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城南的一條小巷被圍觀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人們全都眉頭緊皺,或捂著鼻子,或揮著袖子,試圖驅散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卻沒人願意離開,都想看看發生了什麽。捕快們站在巷口阻止著人群湧入,維持著秩序。
小巷內,秦嵐看了眼地上死狀奇慘的屍體,道:“現場沒被破壞吧?”
“回秦大人,”一旁的捕快拱手恭敬道,“我們一接到報案就趕來了,根據情況來看,破壞得不是很嚴重。”
“很好。”秦嵐看了看地上的血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俯下身檢查起地上屍體。
那是一具女屍,身上的淡黃色羅衫被撕得凌亂不堪,露出的肌膚上也遍布淤青,更是有著明顯的被侵犯痕跡,顯然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如果能看到女屍的表情的話,一定是極其痛苦。是的,女屍的表情,甚至是面孔都已經無法辨識。整個頭部似被重物擊打,完全凹陷了下去。頭骨開裂,黃色紅色的液體發散在地上,就像一地沒炒熟的番茄炒蛋,更是腥臭撲鼻。
那場面之瘮人,就連見多識廣的秦嵐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由於面目已經無法辨認,只能從衣著推斷死者可能是風塵中人。
“……致命傷是頭部,應是鈍器擊打所致。下手不算乾淨利落,不是高手所為,但心理素質一定很強,凶手絕非初次殺人。”秦嵐將發現簡單地敘述了一遍,一旁的捕快迅速地記錄著。
秦嵐看向那名捕快:“報案人是誰?”
“回答人,是早市的王老三。”
“帶過來。”
“是!”捕快恭敬地應了一聲,轉頭走了開來,片刻後,帶著一個戰戰兢兢的老人走了過來。
“捕…捕爺。”老人顫顫巍巍道。
“大伯,別怕,和我說說你是怎麽發現死者的。”秦嵐語氣平和道。
“回…回大人,”王老三見秦嵐並沒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便不再那麽害怕,但還是有些緊張道,“小的今早和往常一樣,推著車去賣早點,一路過這裡,就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我往巷子裡這麽一看,就看到好像有個人躺在那兒。
大人,當時天剛蒙蒙亮,我也看不太清,就想著這人在這躺著不行啊,所有就捂著鼻子進來看看,然後就看到了這。”王老三瞟了眼地上的屍體,趕忙轉移了視線,“當時我是魂兒都嚇沒了,撒腿就往外跑啊。”
“秦大人,這點小的可以證明。”旁邊的一名捕快拱手道,“我確是聽到這廝大清早的在街上大喊大叫。”
“嗯。”秦嵐點了點頭,“把屍體抬回去讓仵作細細查驗,看管好王老三,別讓他跑了,但要對他好一點。”
“是!”捕快們應了一聲,各自忙活起來。
秦嵐走到一旁剛剛扶著牆嘔吐完,面色蒼白的天舞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捕快不好乾吧?”
“我沒事,就是第一次不太適應。”天舞擦了擦嘴角,聲音有些虛弱:“下次不會這樣了。”
秦嵐笑了笑:“沒什麽可丟人的,我第一次也和你差不多。”
“唔。”天舞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了頭。
“走,我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傍晚,秦嵐帶著恢復過來的天舞,找到了案牘室的寒江雪,也拉了整理了一天資料的笛月,討論起了對案情的發現。
“江雪,說一下仵作的發現吧。”秦嵐道。
“好。”寒江雪拿出一個寫滿字跡的本子,
道,“死者頭骨嚴重碎裂,應該是多下重擊所至,屬致命傷,衣物多處破損,身體有遭遇毆打和侵犯的跡象。指甲嚴重開裂,但沒有淤泥,應該是抓到了類似金屬的堅硬物體所至……” 笛月的臉色越聽越難看,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天舞,似乎在問,“這死狀到底是有多慘?”
天舞也好像明白了他的疑惑,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仿佛在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死者身上有少量屍斑,指壓褪色,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個時辰。”寒江雪合上了本子,看向秦嵐。
秦嵐則看向了天舞和笛月,道:“你們有什麽看法?”
