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絲。

　家族四門外，慘叫、怒罵聲不斷。

　箭弩和車弓火弩瘋狂射擊。

　九家子弟們一片片被震飛，青石板路一處處崩塌。

　屍體、殘肢、血液四處飛濺。

　哪怕距離很遠的“威遠堂”，也能感受到一股驚顫與屠戮生命的心悸！

　蘇宛兒等下人閉著眼睛，不敢看。

　恆修父子等人，呼吸粗重。

　恆賢也覺得心裡不太自在，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想必強盜們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姑姑恆月若說道:“強盜自然罪有應得，侄兒無需憐憫！”

　“憐憫倒不至於，沒殺過人，不太習慣！”恆賢搖搖頭。

　……

　四門外的殺戮一直在進行，屍體堆滿了地面。

　很快，九大家族反應過來，利用密集的弓箭對著牆頭反射，雖然以低對高效果不大，但多少能起到反壓製的作用。

　隨後又組成了敢死隊，用屍體戰術，躲開車弩和箭弩，禦劍飛行，瘋狂往城門上衝鋒。

　恆賢立即吩咐:“令家族凝氣子弟截殺對方禦劍衝鋒者，普通弓箭配合弓弩、車弩攢射！

　再告訴大爺恆威，若有對方高境界凝氣修士動手，弓弩、車弩一百發齊射，給我打下來！”

　“是！”

　“是！”

　傳令弟子紛紛離開。

　過了沒多久，四門上的激烈爭奪戰開始了。

　雙方普通箭雨，嘩啦啦來，呼啦啦去。

　凝氣修士禦劍飛行截殺對方的凝氣修士！

　漸漸的，恆家也出現了傷亡！

　不過，即便如此，九大家族的族長、重要長老也沒有出手。

　光靠人海戰術，始終攻不上四門。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四門外的屍體，幾乎堆成了山。

　各處淒慘、喋血的搏鬥不停上演。

　忽然間，四門上的箭弩和車弩停止了射擊。

　恆賢微微皺眉。

　“賢兒！”

　這時恆威渾身是血，從遠處禦劍飛來，站在窗外，抹了把臉上的血漬:“弓弩、車弩都打完了！

　普通箭矢也用的差不多了！怎麽辦?”

　恆賢看向四門外，只見黑壓壓的九家子弟在九家族長和長老們的禦劍帶領下，緩緩壓了上來。

　九大家可能也發現了恆家殺器沒了，趁機總攻！

　“這……”

　身後恆修、恆德幾人呼吸更粗了，“賢兒，怎麽打?”

　恆賢沉默了足足十息:“……事已至此，別無他法，祖父前去正門，大伯去西門，三叔去東門，爹去北門，

　領著家族子弟們，利用一切地形死拚到底，記得吃丹！”

　“是！”爺幾個迅速竄出窗戶，禦劍掠向四門。

　房間內，便只剩下恆賢、恆月若和幾個下人了。

　恆月若聲音微顫:“賢兒，你告訴姑姑，還有……希望嗎?”

　恆賢轉身，走向一邊，盤膝坐下:“……盡力了，聽天由命吧！”

　“唉！”恆月若歎了口氣，眼中滿滿的憂慮，也不再說話。

　……

　時間緩緩流逝，遠處的慘叫和喊殺聲越來越近。

　恆月若忽然間顫聲道:“你大伯看守的東門破了，姑姑要去幫忙，若有不幸，告訴你姑父……再娶吧！”

　說著，提著木輪椅，縱身躍出窗外，直奔東門而去。

　“我們跟姑奶奶去！”

　“孩子，別去！”

　“娘！別拉我！”

　“我也去！”

　“你們修為低，去了也是送死！”

　“家都沒了，還不是一樣死，我要去幫爹他們！”

　“沒錯！”

　下面庶子和婦孺中，傳來一陣稚嫩的吵嚷聲。

　恆賢移步走到窗邊，只見下面數百個年輕的庶子、庶女握著靈器，吵嚷著要往外衝。

　見他看下去，所有人紛紛躬身行禮:“賢公子！”

　隨即頭也不回，衝入夜色中。

　一群婦孺嚎啕大哭。

　一位老婦人抬起頭，淚眼朦朧道:“賢哥兒，家族……還有希望嗎?”

