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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笛》第4章 對決
  韓古笛提著龍鱗傘,緩步來到一處無人之地。雖是入了秋,可地面上依舊草色怡人,畢竟清豐城還是比較靠近南方的,所以秋天的味道在這裡並不是特別的濃。

  韓古笛抬起頭,看了一眼四周,林密草盛卻無花無果,此地冷清,寂寥無人,想必李紅塵早就料到自己要去尋他索要“鬼手”的消息,於是早就挑好了地方,就等著自己前來。

  韓古笛向前張望,看到一個布衣男子正背對著他,那男子帶著鬥笠,左手握著劍同時與右手交叉抱在胸前,此人不是李紅塵是誰?他早已立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韓古笛的到來。

  韓古笛看著李紅塵的背影,笑著衝他說道:“那麽,先說好,只是切磋,別動真的。”

  “哼!“李紅塵冷哼一聲,”那可不行,我跟別人對決那都是來真的,不然叫什麽對決!”李紅塵撩撩自己額前的長發,把長發撇在耳後,讓自己的眼睛完全露出來。

  韓古笛苦笑道:“我突然覺得與你一戰,就是一個錯誤決定。”

  “廢話少說,來吧!”

  李紅塵拔出手中的長劍,劍長三尺,劍刃鋒利,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那把劍的殺氣。

  韓古笛把傘柄握緊,使勁一擰,龍鱗傘迅速張開,飛速旋轉。韓古笛將傘往自己肩上一搭,隨著龍鱗傘一同旋轉了一圈後靜靜地停下,溫和的眸子輕輕望著前方的李紅塵,擺出一副已經做好準備的樣子。

  “韓古笛,接招!”

  李紅塵調動內力,借助身法,疾步來到韓古笛面前,長劍隨著李紅塵身體扭動,刹那間切在韓古笛的身前。

  韓古笛身體微側,躲過一劍,而李紅塵緊接著又斬出了數劍,劍劍破空襲來,呼嘯聲連綿不絕,韓古笛知道自己也要認真起來了,他將內力注入龍鱗傘內,把傘面對著李紅塵,而後掌心對著傘柄一拍,一股氣浪自傘面迸發,將斬來的劍刃全部擋下。

  李紅塵見到噴湧的氣浪,心裡立刻興奮起來,蓬勃的戰意被立即調動起來,使得長劍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狠!而韓古笛把持著龍鱗傘,調動內力,一次次地舞動,一次次用傘面擋下攻來的劍刃。

  那場面如何?遠看則是劍刃飛旋,如同旋轉的龍卷風一樣,攻勢凶猛且威勢煞人。而另一側則如同一股白浪,不停地在旋風中飛舞澎湃,一點也沒有落下陣勢。

  李紅塵見久攻不下,便連忙換了招式,他先是連續斬出幾道劍光,然後身體後移一步,將劍刃撇向身後,內力收斂並聚集於劍刃之上。而韓古笛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輕松擋下飛來的劍光後,便立即將傘面向身體拉近,同時左腿微側,右腳支撐,只見眼前忽閃一道亮光,韓古笛立刻後仰,但依舊感到一陣巨力轟在胸前的傘面上。

  那是李紅塵的絕招——撕風!被他撇在身後的長劍上,包裹著雄厚的內力,在他動用全身的力氣一劍揮出後,長劍上的內力會瞬間爆發並會攜帶著揮劍的氣流,一同轟向韓古笛。

  那就像一把巨大的風刃,緊擦著韓古笛胸前的龍鱗傘,揮砍在韓古笛面門上方的空氣上。韓古笛知道自己已經躲過這招攻擊,但卻被氣流擠壓得難以呼吸,他隻好連忙用右手將龍鱗傘向上空一推,讓傘面迸發出的氣浪攪混風刀的氣流,同時自己左手撐在地面上,讓腰間發力,騰空一個旋轉,脫離風刃的范圍,使自己直直地站到風刃的一邊,從而徹底立於安全的地方。

  李紅塵看著自己被氣浪攪散的風刃,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毫發無損的韓古笛,不由得微微點頭。撕風,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揮劍的速度越快,給對手反應的時間越短,同時劍刃上攜帶的氣流會越大,這一招式的威力也就會越強。  一般只要自己用出這一招,大多數一流高手就算不會殞命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害,能在這招之後毫發無損的也沒有多少人,至少現階段,用一個巴掌還是可以數的來的。

  李紅塵對著身穿白衣的韓古笛笑著說道:“韓古笛,你卻有稱仙的資格。”

  韓古笛輕轉著龍鱗傘,笑著答道:“紅塵兄說笑了,都是江湖朋友給予的稱呼,在下又怎會是仙呢?”

  李紅塵抿嘴一笑,說道:“因為這招‘撕風’而死在我手裡的人數不勝數,這其中一流高手佔了七成,像你這樣能完好無損的,至少在我遇到的之前所有對手中,你是第一個!”

