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旗鏢局的每口,矗立著一個十二歲的小孩。
所以說是矗立,因為他的氣勢,讓所有的人,都覺得絲絲膽寒。
這是一個有著可怕殺氣的小孩,盡管才十二歲,卻沒人敢小覷他。
“五天之前,是哪三個混蛋,從一個小女孩手中搶了一條狗吃?”小小的身體竟然傳出了如此冰冷的聲音,令人感覺頗為詭異。
這裡面最年輕的人,也有十六七歲了,聽得秦遊說三個人搶奪一個小女孩的小狗吃,均是皺起了眉頭,這等事,怎麽會有人做?
見到眾人議論,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秦遊心中已冷至冰點,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三個大男人,打傷了一個小女孩,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還耍賴不敢認麽?”
眾人聽得秦遊說得有理,均是點頭,道:“敢作敢當,誰幹了事的,就快點認了,越磨蹭越沒有出息。”
“你有沒有搞錯啊,會不會是其他人乾的,別沒事到我們北旗鏢局來叫喚,我們北旗鏢局的人,可還沒輪到你小屁孩教訓。”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人站出來道。
“你少在這裡瞎鬧鬧,我們北旗鏢局哪會有這樣的人?”另外兩個年輕人也跳出來附和道。
“我看就是你們三個人了吧。”秦遊的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放你娘的狗屁,你要是再胡說,老子非把你扒了皮不可。”那個率先說話的年輕人被秦遊一激,頓時齜牙咧嘴起來。
秦遊冷冷地看了另兩人一眼,那兩人也是臉色一陣色變,道:“沒證據別胡說,小屁孩你少管閑事,快走開。”
“是要我把那女孩叫出來指證你們,你們才肯認,是吧?”秦遊哼了一聲,橫掃了三人一眼,威脅道。
那三人果然倒抽一口涼氣,相互望了一眼,臉上一陣青紅,道:“你胡扯,老子什麽時候打那個小女孩了,是她多管閑事,要搶我們的東西。”
秦遊聽他顛倒是非,卻是怒極反笑,哼了一聲,道:“這不是承認了嗎?果然是你們!”秦遊伸出食指,向三個人逐一點了一下,仿佛要將手指按到他們三人的心臟裡一樣。
三人看被他揭破,頓時向眾人解釋道:“當時我們三人買了些東西回來,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女孩嘴饞,居然要來搶東西吃。我們當然不會欺負小孩子了,但也對她略施懲戒,讓她以後不要做這種無法無紀的事情。”
“眾位想想,一個小女孩,如果我們要欺負她的話,隨便一個人就行了,那還用得著三個人啊?明明就是小孩子編瞎話,在旁處胡說。”
“對呀。小孩子做錯事情之後,就喜歡撒謊騙人,好叫別人不去責罵他們。哼,這種事太常見了,小孩子的話,是最不能相信的了。”
“你們是在說自己吧。”秦遊怒道,他相信婉兒,遠遠比相信這三個混蛋多的多了。
“我們何必對你這個小孩子撒謊。”那名青年道,“難道我們三個人,還會怕了你一個小孩子不成?”
“說到底還是要三個打一個嘛。”秦遊字字諷刺,真讓他們三人惱羞成怒。“果然一點沒有變,除了三個人打一個小孩子之外,也不會別的了。”秦遊卻不依不饒,當著眾人的面,他定要這三人出醜。
如果你要打擊一個人,最殘酷的做法,莫過於當著他眾多熟人的面揭露讓人不齒的事情。
為首的那名青年咬了咬牙,對著其他人道:“你們也看見了,
這小屁孩一再侮辱我們,今天如果不給他點教訓,以後他還真無法無天了。” 秦遊卻理也不理他們,但那冷冷的眼神仿佛在嘲笑,“憑你?也配?”
