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二年,公元223年2月,益州,朱提郡
且說朱褒在離開自家大營後,率兵前往東北方向,試圖阻截丁奉這路人馬。但關索和丁奉已有準備,很快便設好埋伏,同時讓斥候前去打探朱褒的動靜。兩軍即將相遇,各家的斥候也很容易探明對方的行蹤。
這日辰時,朱褒根據斥候的匯報,前往東北方向迎戰漢軍。而丁奉乾脆在原地等著朱褒前來,並讓七百士卒們稀稀拉拉地坐在地上,擺出一副正在休息的姿態。
連丁奉自己都翻身下馬,悠閑地靠著坐騎,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即將打仗的樣子,這也是他想給朱褒看到的。
少時,朱褒領兵前來,丁奉立刻打起精神,向身後眾將士高喊道:“敵軍來了!敵軍來了!”
大戰即將開始,漢軍還在那裡慌忙擺弄陣型,朱褒則是不屑地冷笑道:“哼,如此松散的隊伍,還想和我爭鬥!”
言畢,朱褒拍馬上前,厲聲高喝道:“哪裡來的鼠輩,認識我牂牁太守朱褒嗎!”
丁奉也不還嘴,隻擺出一副慌亂的神色,大聲高呼道:“撤,快撤!”
這些漢軍都是通過氣的,趕緊撒腿就跑,還留下了不少旗幟作為誘惑。看到漢軍如此狼狽的樣子,朱褒心中沒有絲毫的懷疑,把手中的長矛一指:“追上去,休要放跑他們!”
一千五百余名叛軍在朱褒的率領下,緊緊跟在漢軍後面。然而諸葛亮這一次給關索派來的兩千士卒,皆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對於這種誘敵深入的事情十分熟悉。各伍長、什長等軍官都會時不時地讓士卒放慢腳步,讓叛軍稍有一絲趕上的希望後,便再次加快腳步。因此叛軍追了好一段路程,卻始終和漢軍有一定的距離,無法完全追上。
這一帶的地形多有小山,但好在道路並不難走,沒泥濘險惡之地,因此漢軍一路往北撤退,也沒有遇到什麽麻煩。轉眼之間,西面便露出一座矮山。
“好,大魚上鉤了!”看到這熟悉的地方後,丁奉不由得心中大喜。
而朱褒在領兵途徑此山山腳時,麾下士卒已現疲乏。他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追趕,西面突然響起一聲暴喝!
“放箭!”
半山腰處,埋伏許久的百余名漢軍弓弩兵照令而行,齊齊站起身子,瞄準了敵人的中軍,齊齊拋射箭矢。叛軍猝不及防之下,接二連三地中箭倒地,慘呼聲絡繹不絕。
“不好!中計了!”朱褒大驚失色,頓時懊悔自己過於輕視這路漢軍。
“將士們!逆賊朱褒喪心病狂,背棄皇恩,劫掠郡縣,殺害官民!此等豺狼惡鬼,萬死猶輕,人人得而誅之!”,關索洪亮的聲音響徹天際,激勵著漢軍將士,“現朱褒死在旦夕,不趁此時建功立業,更待何時!”
“隨我殺!!!”
伴隨著嘹亮的喊殺聲,兩百余名漢軍奮勇衝殺下山。關索一馬當先,騎著奔雲直衝叛軍而去,趁著敵軍混亂之時,關索奮力舞動赤血大刀,一連劈死數十人,蕩開一條血路,殺進敵陣,所過之處,莫不血肉橫飛。一名偏將來不及招架,直接被關索一刀斬下首級,血柱向天狂飆,屍身滾落塵埃。
不少蠻兵想上前迎戰關索,但在看清關索的臉後,瞬間被關索赤面獠牙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鬼,鬼呀!”
驚恐的聲音逐漸在叛軍陣中傳開,荒蠻未開,對鬼神十分迷信的蠻兵見關索的勇猛遠超常人,竟真有人把他當作惡鬼降臨,連忙嚇得轉身就逃。
“休要慌亂,列隊迎戰!”朱褒急忙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這些蠻兵雖然只需三言兩語便能騙進軍中,
但也太愚蠢了吧。“瞄準朱褒!”
馬忠依舊在山腰處冷靜地指揮百余名弓箭手進行拋射,他始終盯著位於方陣前部的朱褒。幾輪箭雨下來,朱褒附近的士卒轉眼便一片大亂,而朱褒在身邊十余名親兵的保護下,尚可保一時無虞。
丁奉見敵軍後方出現混亂,心知定是關索得手,立馬率兵折回,兩路夾擊。丁奉親挺長矛在前衝鋒,斬將奪旗,憑著僅次於關索的武勇,激勵著漢軍將士與蠻兵交鋒。
“活捉逆賊朱褒!”
