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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妮心裡“咯噔”一下，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王主任這會兒忽然提到鄭老師，東拉西扯的，他到底，是想從她這邊套些什麽呢?

面上不動聲色地回道:“我師傅……她還是繼續做心理谘詢師啊。”

王志傑笑笑。

他不是聽不出，蘇妮這似是而非的一嘴背後，所隱藏的戒備。好像是正面應對了他的問題，實際上卻又啥都沒透露。

他腹誹:這小丫頭，來了這些時候，倒確實是長進了不少，也懂得圓滑了。

勾了勾唇角。

他並沒有奢望，僅憑這一次兩次的送她回家、施點小恩小惠，就將他跟蘇妮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他過去又是給蘇妮看臉色、又是處處給她使絆子的，蘇妮對他的印象早就已經糟糕透頂，怎麽可能因為他隨便的溫柔與平心靜氣，就徹底對他改觀呢?

再者，她若是懂得見風使陀，之前跟他的關系，也就不會弄的那麽僵了。

就以蘇妮的道行，王主任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在她心裡，到底是個什麽樣。

所以隨便地“嗯”了一聲，王主任接著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師傅走的挺離奇的，在那之前，根本就沒感覺出她要離職。噯，她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蘇妮心說:來了來了，開始打聽了。個臭男人，就知道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我能告訴你鄭老師是不願意再給人當槍使，所以才自動辭職的嗎?

嘴上笑嘻嘻道:“哎呀王主任，您這話說的，誰離職是敲鑼打鼓的呀?你還當網上那些新聞熱搜、填的跟大爺似的離職申請都是真的啊?現實中哪個敢打那種報告，最後1個月不怕被整死啊?”

“呵呵呵……我也就隨便問問。其實，你師傅就是不說，我也能明白她的難處。她跟老宋、老計3個，是這家公司的元老，算得上是開國功臣吧。可你縱觀歷史，開國功臣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雖說，公司與皇帝的江山不同，不存在‘功高蓋主’的問題，但是人性的本質，都是差不多的。蛋糕就這麽大，誰多咬一口，都是分薄對方的利益。打工的，永遠都是打工的——這，才是本真啊。”

蘇妮不自禁地微蹙了蹙眉，不明白王主任這番話的用意何在?

卻聽他歎息了一口，頓了頓，又道:“想來，我也遲早，是你師傅那樣的下場……”

蘇妮一愣，轉過臉望著他。40歲的王主任神情有些暗淡，不曉得是車窗外路燈的緣故，還是他確實由此及彼，因聯系到鄭老師而哀歎自己的命運?

蘇妮真的很不解，這男人棱角分明、側容深沉，讓20多歲的蘇妮，著實看不懂。

故而蘇妮直問:“王主任，您今天……是怎麽了?對了，中午開會的時候，陳總單獨找了你，他是跟你說什麽了嗎?”

王主任答:“陳總讓我兼任項目部副主任一職，明天，人事那邊就出通知了。”

“噯?噯！”

這畫風突變得太快，蘇妮都來不及轉。所以只能詞窮的發了兩個第二第四音，跟著蘇妮瞪著王主任，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過程，王主任卻一直清醒著。將車打了個彎兒，他聲調一如既往的平靜，道:“小蘇，你家是這條街道吧?凇上路平久路?那我就停在這裡了啊。”

“哦哦，好的。謝、謝謝啊，主任。”

“沒事不客氣，再見小蘇。”

“再見王主任。

”蘇妮暈暈乎乎地下了車。一直到王主任的車子並入主乾道，消失於車流中，蘇妮才發現，這特麽的，離她家還差著一站路呢！她明明跟王主任說，她家是凇上路平一路，他偏偏給她停在平久路上，丫丫個呸的！

蘇妮在原地朝王主任離去的方向，空噴口水，跟著氣呼呼的往前走，一個人嘀咕:“臭男人賤男人死男人，就知道他沒安好心，讓我白走冤枉路！可……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陳總撤銷了王志傑綜合部主任的位置，讓他隻擔任便民部主任，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陳總削了他一半的權。可現在看來，陳總只是在調職，根本沒有撤他職的意思。

雖說主任到副主任，好像是降了半個級別，但是，項目部在“攜手聯合”負責投標，對接外事，向來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這分明，也不算是降職啊！

可為什麽，王志傑卻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而且偏要說，自己遲早，也是鄭老師一樣的下場?

“打工的，永遠都是打工的。”

這話，又該如何理解?他講給蘇妮聽，是在暗示點什麽嗎?

蘇妮想的腦袋都要炸了，就覺得這些中年人，一個個的，都是戲精！上個班、掙點糊口的錢，居然搬出歷史，把小小一個公司，媲美皇帝的江山，還把別人臆想成開國功臣。那照這個邏輯，他一定也是將自己當成治世之能臣的啦。

戲精！妄想症！毛病！

蘇妮在肚子裡不停地叨叨。回憶起從前在學校時，她沒有原則，誤將三觀不正的女生們，全部當成好友，白白的為其消耗自己，彼時的障目，今又重現，唯一的不同是，她過去對人的識別能力是因傻而損，而這次，她是真的看不懂王主任——她對他的認識，是空白。

隻曉得，這男人在維護自己“蛋糕”方面，是絕對的自私自利！但他在使什麽心眼兒、憋什麽招兒， 蘇妮絕對無法明白，並且，也難以招架。

就是這種動不動會被人捅兩下刀子的糟糕感受，讓蘇妮不爽地撅了撅嘴。

也許網上那句話說的真的沒錯，人這一生走過的最長的路，就是這城市的套路！

蘇妮才後知後覺，長大後，自己似乎還真就沒離開過這些套路，張藍、王主任，這些人明明長著不同的臉，生活中沒有交集，分別在各自的領域內為營，然而，再一細想，蘇妮竟又驚訝地發現，他們身上有著雷同的氣質，都屬於一類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眼前、當下，這樣的人，已經很普遍、變得很容易遇到了。

蘇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陷在世間紛擾中的她居然沒有意識到，這已是2012年的最後一天，傳說中的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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