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斯吉爾區,弗洛姆家族的莊園。
一輛輛馬車浸沒在傍晚晦暗的天光中,緩緩的駛入了莊園。
空曠而溫暖的大廳,被石英石光棒照得宛如白晝。
一群四五十個穿著相同顏色,相同款式的藍色裙子的女人站在大廳中央。
人群中有竊竊私語的聲音穿出:
“感覺今天的燈光要亮一些?”
“哪些發光的應該是奧術產物。”
“好緊張,希望今晚也能夠平安。”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
馬文的妻子也在人群中。
她雖然對接下來的“活動”心中也十分的忐忑,但卻並不緊張。
雖然會有一定的風險,但只要能忍受住那種時而痛苦,時而又歡愉的感覺,並且不亂動,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
眼看著掛在大廳正中央牆壁上的機械鍾緩緩的走到了ⅶ的位置。
鍾聲響起。
竊竊私語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人們開始有序的在大廳中央排成一列長隊。
“哢哢哢哢”的機械齒輪齧合聲音從大廳的地板下傳來,同時還伴隨著地面的輕微震動。
只見大廳正前方巨大機械掛鍾的底下,原本光滑如一個整體的牆面突然向兩側自動,露出了一扇黑洞洞的門戶。
很快,就有微光從門戶中傳出。
一隊渾身都罩在白色鬥篷之中,就連提著發光石英石提燈的手,也都用白色的布條纏繞得嚴嚴實實的奇怪人走了出來。
他們從站成長隊的女人們身邊走過,並給予她們每人一個銀琅和一張烙印著數字的金屬卡片。
第一個女人在身穿白色鬥篷的人的指示下,往著牆壁上打開的門走去。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馬文的妻子赫然也在其中。
她隨著長長的隊伍而緩慢的向前。
終於,到她了。
她將銀琅揣進兜裡,將金屬卡片遞給了站在門口的人。
走進那黑洞洞的門戶後,是一個狹窄的金屬隔間。
砰!
鋼板門落下來,將出口封死,同時狹窄的金屬隔間開始往下墜落。
耳邊全都是“哐當哐當”的聲音。
她知道這個東西叫升降梯,連接著地面的莊園,和地下那個她即將到達的神秘地方。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經歷了。
因此她一點也不慌。
終於,在經過約麽二十來次呼吸的時間後,升降梯停了下來,同時,與她進來時相對一側的鋼板門上滑打開。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純粹由灰黑色堅硬岩石構成的不規則房間,或者說岩洞。
岩洞中隨意的插著幾根石英石棒,令本就陰暗的空間,顯得更加的恐怖。
而在這岩洞房間的正中央,則擺放著一個黑色鑄鋼金屬床。
“實驗體98號,請脫去全部衣物,平躺在實驗台上,實驗體98號,請……”
岩洞內響起了熟悉而陌生的重複語音。
熟悉的是語音的句式和出現的時間,陌生的是她的實驗體編號。
她邁步走了進去了,來到鑄鋼床(實驗台)邊,動作嫻熟的開始脫下衣裙,然後赤著身子,緩緩的平躺在了上面。
寒冷刺透了她背部的皮膚,鑽進了她的脊柱,令她忍不住渾身一抖,打了個哆嗦。
“取樣即將開始,請務必保持平靜,以免發生意外,取樣即將開始……”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放松著自己的情緒。
還記得第一次參加這個實驗,她就因為取樣方式過於羞恥,而掙扎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下,她那來自神靈賜予的,用以孕育新生命的器官,險些被從體內扯了出來。
“呼,吸,呼,吸……”
她閉著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就慢慢的分開雙腿,以最佳的姿勢等待著取樣的開始。
並沒有等待太久,她就聽見有悉悉索索的爬動的聲音響起。
然後,一條冰冷,柔軟,滑膩的像是觸手的東西抵在了她的,並蠻橫的往裡鑽。
她強行咬著牙齒,盡力忍受著,不讓自己發出那種令人羞恥的聲音。
隨著取樣器的逐漸深入,她知道,痛苦也即將開始。
忽然,強大的吸力從取樣器上發出,她的小腹頓時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她死死咬著的牙齒因太過用力而發出了咯吱的刺耳聲響,微微分開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
這樣的感覺很難受,但為了那一個銀琅,她必須要。
“再做兩次,最兩次,馬文已經好了,等拿了月獎勵,我就跟管家老爺說明情況,以後都不來了。”