  韓古笛望著李紅塵,微笑著說道:“只是在下僥幸而已,還望紅塵兄放過在下。”

  “哎,那可不行!”李紅塵搖了搖頭,“下面,你更要小心了,畢竟,接下來,才是我真正的實力!”李紅塵用手將頭上帶著的鬥笠壓低,低到韓古笛看不到他的臉,僅能看到那一處勾起的嘴角。李紅塵微勾著唇角,那長須飄然,使嘴角上的笑容顯得極為有侵略意味。

  “韓古笛!看招!”

  李紅塵大喝一聲,內力盡數外現,長劍上因為內力的湧現而顯得虛幻扭曲,層層的殺戮氣息瘋狂向四周震蕩蔓延。一時間樹林中鳥雀飛竄,蟲鼠遁逃,樹上的葉子被震得沙沙作響。

  韓古笛面色微微凝重起來,他左手持傘,右手伸在面龐一側,然後手心朝下虛按微張,這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右手上竟然憑空出現一滴滴的水珠,漸漸地,那水珠越來越多,最後包裹住整個手掌。

  李紅塵雙眼微眯,眼神鋒利如劍,忽然聽到他冷哼一聲,那人影瞬間消散。而韓古笛卻連忙一掌拍出,隨後又趕緊轉過身,把龍鱗傘撐在面前。頓時,一股巨浪憑空現身,那樣子像是一頭咆哮的獅子怒然衝在韓古笛的面前。

  一息之後,一陣巨大的撕空聲如同一聲驚雷在樹林間爆炸傳開,劇烈的爆炸聲同時連帶著一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一起響徹雲霄。

  那場面如何?只見碎石穿空,草木橫斷,那隻巨浪雄獅被劈成散珠,爆射向四周,把四周夷為平地。與此同時,一條一丈深七丈長的溝壑如同一柄巨劍墜在韓古笛身後的空地上,那溝壑又像是被長刀劃破的翻卷的皮肉,顯得是那樣的猙獰與殘暴!

  場地一片混亂,飛舞的塵埃使場地變得朦朧渾濁,已經無法看清兩人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轟鳴聲終於消失,飄蕩的塵埃也總算是落了地,成了土。視野慢慢清晰,那兩人的身影也逐漸地在這片廢墟中凸顯起來。

  “想不到……”李紅塵低沉的聲音中帶有一絲驚訝,“你竟然真的接下來了。”

  韓古笛站在原地未動,他表情有些凝重,眉宇間帶有一絲生氣,只聽他說道:“紅塵兄在用過這一招後,體內的內力應該所剩不多了,而在下的內力可還有不少,請問你可還要繼續?”“續”字的尾音被他刻意地提高了。

  李紅塵聽了後,便也不再偽裝下去,其實他的內力幾乎全部掏空,剛才那一擊“驚雷”是自己調動了全部內力施展出來的,此時的他連一個普通的二流高手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敗他,更不必說韓古笛了。

  李紅塵氣喘籲籲,也不在意地面是否肮髒就盤膝而坐。他趕忙運轉功法,調動體內僅存的內力,讓其不停地在體內循環滾動,以此來快速回復體力與內力。

  韓古笛則是一臉幽怨地看著李紅塵運功修養,俗話說到好,君子動口不動手,竟然不能動手,那我就瞪,我瞪死你!

  韓古笛一臉疼惜的看了看自己的龍鱗傘,傘珠與傘尖溫潤光澤,而傘面卻是參差不齊,上面是一串窟窿,看得韓古笛是一陣肉疼。

  這龍鱗傘也算是他的一份奇遇,當年他在一次躲避燒餅大漢追殺時,碰巧摔進了一個山洞內。那山洞別有洞天,走過山洞便是一片新的世界,而在那裡,他遇見了自己人生中最信賴的同伴——一條挺著肚子,圓滾滾的小龍。

  這龍鱗傘的材質就是那條小龍每次成長後脫下來的皮,但除了龍鱗傘上的鱗片是小龍脫下的龍鱗外,傘尖,傘珠,傘骨與傘架全部都不是小龍身上的,那些都是小龍父母屍體上的。就連小龍自己在起初的成長階段,都是吃著它父母的屍體來維持生存的。而這裡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韓古笛小心翼翼地把傘收好,背著那張古琴,看了看地面上的李紅塵,他微皺著眉頭,說道:”我在剛才那家酒館裡等你。”說完,頭也不回地憤然而去。

  來到酒館,韓古笛在掌櫃那裡用一金換了二十兩銀子,在店小二的引領下住進了自己的單間。

  韓古笛看著桌子上擺著兩斤熟的鹹牛肉和一壇酒,知道店小二早已安排好了,便給了店小二些許銀兩,讓店小二離開,自己則是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酒喝到一半,房門便被一腳踢開,進來的自然是李紅塵。韓古笛看都沒看他一眼,慢慢飲著杯裡的酒,仿佛那人不存在一般。

