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果不愧是山裡長大的孩子,從小就為了摘個果子上跳下竄,身形如同矯健的猿猴,不斷的按著潘大興的指示,找著一個一個的落腳點手腳並用,三下五下就跳下了住院大樓,將自己隱藏在草坪上的花叢中,對著天台上的潘大興直招手。
“呼呼呼……他行,我也行的……”潘大興瘋狂的深呼吸著,雙腿激烈顫抖著跨上天台,對著自己設定的落腳點,閉目一躍。
啪嘰……
潘大興摔進了草坪上的泥土之中,印出了一個四仰八叉的人形深坑。
“沒事吧,潘師兄!”尹果嚇了一跳,急忙趕了過來,把他扶了起來。
“唔?”潘大興連忙檢查了一下自己全身,滿臉都是茫然:“我居然沒事?”
“師兄功力深厚,三十米直接往下跳,竟然一點事沒有,佩服佩服。”尹果幫著潘大興拍掉身上的泥土。
“不不不,還是師弟厲害,你不跳我也不敢跳。”潘大興恭維了回去。
“你不是說有人跳過嗎?”尹果愣了愣。
“我說過嗎?”潘大興疑惑道。
“說過!”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們距離自由……不,驅靈只剩下一步了,走走走,去找海爺。”潘大興興衝衝的往醫院一角落走去。
“……”尹果感覺有點不對勁,但還是跟著走了。
海爺是醫院裡負責運輸一些垃圾的人,開著一輛仿佛隨時可能散架的五菱神光,也不知道潘大興是怎麽勾搭上的,只不過塞了一包煙就讓海爺願意送他們出醫院。
當尹果看到身高不足一米的海爺鑽進駕駛室,差點嚇呆了,這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大哥,竟然沒有雙腿!
“啊這……啊這這……”尹果直接大舌頭了。
“這什麽這……海爺是我見過的最棒的駕駛員!”潘大興打斷了尹果的不禮貌。
突突……突突……破麵包車經過一陣劇烈顫抖之後,終於發動了起來,差點以為要散架了。
司機海爺沒有腿,用著幾根自製的操控杆,控制離合刹車油門。
“大大大哥……你是不是喝喝……酒了”尹果好像聞到了一股酒味,滿大街都是禁酒駕駛的標語,他自然也知道,這樣非常危險。
“噓……別打擾司機開車,很危險的!再說他要是沒喝醉,能這麽輕易帶我們出來嘛。”潘大興做了一個噤聲手勢。
“潘師兄……很有安全意識啊……但是這東西又是什麽……”尹果從海爺旁邊拿起一根歪歪扭扭斜倒著的木棍,已經斷成了兩截。
“哦……這是刹車,放心好了,我們不需要它。”海爺睡眼迷離的擺了擺手。
“海爺……開慢點好了……我們不趕時間……別因為這樣扣了分。”尹果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路燈,緊張的提醒道。
“扣分?那也得有駕照才行啊。”海爺又從本就忙碌的雙手中,騰出了一隻手抽煙。
……
呼嘯而過的烈風吹斷了兩側的後視鏡,周遭的一切都化成了流光溢彩,海爺開車從來沒有減速的概念,遇車超車,遇人過人,飛馳而過的水潭直接被撕裂成了漫天飛霧。
“師傅……徒兒不能孝敬您了……”尹果雙目緊閉,完全不敢睜眼看一下窗外,只能感受到獵獵的冷風從窗戶縫裡吹進來,刺的皮膚一陣劇痛,仿佛下一秒就會登上天堂。
吱……
五菱神光在一座大宅之前原地回旋了十幾圈,
散去了全部動力勢能,穩穩地停在路面上。 “到地方了,趕緊下車,趁還困著,我要回去睡覺了。”十公裡海爺的煙才抽了一半。
“這麽快就到地獄了嗎……”尹果艱難的睜開眼睛。
“是到你說的惡靈出現地點了。”潘大興道。
尹果一下車就趴在了牆上劇烈嘔吐了起來,晚上消化了大半的食物都吐的一乾二淨,兩條腿甚至軟的抬不起來。
再回頭之際,海爺的破麵包車,已經只看到的一盞左右飄忽的尾燈。
