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有人在家嗎，我是物業的，樓上的水管裂了，我們來看一看你們家裡有沒有滲水的情況，好聯系人來進行維修。你好，有人嗎?”“好像是沒……等會，有聲音。”剛放松下得幾人瞬間又繃緊了弦，“你好?有人嗎?”“我們家沒漏水，不用你看了。”房門那邊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是這樣的先生，我們這邊需要核實一下，檢查一下別的地方有沒有問題，這是我們的工作，麻煩你理解一下。”房門那邊又沒了聲音，賀棣拍了一下徐古的肩膀，用嘴型示意他破門進，徐古點點頭，剛準備讓蔡元去拿破門器，門突然開了，“進來吧。”徐古最早反應過來，拉開門就把男人推到在地，後面的人也反應過來，紛紛衝了進去，徐古壓住男人，“孩子在哪?快說。”沒等男人開口，裡屋就傳來了蔡元的聲音，“頭兒，孩子在這。”

　　“姓名。”“楚冬”“年齡。”“35。”“性別。”“男。”

　　“說說吧，怎麽回事，孩子怎麽在你那，你也不是沒進來過，我勸你最好老實點，主動交代。”市局審訊室內，徐古和蔡元正坐在審訊室內審著楚冬，另一邊，賀棣正拿著杯子看著監控，“昨天晚上十點，我閑逛逛到了那邊，就是富江大酒店那。”“等會，你家在南邊，富江酒店在東邊，你是怎麽從南邊閑逛到東邊的?”楚冬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不妥，又改口到:“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有幾個以前的朋友叫我喝酒，就約在了那附近。”“具體在哪，說清楚點。”“就是富江酒店後巷的東苑酒館。”審訊室外的賀棣聽到這，示意旁邊一個刑警去核實，“繼續說，你們是幾點離開那的?”楚冬低頭想了想，“大概是九點半左右，因為他們都在附近住，所以就結伴走了，我在東城區轉了一會兒，又從富江酒店的後巷穿了過來，打算從那出去然後回家，大概十點的時候，我看到了巷子口，正準備出去的時候，看見了那個小丫頭，就是郭向陽的孫女，她一個人站在那，拿著一個手機，看樣子是在糾結往哪走。”

　　“等會，”徐古沒有聽他說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怎麽知道那個女孩是郭向陽的孫女?你出獄以後調查過他們家?”楚冬點點頭，皮笑肉不笑的說:“你也知道，我當初是被他親手抓進去的，雖然說是我有錯在先，但是我還是恨他，出獄以後我跟蹤過他，但是他警惕性很高，我一直沒有找到他家在哪，直到有一天我在市局門口溜達的時候發現他急急忙忙的出了門，當時我沒有多想，就直接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西街小學，我看到他接了一個小女孩，然後回了天潤小區，我本來還想跟著進去，查查他家具體是在哪，但是他們小區安保太嚴了，我根本進不去，於是就回家了。”

　　徐古等旁邊的實習生記好筆錄以後又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楚冬低頭想了會，“上周五，對，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我了派出所一趟。”“行啊你，剛去派出所登記回來就又跟蹤公安人員，看來監獄裡的思想工作做的還是不到位啊。”“別和他廢話了，直接問他昨晚的經過。”耳機裡傳來賀棣的聲音，徐古輕微的點了點頭，“說說吧，昨天晚上十點以後的事，孩子是從你家裡救出來的，你可別跟我說你是救了一個迷路的女孩，救到自己家去了。”

　　楚冬沒理會徐古那嚴厲的語氣，不帶感情的說:“我看她一個人站在那就上前問她怎麽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

