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大野豬回五谷村的路上,關索又射得兩隻野兔。如此一來,眾人的夥食應該是不用擔心了,稍稍松了口氣的關索便忍不住詢問樊阿的行醫經歷。樊阿獨自在深山采藥數日,也許久沒和人說上話,十分願意把自己的故事和關索分享。
關索這才知道,自華佗被曹操處死後,樊阿為了進一步探索醫術,便離開故鄉,雲遊天下,行醫采藥。聽聞武當山與荊山一帶多有珍惜的野生藥材,樊阿便來此山林采藥,卻不想被一頭找不到食物的狂躁野豬追趕,幸得關索相助。
“先生既雲遊行醫,可曾去過益州?”關索突然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
“益州天府之國,多產名貴藥材。吾雖久欲前往,只是擔憂蜀道艱難,故而未曾去過。”提到益州,樊阿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遺憾。
“不知先生可願隨我等前往蜀郡成都,一路上彼此有個照應。”聽到樊阿的語氣中帶著向往,關索連忙說道。
可樊阿卻是從關索的話語中聽出一絲激動,不由微微皺眉,問道:“公子莫非是知吾善於醫術,欲向漢中王舉薦我?”
“這.......先生何出此言?”一下子被樊阿看穿了心思,關索也不由臉色一變,著實尷尬不已,看來以後說話必須更委婉一些。
在漢末三國這個醫術尚不發達的年代,健康是最大的難題,別說平民百姓,諸如郭嘉、周瑜等文臣武將也都英年早逝,全是因為沒有得到良好的醫治。關索既是穿越而來,自然知道醫療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更不肯錯過樊阿這樣的良醫。
更重要的是,明年就是公元220年,劉備的重臣法正與黃忠先後在這一年病逝,一文一武,大大折損劉備集團的實力。特別是法正,倘若他在世,或許能避免劉備在夷陵之戰的慘敗結局。
因此,關索非常希望樊阿能去成都,想辦法延長幾年法正與黃忠的壽命。
當然關索也是有私心的,在染個感冒都有可能送命的年代,他還是希望身邊有個良醫,至少可以保證他的健康,不至於英年早逝。若是能弄到那個“漆葉青黏散”的秘方,更可以延年益壽。
“吾行醫十年,也曾遇到諸多達官貴族欲聘用我為私醫。”樊阿忍不住感慨道,“但吾立志行醫救人,探索醫術,著實不願被束縛於他人府中。”
能不為功名利祿所動,專心與醫學探索,關索對樊阿懸壺濟世的精神實在是非常敬佩。只是敬佩歸敬佩,就這麽放棄招攬樊阿,關索實在是心有不甘,看來得多費一番口舌了。
“先生既為良醫,可曾聽過郭玉之名?”關索思忖片刻後,突然開口道。
“公子說的,莫不是和帝時的太醫丞?”聽到名醫“郭玉”的名字,樊阿也不由微微動容。
“正是!”注意到樊阿神情的變化後,關索忍不住心中暗喜,“郭玉與其師程高皆為廣漢雒縣人氏,精通醫術。先生既臨近益州,當真不願拜訪先賢故鄉?”
“聽聞郭玉曾著有《針經》與《診脈法》,先生若去益州,或許能尋得一些醫學典籍!”
雖然關索也不確定郭玉老家是否真的有這些醫經,但不管怎樣,先吊起樊阿的胃口,把他忽悠去成都再說。
“聽聞益州境內多有珍稀藥材,在其他州郡難以見到,先生當真無意?”關索想盡了一切辦法,絞盡腦汁地去慫恿樊阿。
關索的話果然讓樊阿更為猶豫,在思索良久後,樊阿還是長歎道:“吾隻擔憂漢中王如曹操一般,
強留我於成都,不肯放行!” 關索則微笑著說道:“先生放心!漢中王素來寬厚仁義,更兼與曹操勢如水火,行事也定與曹操相反。曹操既殺害令師,漢中王則斷然不會為難先生!”
“先生行醫救人,益州境內又不知有多少病患,等著良醫救治。”關索繼續勸道,“我想這對先生的醫術探索,同樣有幫助!”
其實樊阿一直都有去益州的打算,又擋不住關索舌燦蓮花,從醫術和良心的角度下手。最終,樊阿還是苦笑著點頭道:“也罷,承蒙公子這般器重,我便與公子一同前往益州。”
“只是等吾欲離去之時,還望公子助阿一臂之力!”樊阿又非常嚴肅地對關索說道。
看到樊阿如此看重自己的自由,關索知道凡事不可過於勉強,隨即鄭重地點頭道:“到那時,關索定會全力協助先生!”
回到五谷村後,關索將大野豬和野兔交給周英後,便領著樊阿前去看望李震。此刻李震已昏迷在榻上,臉色慘白,高熱不退,著實令人著急。
樊阿見此情景,也不耽擱,連忙查看李震肩部傷口,又號脈一番,心中知曉大半,便對關索說道:“此乃創口沾染寒毒,引發內熱,只要及時醫治,便不會危及生命!”
樊阿說完,又從包中取出一個小瓶,遞與關索:“將此藥外敷。我再煎上一副藥,今夜服下,明日便可醒來!”