那三個人也不是傻子,當著這麽多人,當然不能三個一起上了。那人向另一人瞟了一瞟,道:“你去教訓他一下,不過,別下手太重了。小孩子嘛。”他說話的時候擠眉弄眼的,顯然另有深意。
那人會了意,笑道:“小家夥,今天就稍稍教訓你。以後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他自恃年紀長了秦遊五六歲,而且十二歲和十八歲的體格上的差距,可能正是成人和孩童之間的全部差距。再加上他也練過一些基本的拳腳,因此絲毫不把秦遊放在眼中。
就好比秦遊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中一樣。
倒不是因為他以為一定能打贏他,只是必須受到懲罰的人,無論能否打過,也要拚盡全力。
有點像維護和平的大將軍?儼然就是一副維護正義的小將軍模樣。
只是這個小將軍,此刻臉上的殺氣越布越濃。他的雙瞳像夜間叢林中的野狼一樣,死死盯著那大步走來的青年。
“殺了他。”秦遊的腦中突然蹦出了這三個字,而他體內的那股內力,也悄然流轉了起來。
只是秦遊此刻已經全沒有了意識,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越來越靠近的身體,腦海中也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不論他有沒有能力做到。
迷迷蒙蒙之中,秦遊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動,只聽得嘣得一聲,眾人一陣驚呼,秦遊這才回過神來,看見躺在地上不斷打滾的青年。
他怎麽了?秦遊心中疑惑,而且,我剛才怎麽了,好像沒知覺了。
但其他人看得分明,秦遊在青年出手的一瞬間,避過了青年要抓他肩膀的手,矮身一拳,重重打在了青年的小腹上。是一個超越了十二歲小男孩極限的力量。否則的話,一個一百三四十斤的青年,斷不可能倒飛近一丈距離,而且現在還躺在地上異常痛苦的呻吟、翻滾。
眾人見他露了這一手,均是忍不住驚呼。僅僅一招,將青年打趴在地,出手又快又狠,甚至有些毒辣,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青年的兩個同伴連忙湊了過去,見他痛的額頭上冷汗直冒,破口大罵道:“狗崽子,下手這麽重,想殺人啊。”
秦遊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見他們反映,知道肯定是自己剛才無意識的時候將他打倒了,但他只是冷笑一聲,道:“你們三個,罪有應得。”
“誰欺負婉兒,我就讓他血債血償。”秦遊狠狠地道。
“好狂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兩人此刻也再不顧那麽多了,果然一起向秦遊攻去。
秦遊見他們攻的凶猛,他比武的經驗雖然貴為零蛋,但打架的經驗卻多如牛毛。只是這還是他頭一次和這麽大的人打架,而且對方還是兩個人一起上。
秦遊雖然今非昔比,身體被內力呵護了一個月,也是愈發強健,但他畢竟還只有十二歲。他的速度、身體、力量,在同齡甚至大他一兩歲的人中,無疑都有著巨大優勢,但和兩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人想必,卻還相距甚遠。
“果然有幾下子。難怪敢這麽囂張了。”其中一人吼道,他們倆人居然一時沒有將秦遊拿下,心頭也是愈發氣湧。
秦遊卻不願意和他們廢話,他個子矮小,卻也因此靈便很多,加上他超強的爆發力,在兩人身邊繞來繞去,偶爾瞅著機會,轟上一掌,雖然沒法打倒他們,但他們一時也拿這個矮兔子沒什麽辦法。
太靈活了,簡單地靈活,但就是這樣,已經讓秦遊在兩人的圍追下支撐了半柱香的時間。
“快抓住他,時間越久,別人越看我們笑話。”領頭那人道。
另一人應了一聲,拳頭猛然加力,此刻已不是要抓住秦遊,而是要直接將他打趴在地上。
秦遊險險地避開了這幾拳頭,心頭也是嚇了一跳,這要是被打中了,恐怕這幾會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他打架雖多,但都是孩子之間的玩鬧,打怕摔倒在地,便結束了。斷沒有下手這麽狠的,是拳拳都要將人打傷的力度。
秦遊越避越險,終於身上被踢中了一腳。他身體撲得跌倒在地,但頃刻便又跳了起來。
“混蛋”,秦遊罵了一句,身上的疼痛更激發了他的小小鬥志,“一定要將這兩人打敗。”秦遊心裡惡狠狠地想。
他呼得一拳,正是最熟悉的虎威拳中的虎虎生威。那人見他拳風變狠,也隻得避開。秦遊一招不中,身體背上卻被另一個人踹了一腳,頓時便趴在了地上。
還沒等他起來,先前那人已經狠狠地將腳踩在他背上,笑道:“這回看你還往哪裡跑。”說著在他背上狠狠跺了一腳。
秦遊隻覺骨頭都要被踩斷了一樣,身體貼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是磕得難受。
“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另一個人湊了過來,在秦遊臉上狠狠擰了一把,頓時便是一片紅腫。
秦遊忍著痛,雖然被製,卻不服軟,罵道:“兩個打一個,算什麽東西。下次讓我抓到你,一定殺了你。”秦遊反而越發惡狠狠地道。
那青年呸了一口,道:“臭小子還真找死不是?”他怒極,在秦遊紅腫的臉上又重重給了一巴掌,罵道:“看你還神不神氣?”