就想先搞清楚她是一個人還是和別人來的，那小丫頭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搭理我，我也沒惱，看她的手機黑屏了，我就試探性的問她是不是手機沒有電了，她聽到這抬頭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就準備走，我趕忙叫住她，說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報刊亭，可以打電話，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帶你去，那小丫頭警惕性也挺高，不知道是不是她爺爺教過她的緣故，她先是跟我說了句謝謝，又說隻用告訴她大概得位置在哪就可以了不需要麻煩我了，我當然不能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於是我跟她胡亂說了一通，最後她答應我帶她去，小丫頭還讓我走在她的前面，不讓我回頭看她，走了一段路以後我彎腰假裝系鞋帶，停了下來，她朝前走了幾步問我怎麽還沒到，我說馬上就到了，讓她別急，這時候她走到了我的前面，於是我一下站起身來把她打暈了，把她抱在懷裡以後就趕緊出了巷子，正好在那有個共享單車，我把她放在了單車上，確保她不會掉下去以後，我就騎著單車帶她回了我家。”楚冬說到這就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徐古，“昨天晚上具體的過程就是這樣，你還想知道什麽，既然已經被抓住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這小子，這是什麽態度。”徐古心裡這樣想著，但臉上表情不變，依然是冷冰冰的，“說說吧，你最初帶她回家的目的，是想要敲詐郭向陽，還是打算折磨他?”楚冬聽完這句話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古，“嗯……我想，應該是會敲詐他一筆吧，至於折磨他，這我還真沒想到，以後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試一下。給別人一點希望，再把這點希望一點一點的磨滅，這種感覺應該很痛苦吧，是啊，我當時怎麽沒有想到呢，多謝你啊，警官，給了我這麽好的建議，哈哈哈哈哈哈。”徐古聽到這氣的猛一拍桌子，“夠了，你有這膽子嗎，你把孩子拐到你們家，但到我們去你家為止，你都沒有給郭向陽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有發過一條短信，我看你也就隻敢在嘴上說說，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楚冬臉上此時已全無笑意，一片蒼白的重複到:“我不是，我沒有，不是這樣的……”這時，坐在審訊室外的賀棣突然對著麥克風說到，“繼續，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你突破了，接著問。”“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自己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你還算什麽男人，承認吧，你就是害怕，根本不敢對那個小女孩做什麽，你也不敢跟郭向陽通電話，因為你害怕，你害怕郭向陽像當年那樣輕而易舉的抓住你，而你會再次鋃鐺入獄，重新面對那雪白的四堵牆，你會繼續每天接受思想教育，直到你……”“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你閉嘴。”楚冬突然情緒激動的打斷了徐古，他猛的站起來想要掙脫手銬的束縛衝向徐古，站在他身後的刑警看情形不對趕忙上前按住了楚冬，使他只能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楚冬邊掙扎邊嚷嚷著，“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過了一會兒，按住他的刑警見他慢慢平靜了下來，這才松開了他，朝後退了兩步，但肩膀一直緊繃著，隨時做好準備去控制情緒可能會再次激動的楚冬，楚冬坐在椅子上，一直沒有說話，而徐古也就一直看著他，就這樣雙方沉默了半晌，楚冬才開口到:“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徐古明白這是他準備開口說了，他壓下心中的喜悅，讓旁邊記筆錄的實習生出去接一杯熱水進來，楚冬對給自己水的實習生說了一句謝謝，接過水杯，並沒有喝，而是兩手緊握住水杯，像是要從那杯水中得到一些力量來支撐自己說出下面的話，“其實我也壓根沒想好我要做什麽，當時看見那個小姑娘以後，我……腦子一熱，就想著先把她帶回去再說，但是帶她回到我家以後，我也很迷茫，就這樣想了一晚上，我也沒有想出個結果來，熬到天亮以後，我把郭欣怡綁了起來，用膠帶把她的嘴封住，把她留在了衣櫃裡，然後我出門去買了早餐，回來喂她吃了早餐，還在猶豫要不要跟郭向陽打電話的時候，你們就來了。”說到這，楚冬自嘲的笑了笑，“你說的對，我是膽小，從我出獄以後，每個人都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不願意接受我，你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難受嗎。”說到這，楚冬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趴在桌上哭了起來，聽到這，徐古也明白了前因後果，看見實習生也做好了筆錄，拿到打印好的筆錄，走到楚冬跟前，讓楚冬簽了字，然後示意一直站在楚冬身後的刑警帶他出去，徐古看著刑警解開楚冬的手銬將他帶起來，就在他們快要出門的時候，徐古突然叫住了楚冬，“對了，你昨天晚上在箱子裡有沒有碰見過鬼鬼祟祟的人?”楚冬低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見過，徐古見狀揮揮手讓刑警帶他出了審訊室，徐古把桌上的資料收拾好轉頭也出了審訊室。

　　“怎麽著，真打算插手那案子?”賀棣接過徐古手中的文件，又順手遞給他一杯水，“老吳不是說了嗎，案子要轉交到市局，早做準備總是沒錯的。”“你可拉倒吧，老吳說的話能信嗎，雖然說原則上死三個以上案子要移交給市局，但這麽多年了，到了他老吳手裡的案子什麽時候從他手裡又叫出來過，哪次不是他死磕著破案的。”賀棣白了一眼徐古，沒好氣的說道，“行了，我就隨口一問，我發現你不單是對陸言有意見，你現在捎帶著對城關分局的人也有意見了啊。”賀棣沒接他的話茬，轉頭出了審訊室，邊走邊說到:“派出去的探組把消息傳回來了，基本上和他說的沒差，楚冬小區門口的監控也調出來了，昨天晚上十點四十分，楚冬騎著共享單車，捎著郭欣怡回到了沁園小區，今天早上8點整出了小區門，8點15回到了小區，手裡提著早餐。醫院那邊也來了結果，郭欣怡沒有受傷，就是受到了一些驚嚇，沒有大礙。”徐古跟上賀棣的步伐，“那這案子就算這麽結了?”賀棣:“……”“那怎麽著，加班沒加夠是吧?”徐古沒理會賀棣的調侃語氣，“你不覺得現在的罪犯心理是需要一個關注的大問題嗎，那要是都照這樣，出來一個受不了打擊就再次作案，那我們的工作有什麽意義?”“好了，這不是我們現在需要關注的，我會轉告白局，讓他跟上面提意見，加強這方面的意識的，現在，我餓了，要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徐古點點頭，“我正好給你匯報一下你離隊時候我們辦得那幾起案子要的情況，邊走邊說吧。”