“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潘大興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不了……還是除靈要緊……”尹果一連吐了幾口濁氣,勉強的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座房子。
這是一座非常很老舊,也很豪華的矛盾集合體,應該是幾十年前某個老地主留下的老洋房,孤零零的坐落在奇談市的郊區,被風雨嚴重侵蝕的磚石結構,還能依稀看得出當年的富饒景象。
只可惜,它現在就像一座孤單的老獸潛伏在這片荒野中,仿佛隨時可能死去。
沒有任何燈光,也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的嚇人,完全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住在裡面。
尹果休息了一下之後,跨過已經坍塌了一半的圍牆,趴在有些模糊的窗戶上往裡面看了看。
像是一個客廳……
很大……
櫃子上是什麽?一排排的小玻璃球?反照著月光,微微顯露出琥珀色的光芒,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架子。
尹果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黑燈瞎火的也沒發現是什麽東西。
這時,忽然黑暗中緩緩走過一道人影,在客廳內牆上摸索著什麽,尹果連忙把頭縮了一縮。
哢嚓……客廳燈亮了,老式的華麗吊燈散發出昏暗的燈光,把客廳照亮。
“潘……潘師兄?”尹果嚇了一大跳,壓低了聲音急聲道:“你怎麽進去了?”
“門沒關啊,我就進來了。”潘大興走到窗台前,看著尹果聳了聳肩膀。
“門……門沒關,你就進去了?好像也沒什麽不對,我們是來救人的哦。”尹果恍然大悟一般,但是轉瞬又發現了不對勁!
潘大興開燈之後,客廳架子竟然空空蕩蕩的,而剛剛明明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反光!
“潘師兄……能不能把燈再關一下?”尹果請求道。
“哦。”潘大興哢嗒一下關了燈。
架子上那密密麻麻的琥珀色亮光又印滿了眼簾。
“是玻璃反光嗎?”尹果推開窗戶,密密麻麻的光源非但沒有顯示,反而更加清晰了!
“潘師兄!開燈”
哢嗒……光源消失了。
“關燈!”
又出現了。
“開燈”
消失了。
尹果頓時一陣口乾舌燥,緩緩的從風衣中取出手機探龕鬼,按下了綠色按鈕,放在了耳邊。
“喂喂……探龕鬼嗎?”
“別整天探龕鬼,探龕鬼,我叫你人類你高興嗎?我有名字的,你師傅叫我阿基!怎麽,這麽快就買到手機了?”阿基興奮道。
“並沒有……我想問你一下,書架上到底有什麽?”尹果小聲問道。
阿基沉默了許久……
“你是白癡嗎?你覺得諾基亞有攝像頭嗎?”
“現在的我只能感知到邪靈能量波動級別而已!所以!趕緊給我買新手機!屁大點的事別給我打電話。”
“好吧……再見。”尹果掛了電話,但是下一幕的景象讓他差點惡龍咆哮。
“尹師弟,書架上什麽也沒有啊……”潘大興伸手在書架上左右撣著,果然什麽也沒有。
“……潘師兄,請遠離書架幹嘛,我感覺很危險……”尹果額頭微微流汗。
“很危險嗎?書架很危險嗎?”潘大興又用力晃了晃書架。
“……潘師兄,再幫我關一下燈好嗎?”尹果擦了擦汗。
“哦。”潘大興回到了牆邊。
“開,關,開,關,開,關……”尹果說話速度越來做快,眼前閃爍的光源也越來越清晰,借助著光暗的快速交替,高頻跳閃下,一幕幕景象漸漸清晰……
貓……全是貓!
書架上密密麻麻的蹲滿了貓!
黑貓!渾身漆黑的貓!
足有近百隻!
琥珀色的光源便是它們的眼睛。
尹果一直盯著它們。
它們也一直盯著尹果。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