一千漢軍人人口中呐喊,他們都是久戰精兵,戰鬥力和紀律性比朱褒麾下這些地方郡兵更勝一籌。盡管朱褒招募了不少蠻夷提升實力,但這種劣勢的情況下,哪有多少人會心甘情願地為他效死命,不少人已開始先後潰逃。
眼看己方陣型散亂,難以反抗,朱褒知道不能戀戰,唯有高呼道:“快撤,快撤!”
“想跑?”關索在奔雲馬上殺得興起,突然看到領兵往東逃竄,立刻怒喝一聲,猛地一踢馬腹。奔雲在陣中宛如颶風暴起,與關索一同衝開潰敗的叛軍,直撲朱褒而去。
“掩護平北將軍!”馬忠將手中長矛一指,百余名弓箭兵繼續居高臨下,箭矢連發,對準那些還想著繼續圍攻關索的叛軍。
“朱褒休走!”那邊丁奉離得更近,哪裡肯讓朱褒逃走,奮力殺散身邊敵兵,率兵緊跟其後。
而關索見朱褒已漸漸撤出敵陣,深怕他匹馬逃走,於是便火速掛起赤血大刀,然後取出三石神臂弓,對著朱褒胯下的戰馬一箭射去。
朱褒怎麽也沒想到,關索能在距離六七十步的距離就突施冷箭,而且竟然準確無誤地射在了戰馬的後臀上。那馬長鳴一聲,直接痛地站起身子,將朱褒掀翻在地。
“捉活的!”關索見朱褒落馬,立刻激動地高喝道。
那邊丁奉趁機趕上,連連挑翻朱褒的親兵後,身後漢軍一擁而上,將朱褒牢牢地按在地上,如壓豬一般,讓他動彈不得。
“好,第一個!”關索倒是不計較朱褒究竟是誰生擒的,此戰先解決一個賊首,勢必大大增加漢軍的士氣。
朱褒被擒,叛軍更是無心戀戰,在漢軍猛烈的攻擊下,死傷慘重,四處潰逃。近七百余人見漢軍如此強悍,不敢抵抗,紛紛跪地請降。關索也不濫殺,一律接受。
但考慮到還有近百人往北逃竄,關索忽然有些擔心,立刻領著數百人往北追擊。
但是很快,關索便遇到了在北面押著糧車待命的關興,在他的面前,跪著一大片叛軍士卒。
“二……將軍,這夥叛軍想逃,已被末將盡數俘虜!”關興見關索前來,連忙激動地迎上前去。
關索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問道:“你如何做到的?”
“末將張弓先射死數人後,其余之人便不敢上前!”關興自豪地握緊了手中的三石弓,“加上末將麾下民夫甚多,叛軍不敢交戰,隨即請降!”
“好!此番算你功勞!”關索微笑著稱讚關興,想來他的武藝,同樣進步了許多。
不過關索深怕關興過於自滿,還是正色道:“但你今日遇上的叛軍人數不多,又是敗兵,故而你能將其輕易收降!來日切記審時度勢,不可貪功冒進!”
“嗯!”關興倒也對這個庶兄極為尊重,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少時,丁奉押著朱褒上前。看到眼前這個年輕的將軍,朱褒猜到此人甲冑不凡,氣質更是了得,極有可能比丁奉官職更高,頓時忍不住問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平北將軍,關索關長尋!”關索冷笑一聲,正色大喝道,“逆賊可曾聽過?”
“關索……”朱褒快速回想了一番,忽然臉色大變,顫抖地問道,“你莫非就是前番在荊州立下大功的那個關索?”
“不想我的名號,竟已傳到偏遠牂牁了!”關索心中隱約升起一絲自豪。
事已至此,朱褒也明白自己是落入了關索的圈套,也只有無可奈何地歎息道:“我中你詭計,無話可說!可速殺我!”
“殺你?現在還不是時候!”關索冷笑一聲,“叛國之罪,豈能讓你這般痛快!”
“我還要把你押往成都,交由聖上與丞相發落!”關索臉上頓時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臨行前一天,關索還特意前往諸葛亮府邸拜會,兩人相談了許多南中之事。其中關索就像諸葛亮承諾過,盡可能生擒朱褒,讓諸葛亮親自處置他。
至於為什麽這樣,因為關索知道常房一事始終讓諸葛亮心懷愧疚,而沒有什麽比得上把朱褒處以極刑,更大快人心的了。
而朱褒何嘗不知道落到諸葛亮手裡會是什麽後果,頓時又驚又怒地大罵道:“你,關索小兒,焉敢如此卑……哇啊!”