　恆賢艱難的輕笑一聲:“一定有的！”

　一群人婦孺臉上露出了一絲希冀。

　“殺……”

　這時遠處傳來刺耳的喊殺聲，南門也破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攀上了“城門”。

　幾道血影從遠處匆匆跑來:“賢公子，南門破了，族長和城主在天空死戰，我們死了好多人！”

　恆賢背起雙手，面無表情道:“不要驚慌，還沒有輸，告訴他們，棄了城門，

　把家族的妖獸全部拉出來，和對方巷戰，利用一切地形，抵擋！”

　“是！”

　幾道血影轉身離開。

　然而，這邊僅僅過去一炷香，西門、北門也相繼陷落。

　家族四門全都插上了別人家的旗子！

　這對所有恆家人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下面老弱婦孺哭聲震天。

　然而，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四處的喊殺聲越來越向中間靠近！

　……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個渾身是血的庶子，從門外跑了回來，猙獰的怒吼:“給我靈器，我要靈器！”

　一位小妾拉住他，焦急問道:“光子，我兒子他們呢?”

　那庶子奪過一把靈劍，擦了把臉:“死了！都死了！我去了！”

　轉身匆匆離開。

　“都死了……”

　一群老弱婦孺忽然不哭了，那小妾擦擦眼角，拎著把刀衝出院子。

　“我們也不活了！”四周年輕的夫人、小妾，把繈褓裡的孩子交給別人，紛紛拎著刀劍衝了出去。

　一大群半大孩子一見，也提起靈器，跟著往外衝。

　全族皆戰，不外如是！

　……

　“東靈閣”。

　東嵐城最高的樓，站在樓頂雅間，可以看見全城大部分的范圍。

　此時，煉器盟和煉丹盟的人大部分都在了。

　另一邊，姬邀月、薑子衣等人赫然也在。

　恆家四門的情況，就像一副立體圖，完美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莫老問道:“葉、蕭、李九家死傷多少人了?”

　許老搖搖頭:“粗略估計，也有一萬三四千了吧！”

　莫老不無感慨道:“小家族圍滅戰能打到這種地步，真是狠啊！”

　許老輕笑:“不是葉、蕭、李九家狠，而是他們也沒想到恆家的抵抗會如此頑強和巧妙！”

　莫老點頭:“恆家的指揮著實不錯，步步為營，利用箭弩消滅九家的有生力量，

　一點也不慌亂，就算最後家族滅了，葉、蕭九家只怕也要元氣大傷啊！

　不知是誰在指揮?”

　“恆賢！”姬邀月身後的老者沉聲道:“老夫剛剛就近觀察了！”

　“恆賢?”莫老和許老大感詫異，“家族生存之戰，竟會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指揮?”

　白發老者道:“事實上， 恆賢的指揮冷靜沉著、有條不紊，可圈可點，換了個人，只怕這會兒恆家已經滅了！”

　許老、莫老等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的確！這個恆賢的指揮，著實不凡，挑不出毛病！”

　薑子衣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實在說不出什麽來。

　莫老歎了口氣:“只可惜，恆家四門終究是破了，堅持不了多久了！”

　姬邀月臉色急切而蒼白，若不是家族攻殺戰因果太大，自己和恆賢暫時又沒有關系，這會兒已經衝出去了，

　想了想說道:“恆賢身為煉器師和煉丹師，莫非煉丹盟和煉器盟眼睜睜看著嗎?”

　莫老苦笑道:“這種大規模的殺戮，乾系太重了，外人不碰，是修真界約定成俗的規矩。

　我們怎麽去?只希望恆賢盡早把身份亮出來，如果再出事，事後我們饒不了九家！”

　姬邀月捏了捏拳頭，牙齒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