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滴啦，別人家可以當鎮長，你不可以啊?古代皇帝還輪流做呢！”梁正道就是這樣子的莽撞漢子，他想說啥，就說啥。當然，他在自己的侄兒面前，也是不需要保留什麽的。

　　“叔，您說的不假，但是，我還差十萬八千裡呢，上車，回吧，叔，下雨了。”

　　梁鋥亮伸手一接，雨開始越下越大！

　　上車後，梁鋥亮摸了一把頭，頭上濕漉漉的，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

　　“叔，我發現這雨水滴落到眼睛裡，眼睛生疼，這就是工業酸雨！”梁鋥亮看著車窗外的雨，表情有些複雜。

　　“你說啥雨來著?”

　　“酸雨。”

　　“酸雨是個什麽東西?”梁鋥亮的叔第一次聽到這個概念。

　　“嗯，酸雨就是······”梁鋥亮一怔，突然發現，要向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人解釋清楚，需要點技巧。

　　於是，略為沉思片刻，他才理清思路，怎麽解釋才讓自己的二叔懂得這個問題。不要用工業的專業術語，要用一個老農民聽得懂的話解釋。

　　“叔，酸雨就是咱們這些大煙囪冒的煙霧，這些黃色的或者黑色的煙霧上了天，然後混在雨裡，一起落下來，掉到眼睛裡，眼睛裡受不了，這就是酸雨，懂嗎?”

　　“煙霧上了天，它不散了麽?你唬小孩子啊?”梁正道不以為然，“咱們煙都能抽，一點煙囪的煙霧怕它個啥?”

　　梁鋥亮想到二惡英這些東西可以致人癌症，汙染的空氣讓孕婦流產，甚至生出畸形的胎兒或者胎死腹中。

　　但是，怎麽一下子給他講清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在麻花鎮，在石頭村，如果哪家真的出現這些情況，他們就認為是哪家上輩子沒有積陰德，總是不以為意的！

　　梁鋥亮覺得，文化是不顯山不顯水的內在的東西。文化越低的人越固執，你要改變文化低的人的看法，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梁鋥亮畢竟是晚輩，不能帶著教訓的口吻，要耐心地解釋。

　　於是，笑道:“叔，當您抱了孫子，空下來了，我再給您詳細地解釋吧。”

　　“拉倒吧，你繞一大圈子幹啥，不想講就不想講吧。”梁正道倒是一個極為爽快的人，他才不在乎這些黃色煙霧或者黑色煙霧。

　　叔侄說話間，梁正道的電話響了。

　　“喂，找誰呢?”

　　······

　　“鎮裡今天開會，所有人必須到場，娘希匹的，真的都要到位?”梁正道兩手握著方向盤，耳朵和肩膀夾著諾基亞的手機。

　　······

　　“喔，明白了，正在回的路上。一會兒就到了。”然後，梁正道就把諾基亞扔到擋風玻璃前。

　　“叔，誰打來的?”

　　“胡有智通知我們村委會的成員到鎮裡開會，這次村委會的成員必須到場，不到場的要開了！”梁正道解釋道。

　　“他是組織委員，您是生活委員吧?”梁鋥亮很想知道他們在村裡的職務。

　　“是的，咱們就是給你爹跑腿的。”

　　“呃，叔，那不是幫爹，是幫村裡。”

　　“亮亮啊，你還是分得清楚嗷，你爹就是比你叔親！”梁正道斜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梁鋥亮。

　　“沒有，叔，其實村裡就是一個組織，你是幫組織做事。”

　　“我聽說啊，以後這村裡要調一些村官來，村裡當官不好當囉，聽說必須是黨員。”

　　“您是黨員吧，

叔?”梁鋥亮立刻追問。　　“村裡只有那個會計和胡有智是老黨員，我和你爹，呂五斤都不是。”

　　“怎不入黨呢?”

　　“入黨，咱們也想入啊，但是，大字不識一個啊，要考試，你怎考得過?”

　　“要考試?”

　　“是的，聽說入黨現在非常正規的，首先是啥入黨積極分子，然後是預備黨員，最後才是正式黨員，好比打雷一樣，要過三關斬五將的！”

　　“那這麽說來，您是難以入黨了?”

　　“要是能夠入黨，我當兵時應該是最好的，哎，都是由於我這大老粗，大字不識得一個！但是，也不怪別人，怪自己當年不聽你奶奶的話，她要求咱們做的，咱們卻······”梁正道似乎有些後悔。

　　“不過，鎮裡說了，我們都是村裡的老幹部了，不管怎樣，要我們繼續擔當村裡幹部，其實，村裡也沒啥大事情，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叔，以後發展了，那可事情就多了。以後啊，咱們這裡城鎮化，大家不再是農民了，而是城鎮居民！”

　　“咱們管不了那麽遠，過一天是一天吧，在石頭村，我和你爹，仍然可以掌控這個村子的，沒有人撼動咱們老梁家的地位的！”梁正道有些驕傲，有些自豪，說話時，他的嗓子突然提高。

　　“叔，以後啊，不是您說的這樣的，發展後， 這裡的村民變成居民，這裡的事情就多起來了，都要按照城裡的一切組織架構的。”

　　“亮亮，你是讀書人，咱們老梁家到時候要靠你了，我和你爹可以說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

　　不過，咱們也不怕啥，狗日的五斤家那個富貴沒有多少文化，但是，他狗日的鬼得很，他讀過高中！胡家那兩個兒子，文化倒是高一點，但是，和你比，還是有差距，你可不能讓他們佔了先啊！”

　　“叔，看您說的，村裡發展到時候是一體化，沒有分彼此，可能成立合作社啥的項目的。”

　　“我只知道大公社事情，沒有聽說什麽合作社的。”梁正道正色道。

　　“叔，合作社，就是新型的農村合作社。”

　　“不是分下戶單乾嗎?幹嘛又回到老路去?”梁正道似乎不懂。

　　“農村要發展，比如胡氏家族現在有很多村民種植葡萄，然後，大家在合作社統一領導下，只顧種植，收購賣錢的事情交給合作社就行了，不擔心銷路啥的。”

　　“喔，我聽說是聽說過，倒是沒有見過。”

　　叔侄二人說話間，很快到了鎮裡大會堂。

　　來鎮裡開會的人很多，凡是麻花鎮下轄的十幾個行政村都來開會。

　　“咱們石頭村開會，我不是村幹部，我就不進去了啊，叔！”梁鋥亮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村幹部，不能參加大會。

　　“誰認識你?去旁聽吧。”梁正道推著自己侄兒往大禮堂裡走。

　　“喲，大公子也代替老爹開會?”突然，一個人拍了拍梁鋥亮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