眼看朱褒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關索可不客氣,一腳踢飛他幾顆門牙,任他滿臉是血的在那裡哀嚎。
“踢你一腳算輕的!狗東西!”關索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朱褒,心裡也有一肚子火。自己新婚燕爾就跑到這鬼地方來玩命,還不是你們幾個叛賊害的。
挨了重重的一腳後,朱褒顯然老實了不少。關索則鄭重地告誡丁奉:“承淵,人是你擒的,你便將這逆賊看好了!他的用處可大著呢!”
“唯!”丁奉自然不會讓這份功勞從眼皮底下溜走,當即命人給朱褒多加了幾條繩索。
而另一邊,李恢在見過向寵後,也從書信中得知了關索的計劃,當即率大軍逼近朱褒大營,同時讓向寵前往東南方,在返回牂牁的要道上設下埋伏。
朱褒留下的營中都督張阿自然不敢率兵迎戰李恢,只能等著朱褒率兵返回。然而令他倍感震驚的是,等回來的,卻是個被五花大綁的階下囚。
“我乃大漢平北將軍關索!”關索在大營東面厲聲高喝,“朱褒已被王師所擒,早晚摘膽剜心,以正其罪!汝等若在執迷不悟,少時打破營寨,絕不輕饒!”
張阿倒也對關索的名字有些耳聞,更知道此人極有本事,如何敢負隅頑抗,果斷率兵投降。
當然也有不少頑固分子趁亂逃出南門,企圖返回牂牁。關索倒是沒有刻意追殺,其實他早已吩咐過向寵,到時便將這夥人盡數截殺,切不可為日後留下隱患。
至此,朱褒這支叛軍幾乎全軍覆沒,余者也不足為慮。
兩路漢軍成功匯合後,李恢見關索果然如傳聞那般年少,忍不住感歎道:“久聞平北將軍智勇雙全,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一戰便能深情逆賊,著實讓我自愧不如!”
“都督過譽!若非都督牽製朱褒兵馬,並屢屢激怒朱褒,索如何能輕易得手?”關索謙遜地微笑道。
前世他也不是沒混過職場,外加推銷練就的口才,這張逢人便說好話的嘴,往往會讓對方心情舒暢,當然李恢也不例外。
此番收得降卒近兩千人,蠻兵大約佔了四分之一,李恢在關索的建議下,讓馬忠負責安撫蠻兵。而馬忠在歷史上確實憑著恩威並濟,體恤民眾,在蠻夷之中極有威望,成為季漢十分可靠的庲降都督。
兩個時辰後,向寵領兵返回,前後截殺敗逃三百余人,不曾走脫一個。李恢當即召集眾將,在朱褒留下的中軍大帳內,商議如下一步如何進兵。
“朱褒雖已被擒,但牂牁仍未安定,朱褒家眷及心腹黨羽尚在此處……”馬忠第一個開口道。
“只怕大軍眼下已無力顧及牂牁……”關索則是鬱悶地搖了搖頭,益州郡和李嚴那裡都需要派兵支援,實在沒辦法分兵前往牂牁。
“確實如此……”李恢也明白關索的意思,隨即正色道,“本督決議即刻前往益州郡救援,平北將軍可願率兵支援護軍將軍?”
“義不容辭!”關索當即拱手道,“只是索聞孟獲此人素得人心,叛軍聲勢浩大,都督麾下之兵怕是仍有不足!”
“此事不妨!”李恢自信地說道,“本督姑父爨習眼下便在益州郡內,此前由於叛軍勢大,唯有兩不相幫,以求自保。但他前日送來書信,本督領兵到後,他便會率領族人與家仆,前來相助!”
“如此甚好!”關索心中稍安,他知道爨習乃益州境內的豪強大姓,一定有些勢力,若能相助漢軍,再好不過。而且以李恢的能力,就算兵力不足,也未必便輸給孟獲,只要能保益州郡不失就行。
這個時候,李恢又目視階下一人,高聲道:“李遺!”
“在!”李遺乃李恢之子,如今官至偏將軍,此番也隨父一同前來平叛。
“我命你領兵三百,連夜押解逆賊朱褒至僰道,然後送往成都!”李恢嚴肅地叮囑道,“如若有失,絕不輕饒!”
“唯!”李遺知道朱褒乃叛國重犯,不敢怠慢,火速去挑選可靠之人。
只是李遺離開得時候,關索倒是忍不住打量了幾眼這個其貌不揚,似乎比自己還要年長的青年。
沒記錯的話,歷史傳聞此人便是關銀屏的丈夫……
怎麽說呢,如果只看兩人相貌的話,關索當真有種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著實有些心疼自家妹子……
“平北將軍所思何事?”李恢看到關索低頭不語,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無,無事……”關索連忙搖了搖頭,眼下還是正事要緊。
不過既然他要和李恢分兵而行,關索忽然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連忙說道:“都督,索有一言,還望都督采納!”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零點看書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