秦遊痛的連眼淚也快掉出來了,但他睜大眼睛,絕不能讓這些人看到自己哭的樣子,罵道:“兩個王八蛋,只要放了我,我就一定宰了你們。”
兩個青年也沒有見過這樣悍不畏痛的小孩,隻得再繼續重重打他,重重踩他,但秦遊的嘴裡,卻是越罵越難聽。
“他奶奶的,哪裡來的野孩子,比那個臭丫頭還賤。”領頭的青年罵了一句,又解氣一般地在秦遊的身上擰了一擰。
“你才賤呢!”秦遊猩紅著雙眼怒吼道。
“哈喲。”看著秦遊極為維護那個女孩,那兩人卻嘲笑道:“你喜歡那個臭丫頭是不是,為她充英雄來了,沒想到自己也躺在這裡了吧。”
“她是我妹妹。”秦遊吼道,“你才臭呢,不許你們罵她。”
領頭那人似乎找到了刺激秦遊的法子,既然秦遊自己那麽又硬又臭的,那麽便攻擊他最維護的那個人。
“我就罵她是臭丫頭了、賤丫頭,你能把我怎麽樣了。你自己也是個賤種,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賤種。”那人邊罵邊打道。
秦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自己再疼也沒有關系,但卻聽不得別人罵婉兒一句,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爆開了一樣,惡狠狠地盯著領頭的那個青年,冷冷地道:“你再敢罵一句試試。”
“賤種!”那人很配合地罵了出來,奚落道:“你橫什麽橫!都踩腳底下了,口還那麽臭,我就罵她了,你能怎麽樣啊?”
“賤丫頭!”兩人同時罵了出來。
“賤丫頭!”“賤丫頭!”“賤丫頭!”
秦遊的視線因為極大的恨意,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他喘得氣越來越重,也越來越長,他的身體在緩緩變熱,他的腦袋裡,忽然再沒有了其他一切意識,只有兩個可憎的面孔,在那裡喋喋不休地罵“賤丫頭”。
牙齒咬的咯咯響。
“殺!”秦遊的腦海中,頓時布滿了這個字眼。
似乎是每一下呼吸都帶動著身體的某股力量,慢慢積蓄,忽然嘣地一聲,秦遊的身體猛然爆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將踩在他背上的人轟然彈開,而他的身體,也蹭得跳了起來。
沒有說話,只有陣陣殺氣在這個小小的男孩稚嫩的臉上翻騰著,好像猙獰的魔鬼一樣,雙眼森然冷視著兩人。
看到秦遊又回復成剛才那副古怪模樣,兩個人也是有一絲膽寒湧上心頭。但他們明明已經將他製住過一次,也沒太把秦遊放在心上。
“抓住他。”領頭的那人說道。
但見秦遊這一次卻並沒有閃避,而是迎著兩人衝了過去。他變得悍不畏死,他直接無視了另一人的攻擊,而是狠狠一拳,重重轟在了領頭那名青年的胸口。
喀什兩聲爆響,那名青年身體斷弦似的飛了出去,重重躺在了地上,而胸口的那陣劇痛,顯然是肋骨被打斷了。
剩下那人被秦遊這恐怖地力量驚得呆了,還沒回過神來,但見秦遊那凶狠的拳頭,仿佛帶著猙獰的獠牙,向自己轟了過來。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結果。
兩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竟就這樣,被十二歲的小男孩,兩拳轟倒在地上。
秦遊那冷冷地雙眼橫掃了一下在地上翻滾呻吟的三人,又掃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那些人,直看得眾人心口都是一陣冰涼。
好恐怖的力量!好冷的殺意!
小男孩轉身而去,身影在夕陽下不斷拉長。他徒手打倒了北旗鏢局的三個人,竟沒有一個人想著要將他留下。
還是,他們不敢?
但秦遊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只是腦袋暈暈沉沉地的,拖著那一身破碎肮髒的衣服,緩緩地向鐵拳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