“多謝先生!”關索聞言大喜,連忙讓人按照樊阿的指示去做,同時又讓周英等傷口未愈之人,都來樊阿這裡治療,以防傷勢惡化。樊阿也來者不拒,一一細心診治,敷上他特質的傷藥。
健康與飲食問題都得到了妥善的解決,關索又從門客那裡拿了幾根帶著肉末的骨頭,走向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松樹。
他當然不是自己去吃。在漢朝,死了父親還大魚大肉的,一定會被天下人扣上“不孝”的帽子,淹死在唾沫之中。因此關索這幾天都隻吃些乾糧和稀粥,求個半飽就足夠了,酒肉什麽的想都不用想,反正不能吃。
大松樹下,潘璋正五花大綁地押在那裡,時不時地偷瞄火架上的烤野豬,難以克制地咽著口水。
起初被擒,潘璋還仗著自己有交換價值,態度頗為囂張,但是被關氏兄弟幾番毒打過後,潘璋便老實了許多。尤其是那個關索,每次都往潘璋的臉上打,把潘璋揍得那是一個鼻青臉腫,苦不堪言。
看到關索端來的碗裡只有幾塊骨頭,潘璋何嘗受過這種侮辱,頓時忍不住大罵道:“豎子!你是存心想餓死我是不是!”
“餓死你,現在還不是時候!”關索惱恨地瞪了潘璋一眼,咬牙道,“畢竟我母親和妹妹尚在孫權手裡,我還要用你換回她們!”
看到關索強壓著怒火,臉色通紅,潘璋不禁得意地笑道:“嘿,我取了你父親的狗命,你尚且不敢報仇,足見你也不過是個無膽......嗚啊!”
潘璋嘲諷的話尚未說完,關索便飛起一腳,直接踢中了他的襠部。要害遭到如此重擊,潘璋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痛地眼淚直流,不停地在地上打滾。
“這一腳我隻用了半分力氣,但你若再多說一句,我不介意送還給孫權一個閹奴!”關索又補了潘璋一腳,惡狠狠地說道。
只是踢了這兩腳,關索仍不解恨,心想該怎麽收拾潘璋,決不能讓他輕輕松松地回到東吳。怎麽說也是殺父仇人,非玩死他不可!
這幾日,潘璋也曾多次旁敲側擊那些門客,想問出他們來自哪裡,可這些門客都知道不能牽連鮑家莊,極好地隱藏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連話都懶得和潘璋說一句,讓潘璋每次都失望而歸。
既然你這麽想打聽,我就讓你帶點好玩的回去給孫權樂呵樂呵。
很快,關索心中便有了主意,自己熟知三國歷史的優勢,可以讓潘璋好好見識一下了。
“我想憑你和孫權的交情,他一定願意花大代價把你贖回來的,到時候我能換回來的,絕不止我母親和妹妹。”關索冷笑一聲,“我開口要個十萬錢,應該不少吧!”
“我家至尊是何等人,豈會受你這個豎子的要挾!”潘璋咬牙罵道。要害處那一下現在還疼得要命,潘璋心中發誓,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將關索碎屍萬段,方泄此恨。
關索並不生氣,伸出右手食指掐算起來:“孫權十五歲擔任陽羨縣長時,你便跟隨孫權,是他重要的嫡系將領!如今已有二十三年,我沒說錯吧!”
聽到關索居然如此準確地說出了自己與孫權相識的時間和地點,潘璋也不由得驚訝起來,心中暗想:“想不到這豎子竟對我如此了解……”
“你曾因討伐山賊有功被封為別部司馬,後又先後擔任西安縣長與建昌縣令,抵禦盜賊。”
不理會潘璋越發詫異的目光,關索繼續淡定地說道:“建安二十年,孫權率大軍圍攻合肥時,遭到了曹軍大將張遼的突襲。當時大將陳武被張遼所殺,徐盛與宋謙部下的士卒開始臨陣脫逃,是你趕上來斬殺了兩名逃兵,方才阻止了潰逃。由於你在此戰表現勇猛,孫權便加封你為偏將軍!”
關索越說越多,並且越來越得意:“我還知道你年少時家境貧寒,卻又好酒如命,喜歡賒帳買酒。債主上門討債時,你都說富貴後自當償還!”
看到關索口若懸河,所言更無半點差錯,潘璋頓時瞠目結舌,顫聲問道:“你,你怎會知道地這般詳細?!”
如果說剛剛潘璋只是有些驚奇,那麽現在他對關索竟有了一絲發自內心的恐懼。
自己建功立業的事倒還罷了,年少時喝酒賴帳這種醜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啊.......
對了,這小子為何會如此準確地埋伏在夾石山,挫敗了馬忠的伏兵,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 而是提前知曉一般。聽說他還能準確地叫出馬忠的名字,馬忠只不過是他麾下的一個別部司馬,就連東吳諸將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難不成他在東吳內部有內應?而且官職還不小!自己在夾石山一帶埋伏的事,也就孫權,呂蒙和朱然等幾個心腹重臣知道.......
潘璋越想越恐慌,驚愕的他看著關索,下意識地脫口問道:“究竟是誰告訴你的!你為何知道馬忠會在夾石山埋伏?”
“看來他上當了!”關索心中暗笑,這出戲眼下還剩最後一幕,自己可要演得更逼真一些。
“自然是......”關索話還沒說完,隱約覺得事情不對,雙眼赫然圓瞪,死死地盯著潘璋。
很快,關索的眼中驟然閃現出濃濃的殺意,一步一步地逼向了潘璋。
也許是感受到關索那逼真的殺意,潘璋也不由驚恐地向後縮去,並大聲喊道:“你,你要做什麽!殺了我,你母親和妹妹怎麽辦?”
聽到潘璋說起家人,關索這才聽下了腳步,他怒哼一聲後,便把碗往下一倒,幾塊野豬骨頭瞬間散落一地。
“不想吃就餓死好了!”關索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便轉身離去,留下了滿頭冷汗的潘璋。
看著地上那幾根帶肉末的骨頭,潘璋一咬牙,突然像狗一樣撲了上去,用嘴狂啃起來。
不行,我絕不能就這麽死在這裡!必須把東吳可能有內奸這件事匯報給至尊。
聽到身後傳來那狼狽的聲音,關索的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