　　城關分局法醫室內，陸言正在看法醫給的初步鑒定報告，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名年輕女子，看起來只有23，4歲，這本是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紀，但她卻提前走向了人生的終點，她面上的表情似是不甘，像是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結束，陸言掃了一眼鑒定報告，看向解剖台上的女子，“這已經是第三起了，相同的手法，但是我們還是沒有任何線索，我怎麽向死者家屬交代。”法醫小李拍了拍陸言的肩膀，“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了。”陸言點點頭，直起身問到:“怎麽樣，這次有沒有什麽可以讓我們深挖的線索?”陸言的目光裡滿是期待，但法醫接下來的話卻讓陸言的眼神失去了光芒，“沒有，我們現在除了知道凶手非常熟悉人體構造以外什麽都不知道，和前兩起案子一樣，凶手將被害人分成了六塊，四肢和頭顱與軀乾連接處的傷口非常整齊，他分屍用的工具應該是很鋒利的一類刀具，另外，我推測凶手應該是一名成年男性，分屍是一個力氣活，而我們每次發現屍塊的時間與死亡時間都不會超過十個小時，一般來說，成年男性更容易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完成分屍和拋屍這兩步。我能提供的就是這麽多了，剩下的就需要你們自己來查了。”陸言點點頭，“你覺得凶手會不會是醫生，或者說是從事醫學工作的人?”法醫搖搖頭，“這還不好說，如果說是屠戶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熟悉人體構造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蠻多的，再者說……”說到這，小李突然停了下來，陸言疑惑的抬頭看著他，“什麽?”小李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也不能排除是公安系統內部的人做的，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總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陸言像是被這個假設嚇了一跳，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他獨自消化了一會兒後跟小李告辭，回到辦公室，看著整理好的卷宗，他突然覺得有些胸悶，他站起身打開窗子，五月份的濱海市已經逐漸回暖，午後的陽光照進辦公室內，映在陸言的臉上，可是暖陽並沒有驅散陸言心中的寒意，他在想如果凶手真的是公安系統內部的人，那麽他們的每一步凶手都會提前得知，這樣下去他們還能抓到凶手嗎?

　　就這樣想著，陸言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突然一雙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陸言隻覺得心裡一駭，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先做出了反應，轉身一個頂膝就將來者放到在地，看見躺在地上的人，陸言才反應過來， 趕忙將他拉了起來，“嘶，哎呦，我說你小子，你大白天的站在窗子前發呆，我好心進來叫你，你還給我來這麽一手，怎麽著，這麽想做我這位置啊，那你等著吧，你吳隊我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吳文鋒捂著腰痛的倒吸一口氣後，斷斷續續的說完這句話，又瞪了陸言一眼，陸言尷尬的笑了笑，把吳文鋒扶到了椅子上，“不是我說你，吳隊，你明知道我膽子小，你還來這麽一出，我這一驚，這都是下意識的動作啊。”陸言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到，“膽子小?我看你膽子挺大的啊，行了，不和你扯閑篇了，我跟上面打過申請了，案子轉給市局，你抓緊把資料都整理一下，一並轉給市局的人。”陸言聞言頓時愣住了，“不行，吳隊，這個案子不能交給市局，我們還什麽都沒搞清楚呢，不能就這麽給市局。”吳文鋒聽到這抬頭詫異的看著陸言，“你不是被嚇傻了吧，就是因為什麽都沒查到，我們才要交給市局啊，要是查出來東西，還轉給市局幹嘛，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是現在我們什麽線索都沒有，總不能讓凶手繼續逍遙法外吧，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交給市局，讓市局來處理。”陸言還想說些什麽但被吳文鋒喝住了，“行了，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你抓緊把東西都整理好，明天市局會有人來跟你辦交接手續，你辦好就是了，好了，你忙吧，我走了。”陸言隻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吳文鋒拍了拍陸言的肩膀就轉身出了辦公室，陸言看著吳文鋒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良久，陸言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開始整理這起案子所有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