二人沉默了片刻,笛月率先開口道:“我記得寒老師去驗屍的時間是巳時,死亡時間在六個時辰內,死者又是寅時被發現的,這說明凶案發生在子時到寅時之間,很有可能是在凌晨。”
“嗯,”寒江雪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得很好。”
“死者是頭部被多下重擊致死,這種方式費力,麻煩,還有很大的聲音,顯然不是專業殺手的手法,但需要很強的心理素質,凶手肯定不是第一次殺人。”笛月繼續道
秦嵐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和我想得一樣。”
“再加上死者身上的痕跡,很有可能是劫色,而且極可能是慣犯。”笛月說完了他的分析,眾人都是一陣沉默,天舞的臉色更是難看。
半晌,笛月再次開口道:“我記得今天讀到過類似的案件,作案手法和案發時間與此案極其類似,且案發地點都是南城區。受害者也都是獨身女子,且大多為風塵中人。”
“哦?”笛月的話顯然提起了秦嵐的興趣,“你的意思是……”
”連環殺手。”天舞搶答道。
四人都皺了皺眉頭。
“這些案件之前為何沒有深入調查?”秦嵐對寒江雪問道。
寒江雪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來回答吧。”笛月搶道,“此類案件的卷宗都在櫃子的最上方,我也是放文件時不小心撞到書架,他們掉了下來才發現的。而且上面的記錄極不清晰,確實難以深入調查。”
“嗯……”秦嵐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既然是連環殺手,那再次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笛月繼續道。
“你的意思是……”秦嵐試探著問道。
“引蛇出洞。”笛月答道。
“好主意。”三人異口同聲。
“那這個誘餌誰來做呢?”秦嵐問道。
“我前面坐了三個大美女,這還不好找嗎?”笛月笑道。
“我和天舞氣場太強,凶手很有可能不敢出手。”秦嵐秀眉輕皺,“江雪倒是合適,但倘若我們無法及時相救,凶手很可能真的得逞。”
“如果有人相貌出眾,沒什麽武功,又讓凶手難以得逞就好了。”天舞不經意地說道。
“嗯,但怎麽可能有這種人。”笛月摸著下巴思索著,忽覺臉上有些發熱,抬頭一看,只見三人六道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臉上,笛月的笑容逐漸消失,“你們…你們都看我幹什麽?”
“哥,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比女人還清秀。”天舞托著腮,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白天不是說想親自上陣捉壞人嗎?”寒江雪說道。
“是啊,現在正是你證明自己的時候了。”秦嵐也附和道。
笛月自然明白了三人的意思,連忙道:“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
“難道你就甘心一直當個整理文件的雜役?”寒江雪打斷道。
“額……我忽然覺得整理卷宗也挺好的。”笛月慫道。
“你不去可就得我去了,你忍心讓你老師我冒這麽大的風險?”
“這……”
“嗯?”寒江雪語氣中滿是威脅,凌厲的目光仿佛要將笛月洞穿。
“好吧!”笛月一咬牙關,“那你們可一定要及時出現啊!”
“放心哥,你一個大男人,他還能把你怎麽樣啊?”天舞莞爾道。
“這話可沒準兒啊。”笛月一臉緊張道。
“事不宜遲,江雪,我們兩個制定詳細計劃和路線。天舞,你帶笛月去西城區的夜市置辦一套衣服。”秦嵐快速說道。
”是!”天舞和笛月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換上便服,天舞和笛月很快來到了西城區,那裡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笛月給天舞買了串糖葫蘆,天舞笑盈盈地拿在手上。二人並排而行,親密無比,真如情侶一般,任誰看了都會豔羨不已。
二人走進一間布莊,老板見了二人,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呦,小兩口來置辦新衣啊?”
“我們是兄妹!”天舞有些不悅地反駁道。
老板愣了一下,笑道:“嗨,一樣,您可來對地方了,別看我們店面不大,手藝可是很好的。”
“哦?有多好?”笛月詢問道。
一聽他這麽問,老板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城南的留仙樓知道吧?那兒的姑娘全是來咱們這兒定製的衣服!”
“這麽說, 還真不錯嘍。”笛月漫不經心道。
“那行,就這兒吧。”天舞搶道。
“得嘞,”老板立刻咧嘴道,“那二位來選料吧。”
二人一同選了幾塊上好的錦緞,雖非極品,價格卻都是不低,老板開心得連連點頭:“看二位選的都是些花花綠綠的,是給這位姑娘做吧?”
天舞搖了搖頭,一臉笑意地指了指笛月:“是他。”
“啊?”老板一臉不解地打量了下笛月,“這些…做男裝,太花哨了吧?”
天舞又搖了搖頭,“是女裝。”
“啊?”這下老板更是一頭霧水,打量笛月的眼神都有了些許變化。
笛月根本不敢正視老板的眼睛,面色緋紅道:“問那麽多做甚?做就是了!”
“啊…啊好。”老板見笛月來了脾氣,也不敢再問,“那就請二位付下定金,明日來取便是。”
扔下銀子,笛月飛也似地拉著天舞走了出來。屋內的老板看著匆匆離去的笛月,搖了搖頭,嘴角還掛上一絲玩味的微笑。
拉著天舞一口氣走出老遠,笛月才開口道:“太尷尬了,真是太尷尬了!”
天舞樂道:“瞧你那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害羞呢。”
“你沒看那老板的表情?真是的,哪有大男人定女裝的。”笛月赧然道,“好妹妹,明天你代我去吧,我可不想再見那老板了。”
“好好好,”天舞啞然失笑,“明天我去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