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個很奇怪的生靈。有時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幸福。就在快吃午飯的時候,小翠來探望辰陽,隨口問起為什麽他一個人這麽快就能劈完三天的柴火之後,辰陽劈柴的時候就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乘著阿福來叫辰陽吃午飯之際,辰陽在路上便很直接的開口問道:“阿福,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阿福有些納悶,看到辰陽有些難看的臉色,問道:“什麽是什麽意思?”
“我是個直接的人,我就直話直說了。今天早上你說讓我劈完柴房門口那堆柴火,就是我今天所需要做的事情。可是為什麽後來你又叫人不斷的送柴火過來讓我劈?我聽別人說,我上午劈完的柴火已經是其他人三天的工作內容了,所以我想問問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阿福有些發愣,因為這件事情可是趙總管安排的,自己只不過替趙總管辦事而已。不要說自己不清楚趙總管究竟是什麽意思,就算是真的清楚趙總管是什麽意思,那也絕對不能跟辰陽說起。
好在這種尷尬而無言的對視並沒有持續下去,一陣洪亮的笑聲回答了辰陽的問題:“小兄弟,因為我見你骨骼精奇,所以想試試你的潛力而已。”
說話的人是林教習,和林教習一同前來的居然還有趙總管。對於林教習的話,辰陽將信將疑,但隨之趙總管說的話卻解開了辰陽心中的疑惑。
“林教習說得沒錯。”趙總管也笑道,“我們也想測試一下招來林府的下人是不是好吃懶做的酒囊飯袋。測試的結果很明顯,你不是那種人!這件事情當真是可喜可賀啊,所以我和林教習專程來看望你,順便和你一起吃頓飯,也算是為你來林府接個風。”
趙總管的話語無懈可擊,辰陽卻不怎麽相信,沒有原因,只是一種直覺。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原因,那便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辰陽準備推辭,哪知兩人極力邀請,辰陽怎麽推都無法推脫。阿福倒真是有些納悶了,林府來的下人那麽多,怎麽就從來沒有見過趙總管或者林教習為哪一個下人接過風?
糊裡糊塗的跟著趙總管等人來到下人用餐的地方,阿福心中的納悶更深了,因為這裡不知何時已經擺放了三桶烈酒,可是阿福清楚的知道林府的下人在用餐的時候是不準喝酒的。
趙總管借著為辰陽接風的名頭,當著眾人的面誇讚了一番辰陽踏實能乾的能力,接著就向辰陽開始敬酒。辰陽喜歡喝酒,但此刻卻沒什麽心情。
將右手手掌伸到趙總管的杯前,阻止道:“工作不喝酒,喝酒不工作。趙總管,您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酒就算了吧。”
“小兄弟,你這是哪裡話?你今天已經將三天的柴火都劈完了,就算你喝醉了,我也準許你三天不工作。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這酒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杯酒表心意,我先乾為敬了。”趙總管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並向辰陽露了露已經滴酒不剩的酒杯。
辰陽看眾人都望著自己,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讓趙總管難堪吧?於是也舉杯飲盡。哪知林教習也跟著前來敬酒,明言若是辰陽不喝,便是看得起趙總管,瞧不起他這個林教習了。
辰陽連稱不敢,再次舉杯飲盡。這酒有些烈,喝下去感覺喉嚨就像有一團火在燒。正在品味酒的味道,殊不知一眾下人也繼林教習之後紛紛向辰陽敬酒。
或許是眾人的盛情難卻,
或許是這酒勾起了辰陽的酒癮,辰陽來者不拒,不多時眾人已經將一桶烈酒飲完了。 趙總管和林教習相視一笑,對眾人依舊打開第二桶酒向辰陽輪番敬酒的做法十分滿意。這些下人並不像辰陽一樣喜歡喝酒,而是趙總管和林教習預先就已經安排好,讓他們去敬酒。
趙總管的想法很明確,林府既然下人已經足夠,自然不必再多招下人,更何況還是辰陽這種不識時務的人。
只不過林府一向打著樂善好施的名頭,辰陽當著眾多人的面說自己想來林府應聘,那麽趙總管自然是要將他招進林府來的,這樣才不會抹黑林府的善名。
雖然趙總管不清楚為什麽林府要保持這種善名,但趙總管知道像這種多余的下人,能夠越早清理出林府越好。
所以當趙總管眼看做苦力活似乎難不倒辰陽,便設定讓眾人向辰陽敬酒的計策。只要辰陽喝醉,隨便在辰陽的頭上安幾個莫須有的罪名,讓辰陽成為眾人眼中唾棄的對象,那麽自然能順理成章的將辰陽逐出林府。
這樣做還能保全林府的善名,可謂一舉兩得。趙總管的想法很好,只不過眼力有些差,因為他真沒有看出來辰陽居然很能喝酒。