  “喲?對我這麽好,還知道為我點上酒肉,嗯,不錯不錯!”李紅塵笑著說道,絲毫沒有發現韓古笛的臉上已經是緊繃狀態。他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坐在韓古笛的對面,抄起筷子夾了幾塊牛肉就往嘴裡塞,一邊塞還一邊拿著酒壇,往自己面前的杯子裡倒酒,根本沒把韓古笛當外人看。

  韓古笛緊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看著李紅塵在自己面前大吃大喝。明明自己才是乞丐,現在反而李紅塵比自己更像乞丐。

  韓古笛表示十分無奈,隻好搖了搖頭,放下了筷子,眼睜睜地看著李紅塵把剩下的牛肉全部吃掉。

  “行了!”韓古笛看著李紅塵吃下最後一片牛肉,趕緊問道,“現在能告訴我‘鬼手’的蹤跡了?”

  李紅塵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使勁把嘴裡的肉往下咽,結果沒咽下去反而把自己嗆死,哇的一聲把肉咳了出來,看得韓古笛一陣反胃。

  李紅塵抹了抹嘴,衝韓古笛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自然。”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幾口,順了順喉嚨,說道:“其實我昨天還看到他來著,就是沒跟他聊上幾句便分開了。”

  韓古笛聽到後,心情倒是舒暢不少,剛才一陣惡心感也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昨天還見過他?在哪?可是在清豐城?”韓古笛急切地問道。

  李紅塵看著韓古笛那期盼的小眼神,便也沒有再拐彎抹角,直言道:“不,我是在朝陽那邊碰到他的。”

  韓古笛略有不解地問道:“他怎麽在朝陽?朝陽是白河的終點,而且此地距離南朝也特別近,那裡時不時就會出現邊境衝突。雖說南朝與白黎國兩國關系還算不錯,但前幾日我還聽說白黎國往朝陽增兵了,一般不到打仗階段是不會這樣子的,他怎麽會去朝陽呢?”

  李紅塵看了看韓古笛,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笑道:“你是不是傻?這天底下要數玉石大國,除了白黎國便是南朝了,國內玉石價格被商人炒的轟轟烈烈,價格高的都快趕上青玄山了!他那麽小氣的人,又怎麽會傻傻地被那些商人們宰?放著那些又便宜品質又好的原石不要,非跑去跟商家掙那幾塊高價的甚至有可能還是假貨的破石頭,這不是傻子嗎?”

  韓古笛揉了揉剛才被拍得生疼的額頭,齜牙咧嘴地說道:“我哪知道那麽多啊?我就一個小乞丐,平時釣釣魚給農家人送去然後蹭蹭飯,玉石那種看著漂亮卻一點都不實用的東西,我又怎麽會去理它?”

  “哎,行行行,懶得跟你貧嘴,反正消息我是告訴你了,剩下的可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找不到可別怨我呐!”李紅塵擺了擺手,說道。

  韓古笛對著李紅塵拱手說道:“那是自然,多謝紅塵兄提供消息,待在下找到‘鬼手’,辦完事後,自會拿著好酒好肉當做謝禮來尋你。”

  李紅塵笑著說道:“行,那就這麽定了!哈!”

  “不過,在這之前……”韓古笛忽然語調一變,李紅塵心裡也隨之猛地一顫。

  “在下的龍鱗傘被紅塵兄一劍劈壞,我想紅塵兄應該會給與在下一定的賠償吧!”韓古笛微笑看著李紅塵, 他手臂微弓,顯得極為彬彬有禮。

  李紅塵笑呵呵地說道:“什麽?你傘壞了?怎麽壞的呀?”臉上擺出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紅塵兄,不會想賴帳不賠吧?”韓古笛笑著說道,他淺藍色的眸子微微發亮,讓人看了就會不自主地感到一陣陰寒。

  “古笛兄說笑了,我李紅塵是什麽人?我站得起坐得下,願賭服輸,賠償什麽的,我當然不會推辭了!”李紅塵看著韓古笛微冷的眼神,心裡有點發毛。

  “那麽,你想讓我賠多少?”

  韓古笛伸了一根手指頭,李紅塵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拿出一兩金子,放到韓古笛面前。

  韓古笛搖了搖頭,對他還是伸著那根食指。

  李紅塵微抿了一下嘴唇,他自然知道龍鱗傘的珍貴,隻好又拿出來九兩黃金。而韓古笛卻是依舊搖頭,繼續伸著那根食指。

  李紅塵額頭上瞬間冒汗,他看了一眼韓古笛,輕輕擦了擦冷汗,問道:“兄弟?還不夠麽?”

  韓古笛沒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李紅塵臉色漸漸泛紅,強忍住自己肉疼的表情,拿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積蓄,一共是七十金。

  韓古笛笑呵呵地把黃金收下。而李紅塵見韓古笛收下了,這才緩緩喘著氣。

  韓古笛悠然拉開房門,向外走去,可隨之而來的一句話讓李紅塵差點跪倒在地。

  “剩下的三十金,下次見到你我再來收!”

  李紅塵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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