這個想法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回蕩,支撐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了過來。
對於一個要體力沒體力,要學識沒學識,要財產沒財產的普通女人,在這個世道,要想養活一個家,除了“出賣”自己的身體,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給弗洛姆家族做實驗體,總好過淪落風塵做站街女郎。
站街女陪誰是不由自己選擇的,而且陪睡的錢還不一定能拿到手。
做實驗體雖然也沒有選擇,但錢卻是實打實的在兜裡。
一次一個銀琅,做滿一個月還會獎勵一個金盾。
再有兩天,她就做滿一個月了。
……
疼痛緩緩的消退,悉悉索索的聲音也漸漸的遠去。
她不著寸縷的躺在鑄鋼的實驗台上,渾身冷汗淋漓,身體時不時還會抽搐一下,如同從水池裡撈出來的溺水之人一樣。
一直躺了半個多小時,她才緩過勁來。
慢慢的坐起身子,拿過一旁取樣器留下的棉巾,將身體擦拭乾淨後,她才下了實驗台,撿起地上的衣裙,一件一件的穿好。
步履有些虛浮的走到入口處,她身體斜靠著牆壁,等待著升降梯。
按著平日流程,接下來就是弗洛姆家特意為她們準備的豐盛大餐,以及用以休息得乾淨溫暖的房間。
……
……
寧靜的夜色籠罩著整個王都。
邁克德林大街13號。
淡藍色的光暈穿透了拉著窗簾的玻璃。
房間中央的雙人大床上,翻騰了大半夜的兩具身體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江西林平躺在床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望著天花板。
薇拉就躺在他的身邊,呼吸聲同樣很大。
“幾,幾點了?”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薇拉有些斷續的詢問。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早了。”
“那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薇拉說著,然後翻身,側壓著江西林,胳膊腿都橫搭在了他的身上。
“對了,親愛的,你和菲麗絲小姐的生意做得怎麽樣了?”
江西林手掌貼在薇拉膚質光滑細膩的背心上,輕輕的來回撫摸著。
“還好吧,今天又收到了三個銀琅的訂單。”
“三個銀琅嗎?”
江西林小聲的嘀咕著,黑暗中的眼睛依然十分有神。
“喝啊……”
薇拉打了個呵欠,閉著眼睛,
“對啊,算上前次的,兩次大概能掙半個金盾吧。”
一次信件的來回就要五六天的時間,再加上薇拉采購需要花費的時間。
一個月下來,最多也就能進行四次代購。
按著兩次半個金盾來算的話,一個月也才能掙一個金盾。
這……比他預想的要少很多啊!
“得想個辦法增加代購量啊!”
江西林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然後對身旁側身抱著自己的薇拉問道,
“親愛的,你有想過怎麽才能增加訂單量嗎?親愛……這麽快就睡著了。”
江西林沒得到回應,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薇拉已經睡著了。
伸手輕輕的在她軟軟的臉蛋上捏了一下,然後又忍不住伸過腦袋去親了親她的嘴唇,
“睡吧,我也睡了。”
說完,江西林也閉上了眼睛。
先睡覺,煩心事兒等睡醒了再考慮。
……
……
晴朗的夜空下, 寒風如同刀子一般,在耳邊呼嘯著劃過。
整個廢渣場都被黑暗所籠罩著,而與其毗鄰的工棚區,則是燈火通明。
在這樣一個資本主義剛剛萌芽,封建君主制度依舊統治著國家的世界,文化低下的工人就如同牛馬,沒日沒夜的遭受著鞭撻與奴役。
穿著自身破舊棉襖的馬文蜷縮著身體,躲在一條陰暗的巷道之中。
他眺望著遠處明亮的工棚區,腦海裡卻是想金屬的四肢感覺不到冷這一點其實還是挺好的。
如果把人的血肉軀體全都用機械替換掉,會怎樣呢?
將不會再有人因為寒冷而凍死,也不會因為饑荒而餓死。
沒了生存的壓力,沒有了對生存物質的強烈,那麽這個世界還會有“貴族”和“平民”之分嗎?還會有壓迫與被壓迫嗎?
馬文的腦瓜子裡胡思亂想著,事實上他自己也很清楚,人類的意識離開了大腦,將會瞬間消失。
而大腦需要的能量,是血肉之軀才能提供的。
所以,將人類完全轉化為金屬軀體,根本就是空想
但他還是身不住向往這樣的空想世界。
一個是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的他,對平等有了新的理解。
自然是希望人人都跟他一樣,這樣他就不再是別人眼中的異類了。
“唉!”
長長的歎了口氣,馬文繼續收了收自己的機械退,然後機械胳膊緊緊的摟著膝蓋,仰頭呆呆的望著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