眼看三桶酒都快喝完了,一眾下人之中都喝倒了幾個,但辰陽依舊像是沒事一樣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趙總管的臉色有些難看,帶著阿福走到眾人用餐的房間之外,吩咐阿福派人再取幾桶烈酒過來。
看著領命而去的阿福,趙總管冷冷一笑,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只要等你喝醉了,看我怎麽把你逐出林府!”趙總管在門外說的這句話聲音雖低,但在房間之中喝酒的辰陽依舊耳朵一動,清晰的聽到了。
雖然趙總管的行為和話語在辰陽看來的確沒有挑得出明顯問題的地方,但對於辰陽這種經常打獵的獵手來說,判斷一個野獸是好是壞,其實不需要什麽語言交流,往往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這隻野獸是好是壞,是凶殘還是善良。
自從辰陽第一眼看到趙總管的時候,辰陽對這人就沒有什麽好感,只因為第一眼看到的趙總管眼神之中有一種冰冷的神色。
即便是辰陽耳朵的聽力很好,即便是此刻聽到了趙總管在門外的呢喃,即便是辰陽心中清楚趙總管想逐出林府的人是自己,但辰陽依舊沒有抓到什麽把柄,因為趙總管就算呢喃說出來的話語依舊沒有將某人的名字明確的說出來。
辰陽有些憤怒,既然林府招人,那麽自己前來應聘。既然林府給下人銀子,那麽自己就準備安心在林府做個聽話的下人。可是既然不想讓自己待在林府,為什麽要將自己招進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想到這裡,辰陽醉了。
啪的一聲,辰陽撲在了桌子上,眼神迷離的舉著酒杯對前來敬酒的眾人含糊不清的說道:“來,喝,接著喝……”當的一聲,酒杯掉落在地,辰陽就像睡著了一般趴在桌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從小喝酒比喝奶多的辰陽自然沒有真的喝醉,裝醉只是想看看趙總管究竟要怎麽對付自己。不就是個林府麽?你不願意留,我還不願意待呢!
趙總管進門之時,正好看到辰陽醉倒趴在桌上,臉色一喜之下正要走過去,忽然見辰陽居然又站起了身形,胡亂的將桌上的杯盞碗筷揮落在地。
“我要見小姐,我要見大小姐!”辰陽迷糊的大喊起來。
林府沒有什麽留戀的地方,自己在林府劈的柴,就當做是自己摔碎的杯盞的賠償了。但是林府之中有一個人卻想見一面,那就是贈送自己一床嶄新被褥的林大小姐。
自己可不是小乞丐那樣忘恩負義的人。在離開林府之前,怎麽說也得跟林大小姐見上一面,不說什麽當面道謝或者以身相許或者說將來定有厚報這種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事情,但自己的恩人若是在以後遇到,至少自己應該認得出來。
眾人就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辰陽,這裡沒有一個人跟辰陽相熟,自然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辰陽領路。正在此時,阿福已經帶人搬了幾桶烈酒過來。
辰陽歪歪斜斜的走到阿福身前,拍了拍阿福的肩頭,就像是命令一般不容置疑的說道:“帶我去見大小姐!”
林教習看到辰陽似乎是酒後發瘋,面色一沉,走上前去將手一伸, 攔在辰陽身前:“大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還不快滾回去!”
辰陽的眼神一冷,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教習。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但這種叫自己滾回去的人……有恩報恩,有仇麽,辰陽不由將右手握成了拳頭。
阿福一看勢頭不對,趕緊對辰陽勸道:“冷靜些,冷靜些,有話好說。”
不料趙總管忽然開口說道:“阿福,帶他去見大小姐。”
既然趙總管發話,林教習自然不會反對。但看著跟在阿福身後走路歪歪斜斜的辰陽,始終有些不放心,低聲問道:“趙總管,讓一個下人去見大小姐,而且還是喝醉了的下人,恐怕有些不妥吧?”
趙總管莫測高深的笑了笑:“讓大小姐看一下這名新招來的下人也不錯,尤其是他喝醉了的時候。有些事情或許我們不用辦,就已經在大小姐那邊辦好了也說不定呢。”
林教習聽出了趙總管話語之中借刀殺人之計,也笑了起來:“趙總管真是高啊!”
阿福一邊帶路一邊感歎林府的下人恐怕越來越不好做了,當阿福帶著辰陽來到林大小姐的書房外的時候,卻不見林大小姐的身影,就連林大小姐的丫環小翠都沒有看到。
阿福正納悶一向都會安心待在書房的林大小姐怎麽此刻不在這裡,辰陽忽然耳朵一動,捕捉到遠處的客廳之中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之聲。“爹,我不想嫁人!”一道少女溫婉的聲音異常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