攤散亂白骨,巧仿著人型,森森然散落於地毯。
段曉慧?
簡東合眸揉了揉自己泛著隱痛的額頭,這地毯雖看著厚重,可如此任性的躺了大半夜,結果換了眼下這喉嚨乾癢,鼻頭酸脹,還有頭裡那嗡嗡不停的亂響……
作孽,都是被那幫人給咒的!
“起來!”
簡東眼角剛開一條縫,段曉慧的白骨便映入其間,簡東看著活像個獵殺風乾現場的地板,這副他最喜歡的地毯,終是讓他生了幾分不忍直視的倉皇。
“不是……把,把你脫了的都給我穿回去,你擱這秀什麽骨感美呢!”
“哎,你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誰會這麽恨你呢?”
簡東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黑暗裡那個男人的話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可那話裡的沉鬱還是讓簡東有些不爽。
片刻後,段曉慧那半透明的身子終於稍稍的恢復了幾分人樣,乖巧的容貌被額前散落的碎發凌亂的遮擋了大半,
雜亂的樣子,看的簡東總想幫她好好修整一番。 “你本不該存在了的,你們既然依附於人身一起成長,那為什麽最後不選擇和她一起離開。”
簡東手指在杯壁上輕敲了兩聲,種種問題還沒等他想個明白,一陣好似聽過的聲音斷斷續續竟然又傳了進來。
咚!咚咚!咚!
簡東循著聲音找了半天,抬頭看見段曉慧頭也不轉的看著他,嘴巴一張,在反應過來前,一句明知道得不到回答的問題還是吐了出來。
“你還帶朋友來了?”
“呵,”意識到自己的傻氣後,簡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兩聲,隻那聲音仍然響個不停,不由讓簡東想起了薑芽白日的警告。
可他現在不是已經垂死了嗎?那人竟然這麽快就要來補刀了?
簡東從貓眼裡悄悄向外打量一會,找不到的答案,讓簡東半是赤裸著的身子隨著門口的涼風乍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疙瘩,細小而緊密的分布讓簡東哆哆嗦嗦的給自己搓掉了不計其數的惶恐和不安。
“阿嚏!”簡東抖著手給自己緊緊的裹了裹身上僅有的一條浴巾, 剛喝下的溫水也不抵多長時間,鼻子堵塞的困擾,讓簡東眼角忍不住擠出了一滴痛苦的淚珠。
想他,自詡人間風流客,奈何多災多病身。
思及此,簡東忍不住勾了個淡淡的笑在嘴角,這話還是孟焦那小子不知道從哪抄來的歪詩,沒想到如今竟然被他給拿來用了。
風流客,簡東忍不住在門口的鏡子前照了又照,若是他早生個幾千年,就憑這豐神俊朗的臉,肯定也是夠得上那窮盡詩家筆的檔次了。
咚!咚!咚!
悶聲砸的簡東漸漸沒了逗笑的心思,越發近在咫尺的聲源,讓簡東緩緩伸手從鏡子下的櫃子裡握住了一根顏色幽暗卻線條十分流暢的棒球棍,近米的長棍被簡東藏在身後,腳步輕盈交換,一點點朝那聲音來處的窗戶靠近。
咚……咚……咚……
簡東側身在窗戶一旁,越來越慢的聲響敲得人受不住的起了幾分困意,簡東舞著手裡的棍子,長吸口氣狠了狠心,一把將那窗戶擊了個粉碎。
“誰!”
簡東後退半步舉著棍子等窗外的人現身,破碎的窗戶更加擋不住夜風的遊曳,幾片原本尚能掛一會的碎片,也跟著一起跌到了樓下。
對了……他怎麽給忘了……
他這可是五樓啊,誰家找的殺手非要挑戰這麽高難度的刺殺任務……難道他家那稍不給力就鎖不上的小破門竟然看起來比這五樓高的窗戶還難突破?
他怎麽就沒試一下呢,早知道喊保安就好了,物業費交了這麽久,真是白瞎了他一塊好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